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京城画贵
第485章京城画贵
原本历史上，长达十多年的国本之争是一个很复杂的事件。
这里面不只是立谁为太子的问题，还夹杂着大臣之间党争、君臣之间权力博弈、情绪发泄、投机等多种成分。
在激烈的情绪对抗下，任何变通办法都无法实施，导致争斗迁延日久，一直拖了十多年才有结果。
这十来年的大明很“奇葩”，一边在朝堂上进行激烈的国本之争，一边同时还打了万历三大征。
不得不说，张居正给大明留的家底还挺厚实的。
在原则上，林泰来是不打算深度参与国本之争。
站在那边都没好处，他只想浑水摸鱼，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
王禹声：“”
黄金有价艺术无价，看在艺术的面子上，可以通融一下。
王禹声挺惊奇的，力行霸道、以武入道的林九元居然还会在意所谓的士林风评？
而林泰来则能一本正经的说，陛下你最近操劳政务，过于疲倦有伤龙体，应该适当娱乐了。
我这样做就是要给别人树立一个榜样，要让别人知道，除了争斗还有求饶这条路可以走。
三年间，陨落的同道已经有方万山、辛自修、蔡时鼎、李世达、李涞、石崑玉、许收钱、崔景荣、陈泰来好像还有漏的。
王禹声酸溜溜的说：“又是下大棋这一套说辞？
不就是看上了《富春山居图》这幅画吗？直面本心就这么难吗？”
并依靠自己最大的才能，做好外交方面的本职工作。
王禹声不由得叹道：“林九元你变了，开始变得心慈手软了。
没想到今天你为了一幅《富春山居图》，就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无论如何，不应该因为一点小错误就把新人一棒子打死。
如果顶层的大佬不肯出面协调，再努力也是无用功。
权势？在朝廷，他林泰来后面有首辅和户部尚书；在苏州老家，林府就是二朝廷！
吴正志非常肯定的答道：“《富春山居图》近几十年一直在常州府流传，数年前被我家买下。”
另外与林泰来对过线的御史钱一本、都给事中王三余也是处境不妙，肯定要因为“言行不当、徇私废公”被穷追。
林泰来：“”
你不是说过，对真正的敌人就要除恶务尽，赶尽杀绝，不然就会春风吹又生，韭菜总会长出来么？
骚扰他的人，乃是同窗同年、出自东山王家、拒绝了去礼部当主事的王禹声。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就是我想表述出来的意思。”
对了，林九元现在已经是五品了？那没事了。
王禹声无奈的说：“我可以熬，但在我观政期结束之前，你是否可以稍微收敛那么一点点？”
田学士：“”
“真没志气。”林泰来继续鄙视：“如若是我，就趁机碰瓷，拉一两个老人下马，位置不就腾出来了？不就可以直接上位了？”
我们要给新人犯错误的机会，也要给新人改正的机会。
咱是主流官员，和林九元你这种非主流官员没法比。
最近你又捅了这帮马蜂窝，而大家又都知道我和伱的关系。
林泰来连忙婉拒：“那就不必了，毕竟我的资历是硬伤。再过三年，下一科或许可以勉为其难。”
对于一个有轻微社恐的老实人而言，这算是他所能说出的最阴阳的话了。
田学士无语，说得好像再过三年，你的资历就能硬了似的？
多少人在翰林院晃了一二十年，连五品都没摸到，毕竟翰林院封顶就是五品。
然后非常诚恳的请求说：“最近我反省了一下，如果只因为几句话，就将吴正志从庶吉士行列驱逐，是对国家选材十分不负责任的行为。
不但策略失败，还搭上了何倬和雒于仁，虽然他们目前仍然健在，但在政治上已经死亡了。
何倬解释说：“我也很难用语言表述出我的意思，但我可以打一个比方。
吴正志答话说：“林九元如嫌此画贵重，可以再让我重新回翰林院为庶吉士，并保我馆选为翰林！”
如今的我在都察院里面，能好受么？只是那几十道不善的眼神，就能让我这个无职无权的后辈新人坐立难安！”
这时候的名画价值还没有大到几百年后那样，但依然非常贵重了。
“你闭嘴！”林泰来直接打断了王禹声的妄想，后面的话不用听了。
及到次日，林泰来来到翰林院，找到了常务副掌院、庶吉士教习田一俊田学士。
他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调出京师，过两三年，等事情淡化了，再重新把他调回来就是，这是目前最合适的方案。”
这是第几个了？宋尚书虽然不认为自己已经老糊涂，但确实感觉已经数不清了。
又想了想吴正志、钱一本他们之间的关系，林泰来也有点明白了。
临别的时候，何倬对宋纁说：“我有一种感觉，林泰来并不像任何我们所知道传统奸臣。”
宋尚书对何倬叹道：“你这样牺牲自己，只是为了将《金瓶梅》禁掉，值得吗？”
当初强烈要赶人的是你，现在又要把人招回来的还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在都察院快呆不下去了。”王禹声生无可恋的说。
所以吴正志帮前辈钱一本出面求情，从情理上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林泰来很敏感的问道：“你有什么份量，能帮钱一本来讨饶？”
林泰来很鄙视的说：“他们又不能把你吃了，如果连这都熬不住，那还做什么官？”
林泰来问道：“这幅画在你家？”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吴正志被领进了书房。
毕竟名义上都是同年，如果把同年拒之门外，影响士林风评啊。”
中了进士后，王禹声一直在都察院观政实习。
比如牺牲自我、给皇帝献《金瓶梅》何倬大晚上失眠了，跑到了同乡宋纁家里诉苦。
作为没有亲自下场的局外人，宋纁看的还是比较明白：
“如果雒于仁的奏疏不连带林泰来，也许结果就不会这样不过现在再说这些也无用了。”
幸亏这次都听了，不然后果还真不好说。
让钱一本自求多福吧，总不能为了一本《金瓶梅》继续搭人进去了。”
王禹声答道：“本来在都察院观政也没什么，但是最近
你也知道，科道是那些自诩清流势力的最大窝点，都察院里这种言官非常多。
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还帮前辈求情，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又能拿出什么条件，来打动别人？
金钱？他林泰来不缺小钱，大钱你也给不了！
美女？他林泰来也不是没见识过的，不会在这方面放弃原则！
何倬无奈的说：“不然还能怎么办？若不如此，其他四人也难以保全啊。”
听说当初李如松送了林泰来一箱银子，只等了半个月，林泰来就把宣府巡抚许收钱给废了。
传统的奸臣好比路边揽客的忘八，高喊着‘陛下来玩啊’之类的话。
如果清流势力过于被削弱，谁来掩护我壮大实力？谁去替我冲击现有的旧格局？”
林泰来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答应了下来：“这也行吧，我尽力而为。”
林泰来反问道：“你在都察院呆不下去，与我来说什么？我给过你机会，你拒绝了。”
人活着不能只知道追求金钱、美女、权势，不能成为欲望的奴隶，是时候提高一下艺术素养了。
这时候，林府门丁来禀报说：“有位叫吴正志的人，自称是坐馆的同年，在门外候见。”
吴正志咬牙道：“我家藏有传世名画《富春山居图》，愿赠送给你！”
“有点难。”宋纁实话实说。
王禹声疑惑的说：“吴正志不是因为随便诋毁你，被你从庶吉士里赶出去的那位么？
何倬又道：“我和雒于仁打算过阵子就辞官，以后纵情山林之间。”
宋纁继续说：“王三余还好，没说几句话，只是钱一本于今之计，还是及时止损。
免得敌人个个都以为没有退路，然后只能殊死抵抗，反而害我得不偿失。”
所以我建议，将吴正志再吸收回来，经过批评教育后，继续以庶吉士身份在翰林院学习。”
林泰来恼羞成怒的说：“如果没有我，就你这情商在仕途最多四品！
永远看不到三品以上的风景，一辈子当不了大员！”
宋尚书有点庆幸，不只是为自己，还为四阁老王家屏、刑部尚书陆光祖、大理寺卿孙鑨等人。
何倬为人还是比较热血仗义的，“若只是自求多福，未免让人寒心。”
宋纁答道：“钱一本的事情并不严重，只是在对线时被抓住了偏私的把柄而已。
一個两个的或许还不用太在意，但这数目多了后就让人触目惊心！
这才只是三年而已，再这样下去，只怕同道新人的补充培养速度完全赶不上消耗速度了！
想到这里时，宋尚书蓦然惊醒，他们已经发展了十来年、规模不小的清流势力竟然开始面临着生存危机了！
只是面对一个林泰来而已，真是岂有此理！
何倬又说：“我等庸才不足惜，但这次能否将钱一本保住？”
王禹声懂了，“你这意思是，如果没有《富春山居图》档次的贵物，就别来求饶？”
钱一本就是在廷审雒于仁时，就“宣府二万两银子去哪儿了”这个问题，点名林泰来并对线的那位御史。
虽然在他们清流势力的眼里，林泰来是一个烂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林泰来的政治信誉十分过硬。
他对林泰来行了个礼，祈求说：“请林九元放过钱一本钱前辈！”
“要不要把这个庶吉士教习的工作，让给你来做？”田学士幽幽的说。
宋尚书疑惑不解，“什么叫不像？因为更跋扈、更嚣张、更能打？”
宋纁三年前与王司徒争夺户部尚书位置失败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当了工部尚书，这些年一直很低调。
吴正志终于面露喜色，承诺说：“只要我回到庶吉士，就立刻让家里人把《富春山居图》送到苏州林府！”
按照传统玩法，应该是先有一群科道上疏抢救，炒出热点，然后大佬居中协调。
林泰来稍感意外，之前他猜测过，吴正志可能是登门求饶来的；但没想到，吴正志居然是替钱一本求饶。
林泰来高深玄奥的说：“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总要给人留出一线生机。
林泰来不满的说：“你这人真是被一幅名画蒙蔽了双眼，完全看不清背后的道理了么？
我放过吴正志、钱一本，同时也是为了保留清流势力的元气，保证庙堂格局不至于太过失衡。
他怎么会主动来拜访你？你们私下里勾搭上了？需要我回避么？”
“我亦不知。”林泰来也很疑惑，“先见过再说。
但是顾宪成所说的另一条策略——用一个炮灰挑事，然后其他人假装奋力抢救，却失败了。
“只能如此了，就让钱一本力图自保吧。”何倬虽然还想帮帮同道，但也无能为力。
但眼下这个形势，己方又遭重创士气低落，聚集人手不太容易。
正在家里回味第一次廷议和第一次朝会的林泰来，也被人骚扰了。
钱一本是未来的东林八君子之一，而吴正志也是顾宪成圈子里的后辈。
如今被林泰来扣上了“滥用言官职权，故意偏袒私人”的帽子，随时会被发落。
心动倒不是因为《富春山居图》这幅画有多么贵重，主要还是看中了这幅画的艺术价值。
而且己方很多人都已经亮过相了，再次聚集联手，难免有仗势胡闹的感觉，很败路人缘。
这次短暂的朝会过后，对很多清流势力人物而言，就是一个不眠之夜。
顾宪成走之前建议说，三品以上同道尽量避免亲自下场撕逼，以保全根基元气。
吴正志走了后，王禹声立刻对林泰来说：“我们东山王家愿以重金”
所以林泰来实话实说：“有点贵重。”
又过了几日，京师有传言，朝堂超新星还是打星的林九元喜欢名人画作。
悄然之间，京城书画交易频次增加，价格上涨了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