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怜芝下手
解开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布条,一截潦草的木板绑着的腿暴露在佛殿中。口中咬着块帕子的怜芝迅速划开红肿的大腿,使劲挤出一碗血正要停手的时候,跪在蒲团上拜佛的顾锦宁忽然淡淡开口:“以防万一,你多备碗血。”
“……是。”
怜芝面色苍白地再次接满了一个碗,到最后她疼到恍惚险些站不稳。艰难重新绑好,她推开殿门向僧人打探着古井去处。
“阿弥陀佛。”
站在顾锦宁身旁的住持看了一眼步子愈发虚浮的怜芝,悲悯地竖起手掌,“佛门净地,她虽坏了礼数但我佛慈悲,老衲诵一段心经愿佑她早日康复。”
顾锦宁缓缓站起身,“住持,不多时我要与友人在此叙旧,可能会耽误开庙正辰。”
“这”住持为难地斟酌着词句,下一刻却感受到手中多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顾锦宁轻笑着点点头,“往日都是我为寺庙捐香火,每次我前来拜佛住持你总跟在我身旁忙前忙后,寺里还要你上下操劳,我实在不愿看见得佛真传之人在世间受苦。区区心意,算是孝敬我佛。”
“顾小姐言重了,您才是活佛转世。既然顾小姐心善,老衲也就不再推脱。但寺庙也有寺庙的规矩,我最多能拖半柱香。”
“多谢住持恩典。”
顾锦宁目送住持离开,她的手轻搀腰侧,眸光霎时有些阴寒。她忽而勾唇冷笑,重新跪坐在蒲团上虔诚向佛祈祷。
“求佛祖佑我顾家直冲九霄。”
……
在寺庙门前看了半天打坐的慧贤禅师,沈宴卿困倦地揉了揉干涩的眼。她迷迷糊糊向远处看去,竟还不见沈寅止身影。
她想或许是沈寅止对楚家姑娘十分感兴趣,不然也不可能这么久还没有跟过来。
莫名她心中酸得发闷,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沈宴卿闷闷地低着头,揉搓着佛珠以求个宁静。
吱呀——
寺庙门开了条缝隙,从中走出个竭力张望的小僧,正赶上闻声抬头的沈宴卿的目光,他惊喜地走到她身边弯腰行了个大礼。
“特有香客命我前来请沈施主入庙,还请沈施主随我来。”
沈宴卿愣了愣神,“是何人要见我?”
小僧见她不动,便继续保持着先前大礼的姿势,“等沈施主见到后自会知晓。”
好奇的目光越来越多,那小僧稳稳保持着姿势一动也不动。沈宴卿别无他法,无奈地劝他起身,“带路吧。”
沈宴卿才走到门边,就听见有人不满地叫嚣。
“凭什么那个女人能提前进去,刚刚就属她拜佛最不诚心。”
“不是说祈福前寺里绝不能进外人吗,她这么随意就进去了,这要是坏了规矩惹佛祖生气,谁来担待这责任?”
小僧见她步停,作势又要行礼,沈宴卿连忙踏入庙中。沉重大门关闭的那一刻,外面的声音小了很多。她费解地跟在小僧身后迈入佛殿,刚一进去她就看见了正在拜佛诵经的顾锦宁。
沈宴卿盯着顾锦宁的背影,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原来是锦宁姐,不知锦宁姐找我又有什么事。”
顾锦宁并未回头,拍拍一旁蒲团示意她跪下,“佛门重地,静心静气,卿儿你如此心浮气躁又怎能成事。”
沈宴卿上前燃了三支禅香,拜了又拜后插入香炉。她站在佛像旁边,也装作顾锦宁的样子双手合十默默在心中祷告。
顾锦宁意味不明地笑笑,“我听说卿儿前几日做了错事,被沈家姨娘当众责罚,你身边那个小子还去找了殿下求情,呆呆笨笨的样子确实可爱。”
听出她在有意嘲讽,沈宴卿却打算装作听不懂,“奕元他的确可爱,回去我若是跟他说了你这样夸他,估计又要兴奋的一晚睡不着觉。”
“卿儿妹妹也很可爱呢。”顾锦宁反手挡着唇角笑得更甚,“做错事能改正便也是善举,但做姐姐的多个嘴,我是觉得你身边没个聪明但又忠心的奴才,就这么事事都要你插手往前走,可能才起步就会被拖垮。”
她慢条斯理地捡起禅香,“就比如那个傻小子,那日他不仅摸不清状况还冲撞了殿下,回去之后殿下很是生气,若没有我尽力哄着他给你们说好话,殿下早就要了他的命了。”
仿佛宣誓所有物的占有人一样,字字句句都满是敌意。
“那就辛苦锦宁姐为他兜底,我回去后势必将你的好全盘告知奕元。等到锦宁姐庆生宴时,我定要叫他备份大礼。”
根本不上她套的沈宴卿几句话就错开她的意思,她握着禅香的手不自觉用力,回过神来才发现几根香齐齐在掌中折断。
她随手把那几根香丢在桌上,声音也开始渐冷,“卿儿妹妹,我今日叫你前来实则只为一件事,你也知如今我与殿下只差临门一脚。但我不希望以后你也包括与你相关的再来打搅殿下,本来殿下现在身体就不好,若你们事事都要麻烦他惹怒他,这实在不利于殿下身体的休养。”
见顾锦宁撕破脸不再伪装,沈宴卿厌恶地眉头下压。不清不白得来的人,还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定定地看着顾锦宁良久,忽而她故作懊恼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愿再事事都要殿下辛劳,可是他偏偏要替我做好一切。殿下他处处心细,日后我嫁人也要嫁个殿下这样的。”
座钟忽响,吓得毫无防备的沈宴卿身子一抖。她纳闷地辨别着钟声下掺杂的不清晰人声,却没有看见顾锦宁眼里那夺目的精光。
顾锦宁缓步走到供桌前摆正略微偏移的香炉,意有所指地淡淡道:“这香炉不摆正自己的位置,在今日这种重要场合那就是笑话。”
她回头看了沈宴卿一眼,唇边浮出一抹体贴的笑,“若是妹妹实在嫁不到合适人家,那日后做小跟我一起服侍殿下如何。你我现在就是姐妹,要是你我也双双嫁入东宫,那我们还能以姐妹相称。做姐姐的永远都是姐姐,我要多多照顾你才是。”
……
寺庙外。
“正辰已到,为何庙门还不打开?”
“往年都不曾误了时辰,今年莫非是有什么意外发生?是不是那个女人提前入庙让佛祖降罪于我们了。”
“要是让我知道她是谁家贱女,我非要狠狠揍她一顿才解气。”
“我听说,她好像是沈侍郎的庶女——沈宴卿。”
那男人转头看向一旁拄着拐杖的女子,半信半疑地发问:“你认识她?”
那女人掩面低声呜咽起来,她无助地倚着拐杖连连落泪。
“我这条腿,就是因为她才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