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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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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暮跟着黎川进了光宇大楼,遇到的俊男美女不少,路过的时候,他们都会亲切地向黎特助打招呼,然后用含蓄的目光好奇地打量她。

    一开始沈暮并没有在意,直到她进入电梯,四面八方齐齐朝她注视过来时,她再也无法继续心不在焉下去了。

    “这是干什么?他们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沈暮一脸莫名。

    黎川:“少见多怪就是这样的,沈小姐以后多来几次,他们就习惯了。”

    这说法怎么这么神奇?难道她长得很异类吗?沈暮表情古怪地哦了一声,随后又开始神游天外了。

    今天早上,她拿到了自己的手机,结果一打开就被空荡荡的界面惊呆了。她往下拉了拉,发现自己的通讯录里除了苏寒,其他人的联系方式都被清空了,包括曾经注册的微信等社交app也全被注销和卸载了。

    她以为是苏寒做的,但实际上并不是。

    “你手机里目前唯一存在并且拥有备注的手机号,还是我今天早上手动输进去的。”

    沈暮满脸茫然,所以当年是她主动断绝了所有人的联络?而且听苏寒后面补充的,她不仅音讯全无,还一直不在服务区,仅凭手机根本找不到人。

    沈暮疑惑:“按照你的描述,我这算失踪人口了吧,那你报过警吗?”

    苏寒:“我在你离开的第二天就报警了。”

    沈暮等了一会儿,见迟迟没有下文,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苏寒当时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沈暮急了,不停地追问,但他就是不说,到后面还直接把她嘴巴给强行堵上了,让她在抵达医院前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别的。

    “在想什么?”

    温柔又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沈暮瞬间回神,她向四周随意地扫了圈:“你的办公室?”

    苏寒嗯了一声,牵着她坐到一旁沙发上,茶几上摆了一盘水果和几份精致的茶点,似乎怕她无聊,旁边还准备了一部笔电和几本娱乐杂志。

    看起来真不错,但是……

    沈暮脑袋往他肩头一靠,声音恹恹的:“苏寒……”

    苏寒单手揽住她,侧首轻语:“听起来心情不太好,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沈暮摇了摇头:“就是感觉好累,好困……”

    从医院出来后,她就觉得自己身体里里外外都充斥着一股无力感,眼皮子也格外的沉重。之前还能活络一下大脑,勉强转移注意力,现在一见到苏寒,她突然就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没来由的委屈和酸涩从四肢百骸齐聚在心头,勾起了潜藏在她骨子里的彷徨和不安。

    她控制不住地开始流泪,嘴里不停地唤他的名字,原本闲置的双手也不自觉地圈到了他的腰上,像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块救命浮木般,扣得死紧。

    苏寒眉尖微蹙,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眼泪,安抚性地吻在她眉心:“不哭了,我马上带你去睡觉,等休息好了,你就不累了。”

    沈暮哽咽着点头,苏寒打横抱起人,直奔后方的生活区,这里的休息室与他卧室的规格相同,装修也相近,咋一进来,还以为回到了苏寒那个名为住所的“家”。

    沈暮沾床就睡,苏寒为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办公区。

    “她刚刚情绪崩溃了。”苏寒握着手机,转到落地窗的方向,却半点没有欣赏都市风景的闲情逸致。

    “24小时内经历了三次长时间催眠,正常人精神都会承受不住,你让她好好补点自然觉,放松放松就是了。”江一鸣一点都不意外对方会找上门来。

    苏寒皱眉:“治疗进度就非得这么集中?”

    江一鸣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让我尽快的吗?要不是知道你俩已经结婚了,我今天还打算进行第四次呢。”

    苏寒脸色陡然一沉:“江一鸣!”

    江一鸣表示十分无辜:“是你说她骗了你,还把你甩了七年的对吧?照你以前睚眦必报,兵不血刃的性格,你把她送过来,不就是想让我把人悄咪咪地搞疯掉,好借治疗之名杀人于无形吗?”

    苏寒按住抽动的额角:“……你想多了!”

    江一鸣讶然道:“你不恨她?”

    “不。”

    “真的假的,你——”

    “别把你那点心理暗示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

    江一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行吧,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说着,又正色道:“这周的疗程可以拖到下周五了,以后都可以改成一周一次的频率,除此之外,平时尽量让她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避免过于负面的精神刺激,还有……”

    骨碌碌的滚动声骤然响起,由远及近。

    苏寒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就见一颗透明的弹珠正从休息室的方向缓缓滚了出来。

    “你也可以带她去曾经生活或者学习的地方多逛逛,熟悉的场景……”

    “嘭!”

    江一鸣愣了愣:“喂?喂喂喂?”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通话已结束。

    “我靠,什么情况?”

    江一鸣这边表示很懵逼,却完全想象不到那边的苏寒也是一模一样的状态。

    向来整洁的办公桌被砸得乱七八糟,遭受了无妄之灾的电子设备摔烂在地上,茶杯破裂,深色的咖啡飞溅,将桌面和地面弄得一塌糊涂。

    黎川一冲进来就看到这副惨烈场景,不省人事的女人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西装外套,而他的老板苏寒正右手捂着左手,脸色微白,指缝间全是滴滴答答的血。

    “老板!”

    “不要声张!”

    黎川掏手机的动作一滞。

    “你把这里清理一下,然后将下午所有需要处理的事清点好发到我电脑上,还有,今天这里的一切都要保密,不准向任何人提起。”

    苏寒将急救箱翻出来,给自己做了个快速止血后,抱起昏迷的沈暮就飞快往外走,离开前还不忘嘱咐身后的黎川。

    “记住了吗?”

    “记住了……”

    黎川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面色复杂地收回视线,看着满地狼藉和斑斑血迹,许久,长长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啊?”

    “……”

    黎川手比脑子快,将手里的急救箱一扔,就要去关门,奈何对方技高一筹,比他先一步地钻了进来。

    “小川川,我刚在楼下可听说了,原来禁欲老神仙也知道金屋藏……嗯?”

    陈与风双手插兜,嬉皮笑脸地往里头走了几步,却在看到犹如狂风过境的办公桌时,直接懵了。

    他盯着地上那串疑似血迹的液体,眉头一点点拧起,回头看了眼表情生无可恋的黎川,电光火石间,脑补出了一副副邪恶又堕落的画面,嘴唇颤抖了半天,终于蹦出了一个字。

    “操!”

    **

    沈暮做了个梦。

    黑色的世界里,只有一条空荡荡的白色长街,她不着一物地在街上奔跑,跑了将近四十年,才跑到终点。

    门窗紧闭的别墅,外面是锈迹斑斑的锁链,纵横交错,一圈又一圈,像一颗纯白色的茧困在红褐色的蜘蛛网中。

    她站在这座庞然大物的阴影中,仰起头的瞬间,觉得自己像只被勒死在茧中的蝴蝶。

    本能的,她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个人。

    冰冷的刀刃割断了她的气管。

    她倒在地上,躺在血泊里,风灌喉咙,口鼻喷血,却一点都不觉得痛。

    那个凭空出现的女人跪在她身边,披头散发,瘦弱不堪,手里握着一把美工刀,脸上全是洗不干净的血与泪。

    对方嘴唇一直在动,但完全听不到声音。

    不过沈暮还是看懂了。

    那女人在咒她死。

    沈暮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脖子,指尖在血肉模糊的组织里抠挖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

    “……原来是在做梦吗?”

    她看着自己猩红的手指,在突如其来的恶心和眩晕中,兀然惊觉。

    “醒了?”

    沈暮怔了怔,转过头,就见苏寒穿着一身居家服,靠坐在床头,腿上摆着一部笔电,看起来像是办公状态。

    她迷茫地坐起身,环顾了一圈,一时分不清这是苏寒的住所还是他的办公室。

    “我们回家了。”苏寒贴心地为她解惑。

    “回家?”沈暮看了眼外头敞亮的天空:“现在几点了?”

    “下午2点左右。”

    “……”

    “怎么了?”苏寒将笔电合上,放回床头柜上,手臂一伸,改将某个神情呆滞的女人揽进怀里。

    沈暮仰头看他:“现在不是你的工作时间吗?”

    “是工作时间。”苏寒将包扎好的左手举到两人眼前,笑得一脸随意:“但因为临时出了点意外,所以就提前回家了。”

    意外……

    沈暮呆呆地看着他的手,好半晌,才找回了她自己的声音。

    “……我、我弄的?”她很是无措地向他寻求答案,恐慌又急切,渴望获得对方的无罪宣判,好减轻心里那些开始疯长的罪恶感。

    苏寒没说话,只是轻柔地托住了她的脸。

    沈暮偏开头,避开对方插科打诨的小动作:“苏寒!”

    苏寒无奈一笑:“只是个意外。”

    “一次是意外,两次也是?”

    “对啊。”

    “……”

    沈暮语塞,对着他干瞪眼,像只被激怒后又无处发火的小兽。苏寒眸光微动,凑近她的脸:“心疼?”

    没等沈暮开口,他就率先夺走了她的话语权。“心疼的话,就给我点补偿吧。”

    “……比如?”

    苏寒推倒她,翻身压上去:“比如这个。”

    沈暮:“……”

    五分钟后。

    “手!你的手!”

    “没事,我小心着呢,不用担心。”

    又是个五分钟。

    沈暮感觉身上一重,怔愣了一瞬,噗嗤笑出声。

    某人:“……刚刚不算,再来一次。”

    许久之后。

    “我手机响了……”

    “别管。”

    探出去的手被十指相扣着压回被单上,沈暮皱了皱眉,将脸埋进枕头,压抑着,只发出些细微的闷哼。

    可那人烦人得很,故意凑在她耳边低语。

    嗓音喑哑,咬字含糊,停顿间带着明显的喘息声和低沉的鼻音。

    像塞壬的歌声一样。

    沈暮没忍住,情不自禁地回应他,然后换来更深的纠缠。

    等等,他们好像没有做安全措施啊?

    沈暮在昏昏沉沉睡去前,脑子里突然弹出了这一句,她陡然清醒,侧过头,伸手去推身上的人。

    “苏寒,你先起来!”

    苏寒以为她难受,嗯了一声,将她翻过来,换了个姿势。

    “好了。”

    “……”

    沈暮眼角抽了抽,想捶人,但双手又被扣住了,很快的,在对方恶趣味的捉弄中,她再也说不出任何多余的话。

    直到一阵骨碌碌的滚动声从床底传来。

    沈暮微微蹙起眉,脑袋转动,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

    对方直愣愣地站在卧室墙角,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后脑勺对着她,手里反握着一把美工刀。

    幻觉吗?

    她闭了闭眼,再看过去时,那个女人已经站在了床边,依旧背对着她,短了一截的袖口露出惨白的手腕,美工刀推出了一半银白的刀刃。

    沈暮瞳仁狠狠一缩,恍惚的神智立马被吓醒了,她疯狂推喊身上的人,但对方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还把她的挣扎当情趣,坏笑着压住她的身体。

    沈暮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反人类地弯下腰,越凑越近。

    “不要……”

    她惊骇地摇头,在对方那头极长的发丝垂到她脸上,刀刃贴上她皮肤的瞬间,猛然闭上双眼。

    “走开!!!”

    卧室门忽然被打开。

    “暮暮!”

    苏寒脸色骤变,一把抱住往阳台冲的女人,将人强制地锁在怀里,对方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像是非常抗拒他的触碰般,手脚挣动个不停。

    “放开我!放开我!!!”

    苏寒试着安抚她的情绪,可事与愿违,对方不仅情绪更加恶化,还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

    “暮暮你——”

    “你不要碰我!!!”

    她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往昔澄澈的双眸,此刻怨毒异常,也扭曲异常。

    脉脉温情不再,只剩下毫不遮掩的厌恶和满溢而出的怨恨。

    苏寒不由一怔,怀里的人趁机逃出他禁锢的双臂,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要继续去跳楼。

    她跨过围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下,苍白泪湿的脸上露出个又绝望又欣喜的笑来。

    “太好了,我终于能……唔!”

    苏寒收回手,接住被打晕的女人,冷着脸拨了个号,匆匆交代几句后,抱着人转身离开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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