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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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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镇国公府的大娘子柳安沅并宣威将军欧阳沁应元嘉之邀过府做客。

    要说这位柳大娘子,其人乃镇国公府独女,端的是姿貌天成,眉眼如画。镇国公夫妇一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小便捧在手心,千娇万宠着长大。

    镇国公为人刚正,是当年难得的在朝堂上支持季连分家的人。因着这份情谊,两家人交情颇深,元嘉便也与其自幼相识。

    而那位宣威将军,其父在战场上与季连有着过命的交情。当年欧阳将军战死沙场,余下老将军夫妇与欧阳娘子母女。彼时欧阳娘子的母亲尚怀着身子,闻此噩耗,当场便昏厥过去,而后身体每况愈下,待生下遗腹子后,便也随欧阳将军而去。欧阳沁后来提枪跨马驰骋沙场,季连亦多有照拂,两家人多年不曾断过往来。

    “嘉儿!你是不是也收着那邀帖了?”

    才跨进院门,柳安沅便按捺不住地发问,声音脆亮,丝毫不见顾忌。欧阳沁慢了一步进来,这会儿反倒不急了,跟在前者的身后,不紧不慢地朝里走着,甚至,还颇有闲心地向元嘉眨了眨眼睛。

    “祖宗,你可慢些!仔细又被石子给绊倒了,”元嘉先是被欧阳沁逗的一声笑,瞧清柳安沅动作后,又少不得叮嘱起来,“若像上次那样磕了一大块乌青回去,郡主娘娘定要训你的!“

    元嘉近前挽过人手臂,又将欧阳沁往里屋带,“都说了是找你们来吃茶的,茶还没吃呢,倒先着急起别的事情来了……喏,今年的年礼,缕花、福袋,还有我新得的花钿,看看可还能入眼?”

    三人随意落座,元嘉指挥着念夏从一旁的紫檀木雕双鱼纹妆匣中取出一方小盒,拂冬则将两个大小一致的锦盒置于桌面。元嘉将盒子朝柳安沅与欧阳沁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两人打开。

    柳安沅扁了扁嘴,到底是舍不得,指尖轻巧地将锁扣挑开,拿出里面摆放齐整的东西看了又看,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明儿个我便把它簪头上。”

    柳安沅嘟囔着,又将盖子合上,小心递给了身后的丫鬟,而后继续道:“你怎么就不好奇呢!那可是宫里的赏菊宴,是皇后殿下办的……现在外头可都在传呢,说这次的赏菊宴里头,要出一位太子妃殿下了!”

    柳安沅见元嘉不为所动,又扯了扯欧阳沁袖角,拉起了同盟,“沁姊姊,你说!”

    欧阳沁正将元嘉给的盒子收好,闻言笑眯眯道:“说什么?我难得休沐,今日是专程来当客人享清闲的。别的事呀,我不管!”

    “……你们!哎呀,”柳安沅的劲泄了一大半,“我可攒着一堆话想说呢,就等着你们问了。你们不问,我还怎么说呀!”

    “姑奶奶,旁的人我不敢说,可咱们仨是一定不会跟你说的那些事扯上关系的,”元嘉笑着戳了戳柳安沅眉心,“皇后殿下拿你当自家子侄般看待,沁姊姊又是在前朝供职的武将,哪个都不是能做太子妃的……既没这个心思,又何必上心呢?”

    “那可还有个你呢!”

    柳安沅撅着嘴哼了一声,故意说着反话。

    元嘉一怔,随即失笑:“我是个没志向的,家中也不缺这点子富贵。太子妃的位子虽好,却也不是我想要的……”

    柳安沅唉声叹气起来,整个人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

    欧阳沁左瞧右看,压着笑意抿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道:“今次氐族大败,又送上降书请求和谈。消息传回前朝后,陛下龙心大悦,恩赏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两匣子宝石,我也不大用得上,回头叫人匀一匀给你们送来。”

    元嘉也笑着道:“好阿沅,你不是最爱吃芸豆卷了么……来来来,尝一块,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元嘉拈了块芸豆卷,小心举到柳安沅嘴边。

    柳安沅啊了一声,也不伸手,只就着元嘉的动作浅浅咬了一口。而后眼睛一亮,从元嘉手里接过剩下的半块,三两口地咽下肚子。

    “还是嘉儿你做的芸豆卷最好吃,连知味楼的大师傅都比不上!”

    柳安沅捧着杯盏,颇为餍足。

    “……如何,高兴些没?”欧阳沁撑着下颌笑道,“高兴了就同咱们说说呗,外头都在传些什么呢。”

    柳安沅眉梢一扬,琥珀似的眸眼在眼眶里狡黠的打了个转,“怎么,头先不还说没上心么,这会怎么又有兴致了?”

    “便就是有兴致了呗,”元嘉刮了刮柳安沅鼻梁,“柳娘子赏个脸,给咱们说说呗!”

    柳安沅果然高兴了,又啜了口茶,兴致勃勃地开口:“我可跟你们说,那赵舒和也是得了邀帖的。昨日才收的帖,今早便开始各种动静了!”

    “……太子如今只两个女儿呢,”欧阳沁似笑非笑,“那赏菊宴选中的,除了做太子的正妃外,更有一半可能成为未来帝母,换谁家动静不大呀!”

    “且赵娘子在京中素有才名,前些日子的诗会,不还拔了头筹,被熙宁公主赞过两句么,她的母亲与你的母亲同为郡主,说不定还真有几分可能……”

    元嘉还认真思索了一下。

    “我不管,谁做太子妃都行,就她不行!”

    柳安沅一拍桌面,横眉竖眼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与她素来不睦,咱们换别的说,不提她了。”

    欧阳沁失笑。

    “不过么,这先太子妃与太子感情颇好……京中都传,说太子迟迟不聘新妃,其中便有难忘旧人的缘故,”元嘉若有所思,“若真是如此,那这位未来新妃的日子可不好过。来日的夫婿是个心里有人的,自己又做什么都会拿去和前人做比……真是累的慌。”

    “那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了,”柳安沅摆摆手,“你呀,就是成日里看着自己爹娘恩爱和睦,这才觉得别人会图夫妻情谊。要我说,真去争这个位子的,便是不图权,不图势,也总会图些其他实在的好处!”

    “……要说恩爱,你家爹娘也不遑多让呢,怎么就我成日里看着了,”元嘉嗔了人一眼,又忍不住一笑,笑自己这些无根据的乱想,“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这些事情,还是留给以后的太子妃殿下头疼罢,咱们只聊开心的事情,也只想开心的事情!”

    欧阳沁闻言,歪着头想了想,“……既如此,你们不若帮我参谋参谋。赏菊宴那日,我究竟该穿身什么衣裳……朝服是不能穿了,胡服似乎也不太妥当。我如今有的裙子,都是许多年前裁的了,怕都不能穿了,样式也过时了……唉,只怕得加钱赶制几身。”

    “姊姊人比花娇,便是荆钗布裙,也是好看的!”

    柳安沅笑眯眯道。

    “我这般凶神恶煞的,哪称得上什么人比花娇,你这是故意臊我!”

    欧阳沁笑着啐了一口,俨然觉得柳安沅是在与她说笑。

    柳安沅却振振有词:“姊姊浑说什么!京中可都传开了,说这次打仗,边境有个氐族人挑了姊姊的面具,瞧见姊姊一副美人面,出言调戏,结果被姊姊几枪挑落下马,生擒了呢!”

    说着,又扯了扯元嘉的袖角。

    元嘉心领神会:“结果这个胆大挑衅的,竟是他们氐族王君的独子。咱们宣威将军擒了人,赢了仗,这才有如今的大好局面呢!”

    元嘉抿了口茶:“现在,边境的氐族人都管姊姊叫罗刹将军呢,说姊姊人长得漂亮,下手却比男人还狠!”

    “你俩这是合起伙来臊我,”欧阳沁瞪了两人一眼,“那氐族人野蛮的很,瞧了我的样子,竟浑说女人上什么战场,不若做他第四位妻子,有数不尽的牛羊和马匹……他既这样说,我便也只好这样如他的意了。”

    “罗刹将军威武!”

    柳安沅拊掌大笑。

    欧阳沁拈了块芸豆卷,又塞进柳安沅嘴里,“……姑奶奶,吃你的芸豆卷罢!”

    “好了好了,”元嘉将手边新斟的茶水推过去,“赏菊宴定在十四那日,左右还有小半个月呢。多加些工钱,总是能成的。”

    “……呼!”

    柳安沅干了满杯的茶水,满足地吁了口气,“这样大的阵仗,那日只怕有的是热闹了!”

    虽这样说,柳安沅眼中却满是兴味,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咱们呀,就去专心看菊花好了!”

    几人相视一笑,均默契的不再谈论。

    或聊些时下流行的发饰钗环,或缠着欧阳沁听着边境的奇风异俗。

    殊不知,今日的话却在多年后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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