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偷白景回,李爱国的意外收获,赵宁的第一次任务
<b>最新网址:</b>火车站广场上。
紧盯着雪糕小子,赵宁有些诧异的问道:“李司机,你是怎么发现他不对劲的?”
“一个空手来火车站的人,要么是接站,要么是买票,要么是约会。这家伙三样都不沾,反而专往售票窗口人多的地方靠。肯定是一个放单飞的职业扒手。”李爱国道。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等他出手吗?说不定得等好几个小时。”
赵宁话音刚落,就看到李爱国双眼紧盯着她。
赵宁被李爱国的目光盯得有些抬不起头,突然兴奋起来:“你是想让我当诱饵?”
“愿意吗?”
“太愿意了。”
别看赵宁身为记者表面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内心却十分狂野,当时就点头答应下来。
诱饵跟卧底差不多,既刺激,又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儿。
白景回今天有两件事要去做。
第一件,他得给三个师傅买三份成珠小凤饼。
第二件,他得偷十块钱。
介于买成珠小凤饼需要排很长的队伍。
他是一個不喜欢等待的人。
所以,他决定先把钱偷了。
上午十点钟的羊城火车站。
毒辣的太阳高挂在天空中。
广场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人们拖着沉重的行李,脸上既有对未知目的地的期待,也有对家乡的不舍。
夫妻挥泪告别尚未成年的孩子,急匆匆的冲进车站中,从这里出发远赴全国各地。
用报纸上的话说“坐火车,走四方,建设伟大的祖国!“
说得冠冕堂皇,要是白景回的父亲还在的话,白景回绝对不会任由父亲离开自己。
想起远在海外的父亲,虽然只相隔了七八年,白景回的记忆却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能想起一些经常称呼他的词语。
例如:没皮燕子的杂种。
喧嚣声钻进耳朵中,将他重新拉回现实。
白景回拢了拢衣领,在火车站广场上转了一圈,很快确定了目标。
这位目标是个女同志。
她今儿穿了一件羊毛呢中山装,裤子挺括,脚上穿的是小皮鞋,鼓囊囊的胸前别了铜制像章,看上去就是一个有钱人。
也许只用干一把,就能挣到十块钱。
白景回很开心。
此时这女同志正往售票处走去。
一般偷儿都会等她走到售票口再下手,但是白景回自持身手了得,直接快步跟了上去。
挨近其身后假装一个趔趄,瞬间已经飞快地扯开了目标斜挂在肩上的帆布包,从中取出一个钱包。
得手后,白景回装作若无其事,双手插兜,正要离开。
忽然觉得脖颈上一紧,像是被一把老虎钳夹住了似的。
白景回自从跟着三位师傅学成出师,还从来没有被人当场抓住过。
他思维空白了那么一瞬间,然后一股子荒唐而且很邪性的感觉爬上脑门。
说实在的,他有点蒙
不过白景回没有惊慌,而是转过身就是一拳,想趁机挣脱,然后逃走。
可是他失算了,拳头刚飞到半空中,就被捉住了。
李爱国稍稍用力,白景回感觉到像被铁钳捉夹住一般。
他还想硬挺两秒,此时拳头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噗通。
物理伤害带来的疼痛,足以摧毁精神意志。
一向很自信的白景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跪在了李爱国跟前。
“好小子,竟然敢偷东西。”李爱国松开手,任由他瘫倒在地上。
白景回没有惊慌,更没有不逃走,而是满地打滚,嚎啕大哭。
“欺负人了啊,大家伙快来看啊,大人欺负小孩了啊。”
白景回虽然已经二十七八岁,个头只有一米四左右,再加上长得瘦小,穿着幼稚的中学生制服,跟初中生差不多。
这年月大家伙都唉看热闹,现场很快围了不少人。
只不过看李爱国几人的穿着,不像是一般人,所有人都只是站在不远处,对着李爱国几人指指点点。
“你小子偷东西,还敢诬陷别人。”
赵宁意识到问题不对劲,一把将白景回从地上抓起来,伸手往白景回的身上搜去。
上衣兜里,怀里,裤子里搜了一个遍,却没有发现自己的钱包。
心脏提到了喉咙眼,赵宁的小脸煞白起来。
“钱包哪里去了?”
“谁偷你的钱包了,大姐姐,看你长得漂亮,心肠怎么这么恶毒呢。小心你将来的丈夫跟野女人搞破鞋。”
白景回心中一阵得意,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赵宁感觉到这事儿难办了。
俗话说拿贼拿赃,要是没有证据的话,非但拿不下这个小偷,反而会惹得一身骚。
围观的群众还以为他们是在欺负小孩子,已经开始躁动了起来。
“快把劳资放开,乖乖给劳资赔礼道歉,看你长得漂亮,陪老子吃顿晚饭,这事儿才算完。”
白景回还是第一次看到赵宁这
样漂亮而又有气质的娘们儿,忍不住吞咽口水。
当初骗走他老爹的那个女人,大概也是这么漂亮吧,可惜有些记不清楚了。
“啪!”
话音刚落,白景回的面颊上就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量很大,他的面颊肉眼可见地变形,嘴角的口水溅落一地。
白景回被扇得脑瓜子嗡嗡的,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李爱国。
“你敢打劳资,劳资是劳动人民,伱是哪个单位的,劳资要扒了你身上这张皮!”
白景回还要骂人,看到李爱国大步上前一步,竟然吓得缩了缩脖子,不由自主地蹲在了地上。
“李司机,找不到钱包了,现在怎么办?”赵宁见李爱国动了手,不知为何竟松口气,凑过来问道。
李爱国指指不远处的垃圾桶,说道:“周克,你去搜查垃圾桶。”
“啊?”
垃圾桶特别埋汰,周克也不想干。
可是他环视了一圈,赵宁是女同志,李爱国是组长,小尼查是客商,还真只有他最适合干这事儿。
再说了,以前为了破案子,周克还跳进过粪坑中,翻垃圾桶好像算不了什么。
周克捏着鼻子,在垃圾桶里一阵翻找,突然举起一个钱包说道:“是赵同志的钱包。”
这年月钱包十分稀少。
这个小羊皮棕色钱包上有【保卫祖国、保卫和平】的字样,上面还有华表和头像,只有大院子弟才有机会得到。
赵宁接过钱包,拿出手绢擦了一遍,然后仔细检查。
“确实是我的钱包,只是怎么跑到了垃圾桶里?”
“你还记得这小子刚才在地上打滚吗?其实他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把掖进怀里的钱包抛了出来,接着脚一甩,把鞋子踢到了垃圾桶里。”
李爱国看了看白景回。
一般小偷最多能把钱包踢出两三米。
这小子竟然能准确踢进距离十来米的垃圾桶里,要是放在后世的话,说不定能加入国足,还能当上主席。
原来李爱国只不过是随手抓个小偷,准备交给铁道派出所处理,现在却对白景回产生了兴趣。
像这样身手的小偷可不多见,竟然还在闯单帮,真有点意思。
白景回蹲在地上翻个白眼。
“这位同志,钱包是在垃圾桶里找到的,跟我有啥关系,你少污蔑人。”
“呵,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李爱国指指白景回的右脚说道:“周克,把他的鞋子扒下来。”
听说又要干脏活,周克有些郁闷了。
不过等他看到白景回竟然站起身想要逃走,顿时来了精神。
周克冲上去,一脚踹在白景回的屁股上,将他撂倒在地上,又一脚踩住白景回的小腿,扒下了鞋子。
鞋子刚拿到手里,周克就觉得不对劲。
鞋底子竟然是‘活络的’,鞋子里面必然有名堂。
掀开鞋子里,里面赫然是两片掰成两半的剃须刀片和一根麻线绳子。
这是小偷的专业工具啊。
围观的群众顿时发出怒斥声。
“好小子,竟然真是个小偷,看俺不揍死你。”
“俺上次乘车,刚下车,从东北带回来的2斤老参就被偷了,那可是俺给媳妇儿补身体的啊。”
“还有我,我上次出差,上了车才发现路费被偷了,要不是火车上的工作人员把她们的盒饭让给我,我差点饿死在火车上。”
无论在哪个年代,群众都对小偷深恶痛绝。
围观的群众在确定了白景回的身份之后,纷纷挥舞拳头冲了上来,早有人从地上揪起了白景回,动手便打。
白景回吓得脸色苍白起来。
李爱国连忙走过去拦住他们:“同志们,不要动手,还是让我把他交给我带回公安局处理吧。”
广场上的动静,也惊动了巡逻的铁道值班人员。
两个工作人员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爱国将工作证递给他们,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工作人员面露为难之色。
“同志,按照规定,我们现在需要把此人带进派出所里。”
“当然可以,只是我们想参与审讯。”
李爱国给周克使了个眼色,周克也把工作证递了过去。
“我是前门机务段铁道派出所的周克,这人可能跟一件案子有关系,所以需要你们配合。”
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儿,表示不能做主,需要请示领导。
李爱国没有想到,最后出面的竟然是铁道派出所。
如此一来,张科长和陈队长两位事先布置下的地方同志,就派不上用处了。
跟着几人将白景回押进羊城铁道派出所后,李爱国立刻给牛部长打了一通电话,通过牛部长协调了羊城方面。
因为只不过是一个小偷罢了,羊城铁道派出所也没有在意,便同意让李爱国和周克审讯。
只不过他们当地派出所的同志要参与记录。
虽然李爱国不清楚白景回是否跟失窃案有关系。
但是询问的内容还是需要保密,所以便拒绝了这个请求。
“李司机,
周队长,你们这样搞可不太合适,要是出了问题,我们羊城这边是要担责任的。”当地邢队长当时就发了一顿牢骚。
他觉得李爱国的要求太过分了,李爱国也理解他的感受。
李爱国拍拍邢队长的肩膀说道:“老邢,这事儿啊,确实关系重大。这样吧,我们先审问几句,要是此人跟我们前门机务段的案子没有关系,我保证把他交给你。怎么样?”
办公室内,那位身穿火车司机制服的老同志拍着桌子说道:“小邢,这位是咱们铁道上的李司机,今年的全国先进火车司机。
在京城的时候,我突然生了重病,是李司机帮忙把我送到了铁道医院,她媳妇儿还给我送了二斤馓子呢!
对了,回来后,你也吃了馓子,当时你吃得可欢了。
怎么着,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了”
这位火车司机是羊城铁路局的周陈荣,在京城出差的时候,跟李爱国认识了。
周陈荣正好是邢队长的老师傅。
李爱国意识到事情难办之后,当时便联系了周陈荣。
邢队长也听说过李爱国的名字,再加上有师傅在旁边帮腔,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没办法,师傅比父亲还难伺候。
“李司机,我只能给你们三十分钟的时间。”
“谢了,老邢!”李爱国点头。
周克也松了口气。
其实只要他们亮明身份,完全可以通过正规途径拿到审问权。
不过在确定白景回跟案件有关之前,泄露案子是一件不明智的事儿。
“幸好爱国哥认识的人多,要不然还真是麻烦了。”
羊城铁道派出所。
审讯室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附近有列车经过,带得掉在屋顶的白炽灯泡晃悠,阴影在墙壁上来回徘徊,像是一个个鬼影。
白景回被麻绳子在一张铁质的审讯椅上,双手被冰冷的手铐锁住,无法动弹。
他的衣衫已经湿透,粘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他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时不时的抬头看向那个火车司机。
自从被押进审讯室后,火车司机就一直没问话,而是坐在那里不停的抽烟。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白景回喘不过气来。
他硬着脖子说道:“领导,我张二毛只不过是个小偷,现在被你抓到了,你直接把我关进监狱里就行了,用得着这么费事儿吗?”
李爱国没有理会他,翻动文件的声音、敲击桌面的节奏,都在无形中增加着审讯室的紧张气氛。
白景回在这股威压之下,只能低头沉默,心中的防线也在一点一点地崩溃。
足足十分钟后,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开了。
陈队长带着一份旧档案快步走进来,兴奋地说道:“李司机,还真被你猜中了,这小子压根不叫张二毛。
他原名是白景回,其父白善长是警卫军讲武堂学员,跟巡捕长杜黑关系很好。
曾经代替杜黑管理过新世界洋货店,属于白手套,平日里没少欺压百姓。
三一年的时候,新世界洋货店因为卖日货,被两个看不过去的群众指责。
白善长立刻向杜黑求援,巡捕房派出大量人手,把那两个群众带回去,毒打了一顿。
群众见此极为不平,自动地把新世界洋货店包围了起来,派代表要求当局释放被捕者。
白善长带着家丁朝着群众开枪,最终引起了重视,被关押了起来。
后来在杜黑的斡旋下,白善长只被关押了两个月。
羊城解放前,白善长自知罪恶深重,带着刚娶的小媳妇儿跟着杜黑出了海,只留下了白景回。”
闻言,白景回吓了一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谁啊,谁是白景回?我叫马二毛!户籍页子上就是这样写的,你们少诬陷人!”
看到白景回终于忍不住了,李爱国这才按灭烟头,缓步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说道:“白景回,你真以为改过了名字,就没有人知道你的底细了吗?
你可知道,当初被你父亲枪杀的那些人,可没有忘记这笔血债。”
白景回说不出话来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说道:“那是我老爹做的,他现在已经逃了,有本事你们去找我老爹啊,跟我有啥关系。”
此话一出,白景回就觉得不对劲,想要再收回已经晚了。
“老陈啊,还是你有办法,解放前的事情,你都能调查得如此清楚。”
“白景回在解放后,没有了老爹的金钱支援,又过惯了大手大脚的生活,只能搞小偷小摸,曾经被街道上处理过几次。
所以,他虽然换了名字,档案还在那里挂着。”
李爱国从陈队长手里接过文件仔细看了一遍。
“当街抢夺小朋友的零花钱,偷隔壁二大妈的裤衩子,趁王大叔不在家,偷偷摸摸溜进去,把人家的精钢锅偷走了”
“白景回,你偷窃的技术可是飞速进步啊,这才几年功夫,就成了高手了啊。”
白景回得了夸奖,扬起脸说道:“那是当然,我三个师傅都夸奖我极具小偷天赋,要不是入行晚了的话,早就成名了。
现在也
跟大师傅一样,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老荣。”
白景回毕竟不是苦出身的小偷。
他之所以当小偷,一方面是为了生活,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扬名立万。
见白景回挺配合,李爱国抽出一根烟递给他,拿出打火机帮他点着。
“吆喝,这火机不错,我在师傅家也见过一次。”白景回露出贪婪的神情。
李爱国眼睛一转,将打火机捏在手里,问道:“你小子少吹牛了,这种火机见过的人都没几个。”
“切~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不就是老美的芝宝打火机嘛,我师父在海外可是有关系”
白景回话刚出口,就连忙闭上了嘴巴,低下头一声不吭了。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面对这个火车司机,自己的话总是那么多。
“海外关系”
李爱国将打火机装进兜里,搬了把椅子坐在白景回对面,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让他能够直视自己。
“白景回,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们之所以找你,肯定是发生了大事儿。”
“你觉得这事儿,你能不能扛得起呢?”
白景回的目光接触到李爱国凛冽的眼神,心中不由得猛跳起来。
李爱国接着说道:“广交会是什么性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小子长了几个胆子,敢到广交会上闹事儿。”
听李爱国提到广交会,白景回最后的侥幸消失了。
“领导,我这事儿跟我关系不大,我只是听三个师傅提起过。”
“继续。”李爱国板起脸。
“那是半个月前,我给大师傅买了点心,摸黑来到他家里面,正准备要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三个师傅的声音。
仔细一听,才发现他们盯上了广交会,要去要偷客商的贵重物品。”
白景回老老实实的说道:“街头的大喇叭上天天宣传广交会的重要性,我当时就吓坏了,连门都没敢敲,拎着点心跑了。”
“你三个师傅是谁?住在哪里?”李爱国追问。
白景回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将事情全盘托出。
原来,白景回在小偷小摸被处理过几次之后,整天只能混迹街头,认识了三位刚从监牢里出来的老荣。
那三个老荣见年纪大了,干不动小偷小摸的事儿了。
他们见白景回身材瘦小,虽然二十多岁,看上去跟孩子差不多。
一般人对孩子的警惕心最低,白景回这等于是祖师爷赏饭吃啊。
他们便收了白景回当徒弟。
条件是白景回学会了真本事之后,必须每个星期,给他们进贡。
赵宁这个时候才明白李爱国竟然是在为广交会抓小偷,心中难免激动起来。
她一直看着李爱国一点点撬开白景回嘴巴,这个时候插言:“他们不怕你学会了本事,失言吗?”
白景回像看白痴一样,看了赵宁一眼:“那些个老荣都是心狠手辣的人物,像我大师傅,在解放前偷了一个督军姨太太的珍珠项链。
不想被人当场拿住,他掏出匕首砍断了自己两根手指头,才算是全身而退。
要是我敢食言的话,明天估计就会出现在海里了。”
赵宁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你三位师傅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李爱国追问。
白景回把名字和地址写给了李爱国。
“领导,我这算是戴罪立功吗?”
“要是你提供的线索没有错,我们会为你求情的。”
确定了白景回跟小尼查短剑失窃案有关系,李爱国这个时候也不装了。
他通过杨继宗联系了筹委会。
很快羊城铁道派出所就接到了来自上级的电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