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中和殿大门口,纪奕之烦躁的走来走去,时不时问一句郁太傅到哪了,回的都是陛下快到了。
快到了、快到了,你倒是到啊!要不是刚下朝人太多,纪奕之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问郁太傅。
郁太傅则是慢悠慢悠的走着,来催他的太监都快急死了,又不敢一直催,可郁太傅越走越慢,他乞求道:“太傅,陛下有急事找您!”
“知道知道,我在加快速度。”
太监都快哭出来了,您这不像加快,像饭后吃太饱散步啊!
一条路再怎么走慢,也是会到的,郁太傅从容的走到纪奕之面前拱手行礼道:“参见陛下。”
纪奕之见到郁太傅的那一刻突然就不着急了,他道:“平身,进殿吧。”
“诺。”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殿,郁太傅等陛下坐在上首后,才缓缓坐下,上首的书桌已放好今日份奏折,笔墨也已准备好,纪奕之随时都可以开始批阅,按往常,纪奕之第一件事就是批奏折,可是今日他心里惦记着郁兮沅回闽中郡的事情,迟迟未动。
郁太傅也不会主动提,他自然而然翻开平日未看完的书籍阅读,纪奕之坐在上位,一直看着郁太傅,两人僵持了片刻,当然,是纪奕之单方面僵持,郁太傅表示毫无压力。
斟酌了半响,纪奕之道:“太傅,状元郎今日回闽中郡?”
“回陛下,是。”
“郁兮沅跟回去吗?”
郁太傅笑道:“考中状元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按规矩,她肯定要跟回去的。”
一口一个大事,一口一个规矩让纪奕之接下来的话如鲠在喉,他不好再问下去了。按规矩,女子听从长辈的安排回闽中郡是应该。
也受过年那会影响,他以为祭祖很多事情也要郁兮沅帮忙,所以没空跟他说一声。
纪奕之闷闷道:“恭喜太傅。”
“多谢陛下。”
纪奕之於着一口气在胸膛,眼神些许涣散,他没有继续找太傅说话,而是翻开奏折晃了晃头开始批阅。
纪奕之勤勤恳恳批了一上午的奏折,午膳的时候他去找了安以公主,他想好了,可以借安以的名义给她写信啊!就是寄信时间有点久。
安以公主听后有些犹豫,兮沅一声不吭的回闽中郡,很明显是想到了她之前的推波助燃,她应该气坏了。
纪奕之见她犹犹豫豫的以为想要什么好处,便开始许诺:“这样,我带你出宫去玩!这回你说去哪就去哪!”
安以公主嘴角牵强一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纪奕之愣了一下,“怎么了?谁惹不高兴了?”
安以公主看着二哥关心自己的模样,还是决定坦白她的推波助燃,她挥退所有人,严肃的看向纪奕之。
纪奕之道:“说吧,谁欺负你,我揍不死他!”
“二哥,女子私相授受若是传出去,后果你知道吗?”
“啊?”纪奕之愣住了,什么私相授受???
安以公主看他茫然的表情就知道了,他不知道。
“女子私相授受若是传出去,轻则名声尽毁,重则青灯古佛了却残生,更重者三尺白绫。”
纪奕之眉间皱在一起,“何意?”
“二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与郁兮沅就是私相授受。”
纪奕之愣住了,他没想过这茬,在现代男生女生一起玩是常态,更别说谈恋爱了。
到了古代,他也懂要跟女子保持距离,不然毁了对方女子的名声不说,搞不好还要娶她。
他不知道古代私下谈恋爱这么严重,他以为他做好了跟她一辈子的打算,她也愿意,那他们私下谈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纪奕之蹙眉道:“我不知道私下如此会这么严重!那兮沅她……”
安以公主默默不语,纪奕之察觉不对,他像似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那你和母后?”
安以公主看向纪奕之的眼睛道:“你刚继位时,名声并不好,我与母后担心朝堂官员对你会有所抗拒,想着郁家的名望或许对你有助力,便,推了你一把,成不成的,我也不知道。”
“呵。”纪奕之觉得有些荒唐,他以为他的爱情像雨后的彩虹,纯粹无暇。
纪奕之郑重道:“我纪奕之,真心喜欢郁兮沅!”
安以公主道:“我与母后都知道,这也是两全其美不是吗?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
兄妹俩的眼神相视,眼里的气势谁也不输谁,这一刻他是秦国的皇帝,她是秦国的公主。
“就这么不信任我?!”
“我们信任你!只是名声它确实重要!”
“这时候你又说名声重要?郁兮沅呢?”
“我与母后自会护好这一切!”
“信任我?还护好这一切?那你今日为何要坦言?!”
安以公主的气势如同气球一样,一扎就破,“兮沅她……应该猜到了我与母后对她的算计,才一声不吭的回了闽中郡。”
纪奕之转身离开:“我就是一个傻子!”
“二哥!”安以公主快跑几步抓住他的手臂道,“婚期不变。”
婚期不变四个字,让纪奕之破防,纪奕之无力道:“信二哥好吗?二哥会护住你们的。”
安以公主忍着即将落下的泪:“我真的信二哥,我就是想帮帮你。”
“……二哥知道了,”说到底是自己没做好,他没做到让家人放心。
“二哥,我也是真心将兮沅当做好友的。”
“二哥知道,二哥会对兮沅好。”
“嗯。”
纪奕之安抚好安以公主,又走到了仁寿宫,他没有进去,他站在宫墙外听着里面的声音,好像是小彦怀在到处跑,母后叮嘱他跑慢些。
纪奕之苦笑,本来该生气的是他,怎么成了他对不起所有人了呢?
次日下午,有一行人追上了赶路的郁博文、郁兮沅。
“见过郁状元。”
马车内的郁兮沅心一跳,寓郎官?
郁博文有些惊讶,他认识他,陛下的贴身郎官,寓郎官。
郁博文拱手道:“寓郎官。”
“郁状元,这里有一封安以公主给郁姑娘的信。”
信,郁博文回身看了一眼马车,“劳烦寓郎官了,”郁博文接过信。
寓郎官笑道:“不劳烦,公主一向与郁姑娘交好。”
郁博文见他不走,便骑马到郁兮沅的马车边上,将信从车窗递进去:“安以公主的信。”
郁兮沅接过信,信封是公主的字迹,郁兮沅撕开信纸,信纸有几页:见字如面,我是纪奕之。
是纪奕之?郁兮沅有些失望,她翻看了其他几页,没有公主的信。
她叹了一口气,重新开始看,信中纪奕之向她致歉,他并不知道男女私下定情会对女子产生如此大的危害,他以为他做好了与子偕老的准备与她定情并没有什么不妥。
还解释安以公主之所以推波助燃也是看他一心一意的对她,还说安以公主等她回朝都后亲口向她致歉,最后让她把这封信以及以前所有的信全部烧掉。
他说,等太后下旨宣布他们的婚事后,他再给她写信。
郁兮沅憋了两天的气,这一刻全没了,归根究底,她也有错,她也明白了,沈太后、安以公主是看中她身后的郁家名望,她又何尝不是看中一国之母的皇后之位。
而只有纪奕之,他只看中了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