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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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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愈发的大,纪奕之叫停,纪彦怀还没玩够,央求了好一会儿,纪奕之就是不肯,回了中和殿还堵着气,纪奕之笑着掏出糖果哄道:“可要糖果?”

    糖果?小彦怀亮着双眸看去,平日里吃糖果的次数有限,这时竟可以多出一次次数?小彦怀眼珠一转,扭头不看道:“皇叔明明说好今日可以玩半个时辰的,这时辰还没到,皇叔说话不算话。”

    人不大,小心眼还挺多,这是想多骗我几颗糖果,纪奕之眉梢一动,“既然不要糖果就算了。”

    说着伸出去的手正要收回,小彦怀眼疾手快敏捷的抢过糖果,呵呵傻笑,“我觉得皇叔说的是,外面的风太大不适合游玩。”

    “切,”纪奕之虚点了一下,“吃完糖果好好做功课,我要检查的。”

    “诺!”

    纪奕之没有再管小彦怀,回到案桌翻阅大司农和少府给的账册。

    小彦怀拆开糖果,将糖果整颗塞进嘴里,好甜!小彦怀笑弯了眼,还小的他喜形于色,脸上洋溢着开怀的笑意,笑意纯真让人忍不住跟着笑。

    陛下的笑何时起有了深意?郁太傅的余光看似无意得瞟过一眼,是李昂?还是二公子?亦或是更早?我竟是临到头才察觉。

    陛下开始忌惮郁家了吗?兮沅明年入宫、博文文举状元,朝中还有他这个位高权重的太傅祖父,是要削弱郁家名望吧。

    方才陛下特意提到军师莫不明,我辞官后,博文继任,恐怕声望也只有莫不明能分散一二。

    边疆镇北军营,沈浩毅站立在营帐门口,大公子前往边境界限已两日未归,沈越去寻也无消息,难道遇袭了?!

    不成,沈浩毅厉声道:“来人!”

    “将军!”

    “报!大公子、少将军回来了!”

    “还知道回来!”沈浩毅的担心瞬间转化成怒意,还没骂出声,见大公子狼狈归来,双目一凛,“遇袭了。”

    沈越道:“不是,是。”

    “咳,将军回营帐再说吧。”

    两人打着眉眼官司,沈浩毅心下一松,也是,才几年。“回营帐。”

    “诺。”“诺。”

    几人回了营帐,跟随的将士守在帐外,沈浩毅道:“说吧,怎么回事。”

    沈越朝着大公子笑,大公子尴尬的扶额,“昨日归来时,不巧遇到山坡上的泥土松动,没注意滚下去了”

    泥土松动?滚下去了?沈浩毅一时有些诧异,他预设了最坏的情况,甚至随时准备出兵。

    沈越低头,肩膀耸动,天知道他找到大公子时有多好笑。

    几尺的男儿,上阵杀敌眼也不眨,轻伤重伤任何时候都□□着身躯,一把利剑在手就是一条血路。现今却只因泥土松动滚下山坡,脚肿的跟猪蹄似的,衣裳破损,还沾染了许多泥土,他赶到时,大公子脸上的泥土还在。

    大公子纪恒煊躲开沈将军的眼神,“这个,本公子告假几日。”

    “噗嗤。”沈越没忍住笑出声。

    “沈越!”纪恒煊瞪眼看去。

    “咳,”沈越极力控住上扬的嘴角,马上闭着眼笑着直点头。

    沈浩毅眨了眨眼,“准假。”

    “告辞。”纪恒煊忍着打人的冲动,拖着脚伤正要离开。

    “稍等稍等,”沈将军郑重道,“还有一事,朝都来信,不日武状元会来边疆。”

    “武状元?李昂?”沈越凝神道,“他来边疆任职?”

    “并不,只是学习三月,检阅童太尉讲的兵法课是否有用。”

    沈越道:“纪奕之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沈浩毅瞥了一眼纪恒煊,抬手就是一掌,“不得无礼。”

    手劲是不是太大了亲爹!沈越捂着头,龇牙咧嘴,“知道了!”

    郁府,书房内,郁太傅摆弄着茶具、泡茶、烫杯、倒茶,拾起茶的第一杯,郁太傅递到了郁兮沅面前,郁兮沅倒吸了一口气,轻声道:“祖父。”

    郁太傅抬手打断,茶的第二杯他递给了郁博文。

    郁博文恭敬的接过,“多谢祖父。”

    郁太傅面前的茶杯为空,他道:“兮沅成婚后,我将称病辞官。”

    郁博文一怔。

    “是陛下的意思,”郁太傅道。

    祖父说的平淡,郁博文扫过郁兮沅的第一杯茶,将手中的第二杯茶轻轻放下。

    茶的第一杯无论给谁,都轮不到她,除非她以嫁入皇家的身份,这第一杯茶才喝得起。

    泡茶的方式方法极为讲究,水的温度最为关键,温的不行,太烫也不行,否则不仅口感减半,茶香也会减半。

    封存的茶与适当温度的水碰撞,一缕茶香被激发飘逸在整个书房。

    郁兮沅眼前的茶杯尤为烫手。

    郁太傅道:“不过,陛下允诺你继任太傅一职。”

    继任太傅一职?一换一?郁博文道:“实权?”

    “当然不,”郁太傅手指点了点案桌,“陛下有意宣莫不明归朝。”

    郁博文道:“军师莫不明,陛下是要制衡郁家的声望。”

    “应是如此。”

    “陛下要传位于小皇孙。”

    传位于小皇孙!郁太傅、郁博文朝郁兮沅看去,郁兮沅镇定的喝了一口茶,“陛下亲口告诉我。”

    郁太傅这才为自己添了一杯茶,笑道:“原来如此。”

    我是对是错郁兮沅举着茶杯,我总不能坐视不管。

    郁博文凝神对上祖父含笑的目光,又不忍郁兮沅失魂落魄的样子,他道:“如此说来,陛下还是看中郁家。”

    郁兮沅回神,陛下看中郁家?“看中郁家为何要祖父辞官。”

    郁博文手一顿,第二杯又一次放下,“小皇孙若为太子,我继任太傅一职,想必将来是要我辅佐小皇孙。”

    “是了,是了,是看中我们郁家,”郁兮沅心中的大石仿佛变小了一些。

    郁兮沅走后,书房里的茶香淡去,郁博文道:“祖父何必如此。”

    “路是她自己选的。”郁太傅品茗了一口茶,“有些凉了。”

    “只要您不告诉她,她便什么都不会懂,也不用如此苦恼。郁家有祖父有父亲还有我,陛下如何都不会伤害到兮沅,何苦让她参与进来。”

    郁太傅道:“兮沅她不会希望自己被蒙在鼓里,你有家族使命,她亦然!她遇事从不会因为自己是闺阁女子而退却,此次随我来朝都,是她主动找的我,家族的兴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郁博文静默,郁太傅为他续上茶,“即使门当户对,亦是如此,故而在家中时,多疼些她。”

    乾心宫,纪奕之望向窗外明亮的一轮明月,是半月,他手中的定情吊坠与它极为相似,一样的皎洁,太傅应是知道他将来要传位于小彦怀了吧。

    纪奕之面前是摆好的笔墨纸砚,明日的信他要重写,他对兮沅的喜欢是真,情也是真,想与她白头偕老更是真。

    为何从来没有人告诉他,爱情这么难。情字难解,是因为它不仅仅只是情吗?它为何会参与到权势地位利益之中。

    它难道不该是简简单单的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一对佳偶就可礼成的事吗?不是,它还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皇兄你为我铺了所有的路,也该告诉我不能动情才是。

    纪奕之心中的天秤终究是偏了,只希望一对佳偶,不会变成怨偶。终究,我又对不起你一次。

    望月的人何止纪奕之,郁兮沅与他看的是同一轮明月,手中攥着的是另一半定情吊坠。

    自懂事起,郁兮沅便知道世家女子的为难,大嫂初嫁,与大哥也是情投意合。郁家为官,施家从商,定亲起,郁家就许了些施家便利。

    郁家与施家定亲自是也看中门风,不过做生意,总要有些后台手段才会更加蒸蒸日上。

    大嫂在郁家恭敬有加,就是对她这个要出嫁的小姑子亦是,郁家高于施家,大嫂在郁家的位置摆的极正,从不过问任何事,大哥说了她便听着,能让她听的,自是也可以传到娘家的。

    奕之,不,陛下,您也这样想是吗?

    郁博文回房时已经很晚了,屋里的烛火微亮,施以然绣着花在等他,门吱的一下打开,烛火感受到风摇曳了几下。

    施以然笑道:“我让膳房备着夜宵,可要食用?”

    “既是备着,我就用些。”

    “好。”

    备好的膳食来的很快,施以然亲自布置,亲昵的坐在他身边,轻言轻语地说着今天的小事,郁博文尝了尝膳食,觉得美味,笑着让施以然也尝一尝。

    施以然连连摆手笑道:“我已洗漱了。”

    “那便可惜了这美味。”

    “我准备的,自是知道它的好吃。”

    “过几日休沐,和你一起出去走走,你不是一直想去启蒙学堂看看。”

    “学堂里真的有女子上学吗?”施以然好奇的问道。

    “你不是都听说过,怎么还存疑?”

    “没见过嘛,”施以然偏头靠去,“若将来我们有了女儿,也让她去学堂。”

    郁博文伸手挽住她,“自然。”

    施以然笑着埋在郁博文的胸膛里,双手环抱,郁博文挽着她,也丝毫不影响用膳,真有那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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