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
贤妃靠在床头,心疼的抚摸着小皇子的脸,晌午过后,小皇子又哭闹不休,令高太医看诊,只说是先天不足,受不了气候骤变,气血俱虚所致。
“可我摸着卅螣的额头有点热,是不是发烧了。”贤妃听了高太医的解释,还是放心不下。
“娘娘多虑了,孩童本就比成人温度高,小殿□□温高,恰恰是身体康健的表现。”高太医不急不缓解释。
卅螣是小皇子的乳名,传闻螣者,食叶,似虫似蛇,子嗣不绝。
“那就好,那就好。”贤妃闻言仿若吃了定心剂一般,“这些日子辛苦高御医,多多看顾着卅螣,等来日他痊愈了,本宫定重重有赏。”
涂姑姑接到贤妃的眼神,上前递了个红封给高御医。
高御医也不推辞,接过红封,暗暗掂量几下,这才收入袖中。
“谢娘娘赏赐,下官必定竭尽所能。”
高太医在涂姑姑的指引下,收拾药箱往小殿休息。
“娘娘,您该用膳了。”妙语上前提醒。
“好。让两个乳娘都过来守着,有什么不对立刻通知高太医。”贤妃不放心叮嘱,“这殿里也要再查一遍,务必要干干净净的。”
“是,请娘娘放心,奴婢晓得。”妙语回道。
贤妃才站起身,不料眼前一阵眩晕,妙语连忙上前一步,这才让贤妃站稳了来。
妙语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贤妃靠在她身上,“娘娘,您安心歇会儿吧,有两个乳娘在,小殿下不会有事的。”
贤妃月子里本就劳心劳力,出了月子小皇子又生病了,身子远远没有养好。
今日小皇子哭闹,贤妃都是自己抱着哄,舍不得将小皇子交给乳娘。
“没事,看着卅螣我才能放心。”贤妃缓了缓,待眼前的星点褪去,觉得没那么晕了,“去把膳食摆到这里来。”
妙语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看了看贤妃的脸色,诺诺应是。
贤妃坐在榻上,视线不离小皇子,两个乳娘全程不敢发声,安静地在一旁看顾小皇子,生怕出了什么事。
这时,涂姑姑送了高御医回来。
“娘娘,您怎么还不去歇着,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啊。”涂姑姑扶着贤妃放在身侧的手,即便是酷暑,贤妃指尖还是冰冰凉凉的,“您都多久不曾好好歇一歇了。”
“无碍的。”贤妃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倚在她身上,“我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孩子,再怎么累都是值的。”
徐姑姑沉默,心里酸涩难言。
静了一会儿,贤妃开口问,“刚才那两个孩子可说了什么?”
最近忙于照顾小皇子,疏忽了明功峪兄妹俩,想将那两个孩子招到身边来,又怕见了小皇子,引起没必要的攀比,届时易受挑拨。
“十郎君和四娘子都是懂事的孩子,还嘱咐我要劝娘娘好好休息呢。”涂姑姑宽慰贤妃,“依我看,十郎君和四娘子说的对,您是该好好休息。”
“那就好,改日抽个时间,我们去四仪宫转转,看看四娘最近在学什么。”贤妃说。
对涂姑姑的提醒避而不谈,贤妃只道不能放养了明功岚。
“娘娘。”涂姑姑无奈唤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等用完膳再说。”
涂姑姑比贤妃大上几岁,本是贤妃乳娘的女儿,跟着她从韩王府,到东宫,再到皇宫,陪了贤妃一路,成了这宜臻宫头等女官。
用完膳,贤妃还是拗不过涂姑姑,小歇了一阵。
服侍贤妃歇下,涂姑姑刚退出内室,就有宫女来报。
“潘家又送东西进来了?”涂姑姑闻言不免诧异,这个月已经是第三趟了,“可有留什么话?”
“说是送给小殿下的。”宫女递上清单,其中大多是一些补药,也有些色彩鲜亮的玩件和小孩子的衣物。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涂姑姑吩咐,“等娘娘醒了我再呈上去。”
“妙仁。”
涂姑姑不过走了会儿神,就听见房内传来贤妃的声音。
将礼单收进袖口,涂姑姑连忙推门而入,“您怎么就醒了?”
扶着贤妃做起来,涂姑姑在她身后垫了软枕靠着。
“睡得不安生。”贤妃皱眉。
涂姑姑见贤妃不适,双手按上她的太阳穴,轻揉慢推,让贤妃缓了眉心。
“最近,我这头总是空空的,痛一阵好一阵。”贤妃语气带着点刚醒的软言软语,听得涂姑姑心柔了一寸。
“荀院使都说了,您这是生了小殿下,身体亏空了,要好好养着。”涂姑姑说,“小厨里的药一直给您热着。”
“那端过来吧。”贤妃闭着眼,享受涂姑姑的按摩。
待贤妃喝完汤药,涂姑姑才将潘家的礼单拿了出来。
贤妃没接,只让涂姑姑收起来,语气淡淡,“他们送了就接着,总归是卅螣外家,收也就收了。”
“是。”涂姑姑又将礼单收起来。
贤妃又问,“最近他们在外头可有惹事?”
“没听说。”涂姑姑应道。
“三弟呢?”贤妃问,“最近他还老实吗?”
“只听说同往常一样,与一些贵公子吃喝玩乐,没犯事。”
“那就好。”问完,贤妃就闭上眼,不欲再多说。
“娘娘,夫人已经连续递了三次牌子了,还不见吗?”涂姑姑小心翼翼问道。
不是为潘夫人说话,只是贤妃拒绝潘夫人的探视,次数多了,难免传出母女有隙的话来。
“不见。”贤妃皱眉,拒绝的毫不留情。
“好,不见就不见,你别折腾自己。”涂姑姑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掰开贤妃紧握的手,那手掌上已经留了淡红的甲痕。
说起潘夫人,当初被人撺掇求了个生子秘方,希望贤妃生下男孩,不料被惠妃利用,反而害了她,虽然不是罪魁祸首,贤妃也是有点怨她。
“我去看看卅螣。”贤妃坐不住,在涂姑姑的搀扶下看小皇子去了。
——
“你别打了,吵死了。”明功岚捂着耳朵,嫌弃的看着明功峪。
“快了,快了,再给我一炷香时间。”明功峪头也不抬,左手拿着算学启蒙,一手在算盘上噼里啪啦一顿拨弄。
前段时间明功峪开始学习算学,很长一段时间随身带着算筹,最近学的高深了,换成了算盘。
这天休沐日,明功岚一早就到昭泰殿等着,哪里知道一大早的,都不到辰时,明功峪就坐在院子里打算盘。
“好了好了!”终于在明功岚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明功峪放下了算盘,在书上写下最后一笔。
“我们走吧。”明功岚迫不及待站起来,“常喜,快去备车。”
“不去跟阿娘说一声吗?”明功峪虽然疑惑,但也没阻止常喜。
“二嫂带着永诚午时留在坤仪宫用膳,阿娘今日在皇后宫里,怎么也得过了未时才能回宫。”明功岚解释道。
“好吧,那我们走吧。”
此次出宫,除了赴永诚的生辰宴,还有就是江陵城那边,有消息回来了。
这次几人不在酒楼中会面,改在了京郊的一处马场。
马场位于京畿东北侧,栏场开阔,里头的马养的膘肥体壮,还是步绩领他们来的,该说不说,武勋世家还是有自己优点的。
“所以,为什么要约在马场?”明功岚骑着小马驹,忍不住质疑,在场的几个人纷纷沉默。
“内啥,这我确实没考虑到,实在是十郎和四娘看起来跟大人一样。”步绩傻笑,有点不好意思。
没考虑到明功峪兄妹和习泽个头不够高,只能骑着小马驹,非要骑高头大马还要有小厮牵着,只有罗成和步绩能坐上成年的大马。
“算了,就这么走走吧。”明功峪无奈叹了口气,决定不让步绩决定场所了。
“跟上。”见明功峪几人都走了,罗正连忙踢了步绩一脚,让他跟上。
“哦哦,来了。”步绩小心翼翼控制马匹,以免跑得到明功峪面前去。
眼见日影渐短,习泽提议,“殿下,不如我们到林中走走吧。”
“可以。”
一行五人往密林中散步而去,身后远远坠着四个侍卫。
明功峪正要问罗正,却见步绩勒马快步上前。
“十郎,前方有马来了。”步绩脸色严肃,“数量还不少,都是快马。”
马蹄声越发急促,不用步绩提醒,其他人也都察觉到了,是从林中传出来的。
“应该是打猎的人。”罗正向其余几人解释,“我听管事说这一片也可以打猎,猎场在前方三公里左右,他们回来都要经过这片林子。”
步绩见罗正抢了自己的话,瞪了他一眼,只能跟着点头。
“侍卫长,让人去前面看看,是谁过来了。”明功峪唤来侍卫长。
“是。”侍卫长抱拳领命,自己调转马头,一夹马肚朝前方跑去。
几人等了一会儿,马蹄声停了片刻,而后又往这边奔来。
明功峪喝水的动作顿了顿,而后若无其事挂好水壶,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林中阴影处。
很快明功峪就见侍卫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大堆人,马背上或多或少都挂着猎物。
“哟,这不是十殿下吗?”人群中走出一人,仔细一看,不是潘家三郎是谁。
只见他坐在马背上,轻佻地朝明功峪抱拳,“十殿下多日不见,都长高了不少啊。”
潘珉,贤妃嫡亲弟弟,潘家中排行三。
不同的是为首青年,见明功峪身后还跟着人,连忙下马,恭敬抱拳,“见过殿下,潘三郎言行无状,还请殿下勿怪。”
“你是?”明功峪问。京畿吕氏,吕子璐,吕可为的次子,传闻和潘珉在酒楼中高谈阔论的另一个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