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联姻无非是给两家合作加一层保障,傅凌周提出的两年时间太短,怎么看都不算有诚意。
“两年时间足够了,那时辰天和远宏的项目已经做到一半了,不管谁走都讨不到好。”傅凌周定定盯着陈昭道。
关于联姻的事,陈昭已问过陈晖义,得到的答案与傅凌周说的话差不多,这场婚姻只是一个前期保障必走的过场,她不必为这场婚姻付出什么,只需冠上几年已婚身份就能重获自由。
陈昭点点头,将协议合上,站起身,“把它发给我的律师走流程吧。”
车子开过道路旁的国槐,褐色的枝丫张牙舞爪地在寒风中飞舞,挺立,挂上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雪水浸湿树皮,又被日光蒸发。藏在树木里的生机慢慢随着气温的回升破开树皮,露出小巧可爱的嫩芽。
肃冷的冬随着地球的转动慢慢过渡到和煦的春日,陈昭的婚期也快到了。
陈昭去南方小岛上过了一整个冬天,直到三月二十二号才飞回京市,领了证,和朋友们玩了一天。
二十四号陈昭早早就起了床,做好妆造,换上婚纱,等着婚礼仪式开始。
陈昭懒得走前面的一堆流程,直接住在了酒店,等时间到了,就上台让双方父母说些感言,交换戒指,然后下台敬酒。
坐在梳妆台前,陈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婚纱华丽,妆容精致,看起来一切都很完美,如果她是一个真正的新娘,想必情绪会十分复杂,可惜她对婚姻没有一分向往,这个婚礼也只是一场演给外人的戏,本该幸福向往未来的此刻她心里平静得像是一滩死水,毫无感触。
“咚咚——”敲门声响起,陈昭转头看向门口,“进来。”
一个身着奢侈品牌tynly早春新款的米白色长裙,身姿优雅、风韵犹存的女士走了进来。
陈昭微微笑了笑,语气平静,“妈妈。”
姜黎月点了个头,走到陈昭身后,问,“都准备好了吗?”
“嗯。”
“你外公外婆他们也来了,已经在下面坐着了。”
“嗯,舅舅舅妈也来了吗?我待会儿去和他们打招呼。”
“都来了,kathie、yuri、miki也来了,姜霏说顺便让他们在国内玩一圈。”
姜霏是舅舅的女儿,已经结了婚,生了一男一女,分别是yuri和miki,中文名字是张祐仑和张沐颜,kathie是舅舅儿子的女儿,中文名字是姜媛。
“国内风景和伦敦很不一样,他们应该会喜欢,”
姜黎月点点头。
姜黎月不是会关心人的性子,又与她许久未见,本就不深的母女情变得淡薄了许多,两人此时见面居然无话可说。
“那我先下去了,你再准备准备。”
陈昭点头。
姜黎月走后没多久,莫兰一、欧唯等人穿着伴娘服进来与陈昭闲聊,直到侍应生让他们下去准备。
陈昭站在门后,听见司仪说新娘入场的声音,门随之打开,满室宾客的身影出现在她眼里。
莫兰一惊叹一声,“原来结婚是这种感觉。”
“你这是当伴娘的感觉。”欧唯吐槽。
陈昭听着两人的声音轻笑一声,走上前,挽住陈晖义的胳膊,向来面色严肃的他脸上竟然带了些笑意。
一步步走至台上,傅凌周走近,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西装,身形挺拔,气度非凡,看着像是在走秀场。
陈晖义将陈昭的手交到傅凌周手上,说了一句场面话,“希望你能好好对她,好好过日子。”
傅凌周握住陈昭的手,一只纤细白嫩,一只骨节分明、青筋隐现,看着十分不相称。
“爸,我会好好对她。”傅凌周认真道,神色里未见任何欣喜。
转眼看向陈昭,她身上穿着一件抹胸样式的婚纱,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细腰下蓬起的裙摆上镶满了碎钻,勾勒出一朵朵盛开的花朵,又如漫天星河映进了眼里,显得她光彩夺目。
傅凌周看着得体微笑的陈昭,脸色平静,夸道,“很美。”
陈昭笑容弧度变大,“谢谢。”
莫一兰和何季阳为两人送上戒指,相比婚纱的华丽,戒指设计得要简单许多,只在戒圈外用碎钻围成了雪花形状,美丽,简约,平常。
陈昭选它纯粹是因为好看,她不常戴戒指也不喜欢收藏戒指,这个戒指在两年后便没了用处,不如选个物美价廉的,性价比高。
仪式办完,陈昭回去换下婚纱,换上了一条白色缎面的敬酒服,定制的衣服没有多余的布料,完全贴合在身体上,显出婀娜的曲线。
“小姨。”圆头圆脑的小女孩一脸好奇地跑到陈昭身前。
“小姨的裙子好漂亮。”kathie大一点,不像miki那么莽撞地直接跑到陈昭身前,只站在饭桌旁说话。
陈昭摸了摸miki肉乎乎的脸,“miki真可爱。”又抬头笑,“谢谢kathie。”
“miki别站在这,容易摔倒。”傅凌周低头看miki,放柔声音说。
miki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众人都笑起来。
傅凌周五官立体,眉尾往上扬,不笑时攻击性很强。
姜霏笑着招手叫miki,“miki过来,别挡着小姨和姨父的路了。”
“昭昭,新婚快乐。”舅舅儿子姜宴站起身向陈昭敬一杯酒。
“谢谢表哥。”陈昭拿起桌上的一杯酒,傅凌周按住她的胳膊,拿走她手上的酒,“我来喝。”
“我们这个妹夫还挺会疼人的。”姜宴妻子——文歌笑道。
“我看他是多此一举了,昭昭千杯不醉,哪需要他来挡酒啊,到时别喝得起不来身了。”姜霏玩笑道。
“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懂什么?”文歌反驳道。
“好好好,我不该说。”姜霏笑着讨饶,倒了杯酒去敬傅凌周。
“好了好了,别把凌周灌醉了。”舅舅姜柯看着傅凌周喝了一圈,叫停儿女。
这才第一桌,喝醉了后面怎么办?
傅凌周礼貌地笑了笑,“谢谢舅舅。”
旁边的亲朋好友和两人打招呼,两人一桌桌地去敬酒,何季阳认真发挥着自己的最大功能,兢兢业业地替傅凌周喝酒。
傅家的亲戚都很和善,没让傅凌周和何季阳喝太多酒。
但到傅凌周的朋友那,两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今天可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酒喝少了可不行啊。”温聿西笑道。
傅凌周眼里的生疏礼貌悉数退去,换成了熟稔的笑意,“喝。”
旁边的侍应生一杯一杯地倒酒,一桌人按顺序一杯一杯地敬,“祝你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喜结良缘,幸福永恒。”
“祝你和陈昭生活美满,白头偕老。”
……
每说一句祝福语,傅凌周就喝一杯,气氛随着一个个空杯变得火热。
莫兰一看得心惊,“他这么喝能行吗?到时候喝醉了怎么办?”
陈昭一脸平静地宽慰她,“他酒量好,没事儿。”
莫兰一见她一脸淡定,心里有些疑惑,虽然只是联姻,但傅凌周喝这么多,她不怕他喝醉了难受或出事吗?
一桌人喝完,安珊见陈昭和莫兰一在后面站着不动,拿起一杯酒敬陈昭,“新娘子也喝一杯吧。”
陈昭刚想伸手接过,傅凌周便抢先从安珊手里夺过酒杯,“别灌她,我来喝。”
莫兰一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挺照顾人的。
安珊笑笑,“行行行,喝了这杯就去下一桌吧。”
“那怎么行?新娘子就这么站着?”温聿西旁边的男人忽然站起身道。
陈昭看过去,是王家的小儿子,叫王子衡,家里宠着长大,行事上有些无法无天,是傅凌周的好友之一。
“我说了我帮她喝。”傅凌周微微皱眉。
“傅哥,她酒量这么好,喝一杯没事,再说之前她天天在浮咖混,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现在喝一杯怎么了?”王子衡不满道。
“子衡,那是之前,今天是我们婚礼,她是新娘,我是新郎,我想替她喝。”傅凌周加重语气。
陈昭一言不发地看着,听见莫兰一的嘀咕,“怎么回事?”
王子衡不爽,“好好好,我不敬了。”
“行了,陈昭穿成那样,是来喝酒的吗?之前她那么疯狂地追傅哥,把傅哥搞得烦不胜烦,不就是为了今天吗?他俩今天结婚,喝醉了她连衣服都脱不了了,你怎么一点眼色都不会看。”隔壁桌的男人把王子衡拉回座位上,小声道。
也许他只是想吐槽吐槽,没想把事情闹大,可惜陈昭听力不错,脾气也不太好。
“你女朋友跟你分手你没想过原因吗?又短又快还这么多废话,不去练一练身材,连王子衡这个不挑的主都看不上你,你们这么喜欢傅凌周,怎么不跟叔叔阿姨说让他们成全你,你们三人行,他们肯定放心。”陈昭一脸嫌恶地盯着他们,一长串的话甩完,直接转身离开。
留下一脸懵的众人。
“傅哥。”乍然被怼的王子衡一脸气愤地站起身,他就抱怨了一句,她居然这么说他。
“闭嘴。”傅凌周沉下脸,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王子衡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巧巧地坐在位置上。
“对不起,傅哥我不该那么说,我马上去赔礼道歉。”金政一脸慌张后悔地道歉。
傅凌周脸色黑沉如乌云层叠的天,风雨欲来。
下一秒,名贵的勃艮第红酒精准地甩在男人小腹上,红色酒液打湿身上的布料往下垂落,滴在玻璃碎片上。
男人痛苦地捂住小腹,身子往前佝偻。
周围骤然一静。
“滚。”傅凌周目光如刚出鞘的剑,森冷无比。
“这位先生,请跟我走。”一直在一旁坐着的胡泽连忙起身到男人身边道,将他扶走。
傅凌周扫视着全场宾客,“抱歉,刚才激动了点,各位继续。”
“让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温聿西教训王子衡。
傅凌周面无表情看着他,“等会儿去给她道歉。”
王子衡情绪低落地应了。
傅凌周走出宴会厅,莫兰一在门外站着,见他脸色不好,往后退了退,往外面的小花园指道,“陈昭在那。”
傅凌周点点头,“谢谢。”
傅凌周走到小花园,看见陈昭坐在亭子里望着花丛。
他走近,叫她,“陈昭。”
陈昭察觉到有人来,并没多意外,只道,“我等会儿回去。”
“抱歉。”傅凌周轻声道。
这件事本就是王子衡为他抱不平而起,陈昭生气、迁怒都很正常,他也应该道歉。
陈昭不走心地应了一句,“嗯。”
傅凌周盯着她的侧脸道,“子衡等会儿会来向你道歉,那个人已经走了,辰天不会再和他家合作。”
陈昭没说话,只是盯着花看,正当傅凌周准备开口时,陈昭忽然转头看向了他。
现在正是正午,傅凌周的身体被和煦的日光沐浴着,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
陈昭望进他专注的目光里,恍了下神,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亮眼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