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钟耘嵋陪着叶虹怡回到家里，一身泄劲地往沙发上一靠，说话都有气无力的：“omg，开个破会要一天，你们这些中老年人，效率可真够低的。”
叶虹怡也坐了下来，踢掉高跟鞋，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才回过神，闻言很是没好气：“依你说要怎么办？开会就这样，人人都有态度、人人都发言，这才是集体决策、程序正义。”
“屁咧，把我大哥套个麻袋打一顿，让他辞职好好养伤，一样的结果，可能只花二十分钟。”钟耘嵋吃吃笑起来。
叶虹怡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她干脆挪过身子坐到叶虹怡边上，“妈，有件事我不明白，苏苏mo既然都已经开业了，不喜欢的话，合约到期不续就是了，你何必非得逼他们现在就走？多麻烦啊……”
叶虹怡看着手指上缭绕的烟雾，摇摇头：“我对苏苏mo没意见，也没有不喜欢，其实我昨天参加他们的开业酒会，还觉得韩泽那个人挺不错的。”
“咦？”钟耘嵋更不明白了。
“是汇格容不下这种品牌。你知道苏苏mo面世才多久？三年半。你知道他们的衣服最贵那件多少钱？还是件大衣，才四千七。你知道他们年底打折打到多少？一折。你知道他们的广告发布在哪里？游戏页面弹出广告。苏苏mo就是地摊货的本色，竟然把店开到汇格来，让我怎么忍？”
“年轻人当然喜欢便宜货，收入不高嘛。”钟耘嵋不以为意，“再说，不是要拥抱未来？总得吸引年轻人嘛。”
“去去去，你是不是没事做了，跟我掰扯什么观念？快销时尚跟汇格走的本就不是一条路，钟耘岐他想翻这个天，就算你爸醒了也不可能答应。”叶虹怡捻熄了烟，“走吧，你该干嘛干嘛去，明天就要上班了，别成天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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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房里，钟耘岐刚撸完铁，一边用毛巾擦着身上汗水，一边跟在跑步机上磨洋工的韩泽聊着天。
“不至于，再感动也不用跑到健身房来堵我，你平时不练，冷不丁搞这个速度，小心受伤。”钟耘岐看看跑步机的数字显示，不以为然。
韩泽赶紧停掉，下来之后先灌掉半瓶水，才开得了口说话：“妈呀，心跳怕不是有180了，看来我真不适合练这个，平时喂流浪猫的时候散散步就得了。”韩泽扔了水瓶坐下，“我来堵你也是因为急啊，钟耘岐，你牺牲了这么多让我进汇格，值吗？”
“值。”
“啊？什么什么就值，咱们关系也没这么——”韩泽惊了。
钟耘岐一笑，也放下了水瓶，准备去冲澡：“现在这个年头，一个时尚博主的影响力就很可能超过一本专业杂志，一切都在去中心，一切都在平民化，高端时尚的路必然越走越窄，汇格现在不求变，等到老头子把它交给我那天，很可能早就是个被时代遗弃的空壳子了。”
韩泽一凛，琢磨起来。这些话听着都是为钟耘岐他自己，可怎么总觉得有种颇为厚重的使命感？如果世界变化真如耘岐所言，那么他今天是为苏苏mo，明天就是时尚业的破局之战，哇，太感人了！这么想着，韩泽的眼圈顿时又红了。
“我就纯粹是为自己，你别想那么多……”钟耘岐最见不得韩泽这幅痴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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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钟耘岐就和助理在收拾办公室，该带走的、该装箱存档的、该删除该粉碎的，样样都需要处理。钟耘嵋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么副乱中有序的场景。
钟耘岐抬头见来人是她，打了个招呼：“你得多等会儿，我这儿还没弄完。”
钟耘嵋失笑：“大哥你还真给我腾办公室啊，怎么好意思。”
“你会不好意思？”钟耘岐不信，“我还估计你要重新装修一遍才肯进驻。”
钟耘嵋哈哈大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太了解我了。所以我才不要你的办公室呢，大哥，我打算在外面隔出一个观景房，专门监视你们招商部的人，看他们平时干活到底卖不卖力气。”
“现在是你的招商部了。”
钟耘嵋不经意地呵呵两声：“也就我妈信，她还挺当回事。就冲爸躺医院里还能事先准备好律师护着你，我就不信这些职务职级的破事，能阻止你想做的事。大哥，咱们就装个样子，你不用来坐班，但有事我都会跟你通气，你看成吗？”
钟耘岐深深地看了钟耘嵋一小会儿，也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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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十分，在叶朋等公关部一行人的陪同下，贝潇潇和她的经纪人出现在bx门口。
贝潇潇口罩墨镜棒球帽，加上一身休闲装，典型的“明星藏匿在人群”look，对着叶朋这张俊朗的帅脸，还有松弛又自在的熟人范儿，也忍不住心情好起来。
她拉住叶朋小声抱怨：“eric，上个月的颁奖礼上，好几个女的都穿的是bx，口碑挺一般的，干嘛还让我也穿他们家啊，我这次有个新人奖提名呢……”
叶朋制止了经纪人着急要劝、还没出口的话，带贝潇潇坐下，给她拧开一瓶水，这才说：“所以这回bx对你拿出了最大诚意，五套备选，都是按你的要求，开会讨论之后才定下来的，放心，别人我不好说，你的身材气质，跟bx一搭，就是轻盈神秘小仙女。”
“真的？你真这么觉得？”贝潇潇还有些犹疑。
上个月那两个女明星，咖位还在她之上，选的裙子也不是不好看，但就是人裙两层皮，融和不起来，单人照上看就缺了点自然自信的气势，大合照看就泯然众人一点也不显眼。
当然，没人架得住叶朋的信誓旦旦：“我多毒的眼睛，就没出过差错！”
旁边隔着一条走廊的苏苏mo店里，薛闵意飞快地从店外钻进一间更衣室，吓了几个店员一大跳。
小布赶紧跟到更衣室门外，“闵意，闵意，你怎么了？”
薛闵意的回应从里面传出来：“没、没什么，没事，内衣脱扣，我修一下，稍微等一会儿就能弄好……”
“哦，那需要帮忙你叫我哈。”小布顿了顿，这才回前面去了。
薛闵意其实正在跟小城墙通微信，手指点得飞快地打着字：
意什么意：墙墙，他们来了，就在隔壁。
程强不是城墙：相机位置都对？开关都打开了？
意什么意：外面花坛一个，店里雕塑侧边一个，我用遥控器试了，都正常。
程强不是城墙：更衣室呢？
意什么意：你变态吧？？？我是当狗仔，不是去违法！
程强不是城墙：哦哦哦，我不是人！！！就随口一问。那你随机应变吧，抓时机最重要，尽量找静止的时候和最亮的光线。
意什么意：ok
薛闵意深吸一口气，将一个小小的、手表大小的遥控器捏在手里，用手机遮挡着，出了更衣室、出了苏苏mo。
薛闵意一副跟平日一样，随意溜达的模样。她先去了旁边的“芬妮”，跟芬芬柜姐八了八竟然有明星来咱们这里，一定要瞧瞧女明星到底是真美得鹤立鸡群，还是医美加精修……
然后她又快一步慢两步地踱到bx这边，店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薛闵意还在想，自己为进店编的借口到底有没有破绽，结果，没轮到她伸手，门先从里面打开了，贝潇潇气冲冲地奔出来，差点把薛闵意撞个踉跄。
后面一堆人赶出来扶住贝潇潇，经纪人大惊小怪：“有没有事？撞到没有……”
叶朋忙站到她身侧，帮她挡住外面的视线，一面安抚着：“不气不气，气着自己不划算，他们不懂事是他们不对……”
薛闵意被撞了一下肩膀，还真有点疼，但大家蜂拥而上忙着去看贝潇潇，反把她挤到了一边。倒是贝潇潇还算个正常人，拍开她经纪人，向薛闵意看过来：“你没事吧？”
薛闵意忙摆手示意没事。
叶朋见贝潇潇松动，也松了口气：“那咱们回去接着看？”
众人又拥着她重新进了bx，这回，薛闵意也溜边跟着一堆人，理所当然进了店。
犯错的店员马上跟贝潇潇认错：“都是我不会说话，贝小姐您千万别生气，我这张嘴干这行就是毁店毁人毁自己，回头我跟我们店长申请调职去仓库……”
薛闵意算计着位置，按着遥控器拍了两张，但位置还是不够近，而且礼服裙子还没上贝潇潇的身，她悄悄问旁边另一位店员：“刘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试衣服啊？”
刘莹摇摇头表示不清楚，贝潇潇则被嘴碎的店员搞得烦不胜烦，不得不打断她：“行了行了，不会说话就别说！哪有你这样的，蒋梦倪她比我大八岁，胖我一大圈，跟我比得着吗，说什么我跟她比，各有千秋，有吗？哪有？你是想说她不自量力还是想说我犯贱？行了，你千万别开口了！”
薛闵意已经挪到了离贝潇潇不远的一侧，正对着店中间那尊现代雕塑，她心里默默计量着距离，想着隔这几米拍出来大概是个什么景别，正专注间，忽然被刚看见她的贝潇潇叫住：“哎，你谁啊，也是店里的吗？”
薛闵意一愣：“我？不是，我是隔壁的。”
贝潇潇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倒是起了兴致：“你衣服是自己的还是你们店的？”
叶朋脸色罕见地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看向薛闵意，闵意心里呵呵一笑，没想到叶副总也有这种时刻，有趣！她忙殷勤地回应贝潇潇：“我们老板给这身衣服专门取了个名字，叫苏苏mo基本风格核心对照职业款。”
贝潇潇哈哈大笑：“什么啊，你们老板有病吧，这算什么名字？”
“就是就是，我们都不懂，他自己说得可溜了，还经常夸自己是少女之友，我们就没见哪个少女待见他。”
贝潇潇笑得神采都飞扬起来，放下水瓶一跃而起：“走，我去你们店看看！”
一时间大家都惊了，除了叶朋。
叶朋是又惊又气，他的眼神如果是箭，能把薛闵意射出好几个窟窿。
经纪人还想息事宁人：“算了潇潇，咱们还没试裙子呢，哪有这个时间。”
贝潇潇目光炯炯地看着薛闵意：“你们店欢迎我去吗？”
薛闵意看看叶朋，挑衅地一扬下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