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逼
云萝和另一个只当是他在开玩笑,香吻追着又舔吮过来,把卸玉的脖颈都啃得红红一片。
可下一秒,云萝的手腕被死死掐住,眼前的男子披散长发,袒露胸口,在暖帐罗床掩映下,□□却被他眸子里的死气尽数捏灭,卸玉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在耳边低沉道:“你知道我每次见你都想做些什么吗?”
“嗯?”那花魁还不知深浅,反口等着对面说出些浪荡话来。
轻轻喘笑,“我想把你开膛破肚,脸上皮肉整块撕下,然后再削成一片片喂进野狗的肚子里!”
云萝浑身一凛,冷汗刷地淌下来,她小心地抽开身体,只见卸玉脑门一根青筋斜劈而下,加之他幽暗的眼神紧盯自己,黑眼球骤缩,白眼球外全是红血丝。
“疯子!你这个疯子!”云萝颤抖抖地骂道,她几乎很确定对方其实就这样干过,窥见内心阴暗一角的她终于坐不住了,连滚带爬地奔出房外。
终于是消停了,卸玉将脸埋在手掌之间,嗜杀的气氛随之卸去,他又开始抑制不住地狂呕起来,中午的炙肉他只吃了两块,青梅酒倒是喝了不少,一阵烧心,却是什么也没吐出来,只不过干呕了几下。
这么多年,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最初,那个反复想忘也忘不掉的最初,于是他开始拼命甩头,脸仍是埋在手掌不愿探出。
有人!有人正站在他的身前,卸玉惊恐地睁开眼,他抬头去望,却是愣住了。
是沈怀柔,正眼圈红红端着一杯热茶递过来给他,方才在床上他装得激烈,以为是把怀柔给气走了,殊不知她只是哭着躲入门边那道屏风后头,在云萝夺门而出之后也跟着探头走出来。
卸玉再也没法忍受,排山倒海的悲伤压得他快要透不过气来,像是落水的人想要抓住一块浮木,他立刻站起身来将怀柔拥进怀里,此刻竟比宋府后院的长廊更加旖旎,怀柔只觉他袒露的胸口由冷到热,心跳也如暮鼓般咚咚直撞。
下一秒,二人跌在床上,那床还留有云萝身上的脂粉香,可也管不了许多,怀柔身上的香甜勾得卸玉几近癫狂。
他将散乱的乌发拨往身后,两具身体更是贴紧,接着一双手就这么极尽宠爱般抚摸怀柔的所有,最后竟是放在她红通通的右耳上,欲潮缠绵,由耳散发至全身,那纤细的手指带起一片痉挛,只是在耳廓外转了转便让她整个身子飘飞开去。
接着自然而然,便是炽热的吻,是那个在小院中戛然而止的亲吻,呼吸变得越发深沉,青梅酒劲再度上涌,随着他的喘息传入怀柔鼻腔,散在脸上又让人觉得热到发烫。
那双手终于滑到耳垂,轻轻捏了捏后,接着由脖颈捧起整张脸,像是捧起万千珍贵,他的唇终于脱开怀柔的嘴瓣,重新睁开眼打量被自己惹到泛红的双颊。
只见沈怀柔嘴唇微张,双眼眯缝着也在打量着他,于是他重重叹了口气,将红潮重新禁锢封闭,身体逐渐冷下来,余热散去前,他秉着万分虔诚,在怀柔的额上轻轻点啄,又在她鼻尖上蹭了蹭。
“你不该招惹我。。。”他如此呢喃,眸子再度暗淡。
怀柔竟感到松了口气,她的双手一直紧紧攥住卸玉胸口的衣领,未经人事自然抗拒这般猛烈的讨要,可她此刻也是满足的,她只想要那个未完成的吻,当中过程,不必细究。
疲态重新显露,卸玉支起身子,他好像获得了些抵抗阴暗的勇气,不再像方才那样癫狂到令人发指,他的外袍被放在茶案上面,重新穿上,已被怀柔捂到半干。
最终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快些回去吧,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你也。。。别来找我,接近我的人,下场都会不得好死,别怪我没打招呼。”最后一句只是挑着狠的来说。
卸玉刚走出屋门,便发现暗里站着一道身影,见他出来,那人望了望屋里,又拽住他道:“你到底是谁?”
是金意且,估计屋里发生的一切都被他听了去,卸玉心里浮现一抹苦笑,她沈怀柔目前仍是金意且未过门的妻子,虽知道这二人是被硬凑在一起,可明面上仍是说不过去。
“我是谁从来都不重要,”卸玉用力将扣紧自己臂膀的手臂拂下去,他语言又恢复了从前的轻佻,边往前走边朝后挥手,“在这世道,能活着就是不易!”
怀柔已经从床上挪到桌边,方才的绕指柔叫她一时难以自持,脸上红潮仍是未退,于是单手撑着脸庞,另一只手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面前的蜡烛。
意且进门咳了两声,才让她回复些许理智,身子也逐渐冷了下来,只剩那一只右耳已然热到滚烫,竟是愈演愈烈。
憋了满肚子的话,可临了望着痴迷的怀柔还是说不出来,时间不早,二人遂出得繁盛楼往沈府踱去,还是怀柔先挑起的话头,她知道金意且的心里也住着一个人,只是那人身份不明。
“最近怎么样?”她眨了眨眼,意且瞬间明白她想要问什么。
苦笑一声,自己这边也没比她好上多少:“只是每晚过去陪她待一会,我想这辈子是再难达成心愿的。”青灯伴玉像,自己能守着对方到老,已是他唯一的心愿。
“你知道吗,我过去总爱自怨自艾,大概是无聊的书看多了,可是作为府门的小姐,家里姊妹又多,打发日子的只有那些神仙眷侣的故事罢了,”怀柔踏着步子沉沉说道,夜晚的风被雨水这么一浇,在这夏日着实清爽,“可我并非只爱一个故事,有时我爱看热闹的烟火人间,有时又偏爱看孤独的高山之花,看得多了也就应接不暇,每个,都觉得不是心头好。”
沈府近在眼前,怀柔终于站定了身子,她要将心中所想全部讲完,街上的灯火映在她眸子里,那里头多了许多坚定的信念:“不过,我终归是遇到了,那是让我觉得无比美好的故事,是值得我一直藏在心里,即使如飞蛾扑火般牺牲也在所不辞的故事。”
这一路上金意且的忐忑怀柔不是没看出来,对于卸玉最后和自己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初听时只觉浑身力气突然被抽空,但回味后,她却在为得到那个吻而欣喜不已,她仿佛在追寻中一次次看透自己的本心,生也好,死也好,左不过还有几十年的寿命,倒不如将那逆鳞给摘下,从此活在绵长的幸福里。
金意且感到微微发怔,他束手束脚了那么多年,如今到了这里竟觉得白活一场,他再一次为怀柔的勇气感到无比钦佩。
秦育德和林确终于从钦州,携了家族老小抵达都城,一早意且便在城门口等待相接,距离二人升迁已过两月之余,之前那些殷勤结交的也都忘得七七八八了,不过见到他,秦、林二人还是心中一暖。
宅子也是相当满意,林确的官到底小一些,他挑得倒是很符合二人身份,收拾一番,两人今天还得去都堂点个卯,顺便将文案一并递交,意且今日告了假,正好也随着一同过去。
从都堂出来,三人来到酒楼,自是吃了一顿酒,不过还是中午,不好吃多,午后三人又在新宅一顿忙活,见家里归置得差不多了,二人从各自家中拿出从钦州所带手信,就要同意且回府看望老爷子。
竟是满满一车的手信,意且推脱不过只好带路往家走,到了金府自是寒暄一番,执手吃酒交谈暂且不说。
晚间老爷子吃多了几杯,让阿伴掺着回屋先行睡下了,三人来到意且书房坐下聊天,那府里的婆子递了茶也就出门不做打扰,刚呷了口茶,两人便四处观察起他这书房来。
秦育德是个书法大家,在诗书上也有研究,林确却独爱作画,他们见这书房藏书颇丰,可悬挂的字画甚是稀少,只有案几对面,画了个吃醉酒睡卧落花从中的慵懒少女,林确来了兴趣,这画画功虽是粗糙,意境却是清新可爱,较之寻常的美人图别有一番风味。
“应啸,想不到你家中藏书竟这么多!”秦育德不敢上手翻书,只是一一扫视那些书的书名,竟从中发现一两本绝世孤本,这么说着,那羡慕的意思也是明显。
“哦,都是从前家母收集所得,若是行德兄有兴趣,大可以借回府中细读一番。”他这些书已经被小时的自己全部翻烂,后来自己又走了父亲的老路做了个武官,想来以后也用不到了,倒不如让真正爱书的人拿回家里收藏。
这可把秦育德的话匣子完全打开,絮絮叨叨就着这些书说了许多典故,那本出自哪里,其中还有多少孤本,以至自己从前为了求到这些书白白花了多少钱,都一一讲出来,最后惹得林确也开口求饶。
就这么笑闹一番,话题终于开始往正事上转,虽然二人远在钦州,对都城的事却是有所耳闻,特别是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留言免不了越传越离谱,秦育德也是叹口气:“想不到出了这样的事,陛下也没下令责罚太子,莫非真是独宠他一人?”
“哎,不可妄言陛下意图。”林确出声提醒道。
意且却不敢接下这个话头,私下里洪达净同他透露过不少,想必秦育德此刻抛出话头,也是为了引出他那边的消息,但林确没有这般七巧的心思,他摸着下巴细细思忖,又继续说道:“我瞧着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哦?”意且挑挑眉。
“应啸你没发现吗?咱们先前递给陛下的账本,那上面的人名如今你且盘一盘,眼下没几个还留在都城,不是被贬就是外放。”
秦育德一直半眯着眼等他将话说完,忽然嗤笑道:“也没什么用,大头还是攥在许阁老手上,而太子背后有阁老撑腰,大权断不会落入旁人之手。”
林确很同意他的话,不禁频频点头称是,如今可以制衡许色如的只有枢密院那边,陛下一向在乎兵权,绝对不会让人染指半分,可到底枢密使赵显站在哪头,目下谁也不知道,靠猜只能两眼一抹黑。
赵显的心思洪达净也摸不透,但事情也并非没有端倪,只是听说四皇子周必曾被赵显安排入伍,虽然只是个年幼的皇子,但他在军中极得人心,按照陛下的心思,怎会不知,却并不阻拦,里头的意思就值得回味了。
沉默了片刻,林确又道:“对了,应啸,这趟我们在钦州办差,还碰着一件怪事,我们都猜与你带的那位玉雪芝有关。”
意且瞬间眼眸一亮,他失去了方才的镇定,立刻转过头来,就等着林确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