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谈判失利
在抵达约定的地点前，路冷冷心情一直是忐忑的。
燕廷西是天生的谈判高手，从小接受的就是西式教育，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方面便是商业精英的培训，包括但不限于礼仪，演讲，谈判。
不止于此，高中一毕业，他就参与到了家族事务的打理。当她还沉醉在大学生活的风花雪月中，燕廷西已经辗转在千亿项目的商务会议中，游刃有余。
训练有素的侍应生已经等候在门口，穿着笔挺的西服，倒是比她装束还要正式。
空气也在无形之中增加了压强，令路冷冷有些窒息。
推开门，只见燕廷西端坐在长桌另一侧，桌面上盛满了香气扑鼻的法餐，以及各式各样精致的点心，丰盛之程度不亚于欧洲皇室家族的下午茶。
蘑菇奶油汤在此刻散着醇厚的的浓郁香味，然而路冷冷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燕廷西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长桌一侧，手上拿着纸质文件正在翻阅，见她进来了，便合上放到一侧，然后起身替她拉开了座椅，动作优雅衿贵，却也透着疏离与漠然。
他的瞳孔从路冷冷进门的那一刻，便牢牢地锁在她的脸上。眼底像是埋藏着休眠火山下已经冷却的岩浆，平静却令人不安。
路冷冷也懒得跟他客套，入座之后便开门见山，“今天我来就是想问清楚，你放过我和孩子们的条件是什么。”
出乎意料，燕廷西却并未动怒，也没有半句回应。
而是在路冷冷的观察下，举起刀叉优雅地切下了一块牛排，放入嘴里细细品尝。
这些对于燕廷西都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路冷冷不信他会这么津津有味。
“我们来这，不是为了吃饭的吧？”
“吃饱再谈也不迟。”燕廷西连眼神都吝啬给她，拿起一旁的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
也许曾经他这幅模样却是把她勾得神魂颠倒，然而在路冷冷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油腻。
眼看屋内的气氛持续僵硬，燕廷西只好放下了筷子，慢悠悠地开口道，“路小姐，我很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骗归瑾来南城？”
路冷冷只觉得可笑，“他才五岁，你觉得他过来是为了我？”
燕廷西冷冷地盯着她，方才的优雅绅士仿佛瞬间换个人般，取而代之的是眼神凌厉冰寒的恶魔附了身。埋藏在眼底的休眠岩浆，也终是浮出了灰霾的地面，涌动在诡异的血丝之间。
“是你我也不会意外。毕竟你能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路冷冷？”
“燕廷西，你配当父亲吗？” 手中的刀叉砰地落在了洁白无瑕的瓷盘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响，伴着路冷冷高了八个调的尖刻质问，“缺心眼的事干多了，就以为别人跟你一样都是畜生？”
这话一出口，路冷冷便知道，等待着她的将是场腥风血雨的战争。
可她不怕。
“你把他交给顾惜照顾，就不怕他哪天知道了这些事情，会怎么看待你？”路冷冷的黑色眼影在灯光下重重叠叠地打落在眼睑上，显得她鬼魅异常，她起身一步步地靠近燕廷西，“真是可笑，逼死他母亲的刽子手，居然还有脸当他的父亲？”
她脸上的笑容，诡异地与五年前死去夜晚的那个噩梦重叠，生生地将燕廷西心底的梦魇逼了出来，他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路冷冷，你怎么敢！”
怎么敢一遍又一遍地挑战他的底线？！
“路冷冷，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杀了你？”
燕廷西收紧了手掌，那细弱的脖颈仿佛一捏就断般，在他手心中急促地窜出了冷汗。
吸入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路冷冷艰难地对上他的目光，燕廷西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丝丝寸寸地钻入了她的耳朵里。
路冷冷艰难徒劳地掰开脖颈上的手，断断续续地笑道，“不愧是，燕总啊……反正几年前不就是想要我去死吗……索性今天，直接做个，了断。”
她的呼吸声越发急促，脸上也因为缺氧出现了青紫色，然而还在倔强地与他对峙着。
“还有，你和顾惜……女表配狗，长长，久久……”
经年久月的仇恨击碎了她最后一丝理智，甚至觉得死去反而是一种解脱。
谁知燕廷西竟是猛然间松了手——
“想死？我偏偏不如你意！”
说罢便起身，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路冷冷跌坐在窗户边缓过劲，楼下，一辆白色库里南缓缓驶入铁门。
深秋的天空略显阴沉，而燕廷西瘦削的背影站在风中，一时间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看景色，还是在看他。
她走出屋子的那一刻，门口的侍应生看向她衣裳凌乱，面色复杂又有些惊惶。
回到家，路冷冷找到保险柜，正准备把资产清点一番，没想到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从账本里掉了出来，轻飘飘的，宛如叶子般落在了木地板上。
她捡起照片。
略显稚嫩的她，巧笑倩兮地依偎在燕廷西的臂弯之中，而燕廷西虽然面色严肃，嘴角却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二人穿的是中式婚服，在雍容华贵的背景之中好似一对金童玉女。
那时候人人都羡慕她的好运气，而她自己居然也天真地以为，真的得到了燕廷西的爱。
就在她沉思之际，一阵仓促的敲门声传来，像是有什么紧急事件般，揪得她心头一紧。
打开门，林舒上气不接下气地拎着一大袋文件包闯了进来，“星月，燕氏集团的总裁燕廷西亲自来我们工作室了，点名要见你，我就说你最近不舒服在家，但没想到人家一等就是好多天。”
见屋内昏暗，而路冷冷又面色沉郁，脖子上还有可疑的红痕。
林舒拎着文件袋的手都有几分颤抖，“老板，你这是咋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赶紧拉开屋内的窗帘，阳光透进来后，屋内亮堂多了。
转过头，只见路冷冷脸上斑驳的泪痕——
也在阳光之下，暴露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