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没醉？
手机屏幕的光穿过寒风直达眼底。
柏牧浅灰色的瞳孔染上一点色彩，他快速眨了下眼，不太理解那句话。
下一秒他听到江昼放慢语速，低声感谢通话另一端的人：“好，就这样，谢谢。”
这通不到一分钟的电话无端在他心里劈开一道口子，他天生无法感受到的某些东西开始悄然生长。
他皱了下眉，放出能量稀释周围磁场的热气，冲江昼抬头，“电话里说了什么？”
“我提了个建议。下周节目组会增加内部宠物摄影比赛的环节，品牌方邀请专业评审根据表现选出第一名，奖品是一笔个人投资。”
“需要绕这么一大圈帮她吗？” 柏牧戴上戒指，手指虚空画了圈，表示不解。
“回击的目的是让对方认输，要输得心服口服。既然质疑温乔的实力配不上她现在拿到的支持资源，那就比一比，能者居之。”
“真复杂……我听不懂，也不认同。” 柏牧顿了顿，抬手按住额角的青筋，“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说一堆大道理了，温乔喝醉了，你快回去。”
江昼狐疑地凝视他，却得来不耐烦的连环催促，他甩开衣摆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等到九号楼的特殊空间彻底恢复如常，柏牧才用力吐出一口气，脊背紧贴石墙滑到地上，面颊泛着不自然的红，脖颈被冷汗浸湿。
这个即使感应器的副作用太大了点，原本他还只是能感知到温乔的情绪状态，现在醉酒的生理反应也作用到他身上了。
“喝……喝晕了吧……”
温乔这酒量还敢喝这么多，酒精浓度超过他的能量承受范围了……他是真的要晕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柏牧无声吐槽。
下次记得找温乔赔偿损失费……
——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酒气迎面而来。
江昼轻轻皱了下鼻子，躲开面前碰撞的玻璃杯，视线缓缓划过，目标明确地找寻温乔的身影。
烟雾缭绕，他搜寻两圈终于看到侧趴在沙发上的王琪，走过去推了下她的肩膀，她毫无反应。
他双手叉兜，再次环视四周，一无所获。
不应该放任温乔喝酒的。
江昼抓住餐桌边还算清醒的人，问他：“你看到温乔了吗？”
“温乔？刚刚还满场跑找狗呢……哦在那。”
江昼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单人沙发旁边坐着的人只露出一个背影，宽松的卫衣被扯开。
江昼走近了才发现，温乔盘腿坐在地毯上，举着水绿色相机对准背包上的哈巴狗玩偶。
“你哪来的拍立得相机？” 他蹲到温乔旁边问。
温乔没转头，盯着镜头回他：“琪姐送我的礼物。”
……王琪姐都喝醉了竟然还能记得礼物这件事。
江昼沉默两秒。
“怎么不变啊……失效了？故障了……”
温乔不停地小声嘀咕，江昼听不清，下意识凑近一些，脖子被猛的搂住。
镜头突然转向他。
“在这！”
下巴被用力托住，脸颊处冰凉凉的触感带着酥麻过遍全身，江昼一僵。
温乔确实醉得厉害，随手拿了个酒瓶抵住他肩膀，认真的神情像是真的在帮助他摆造型。
江昼微微抬头，无声拒绝。
这个场面有种熟悉感……温乔不会又把他当成耶耶了吧？
“温乔……” 江昼动动嘴唇。
“别动别动……这样好，乖啊，拍张照片给你吃好吃的……” 温乔一掌盖住他的眼睛，像是轻声哄着。
两秒后手掌挪开，江昼迟缓地睁大眼睛，眼前模糊的图像渐渐清晰，一张拍立得照片摊在手心。
“我是不是拍得还挺好看的……” 温乔得意地翘起嘴角，拿回照片似乎是想欣赏自己的作品，看到照片的一瞬间笑容却突然凝固。
“没有了？耶耶呢……”
她撑住沙发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冲出房间，江昼一晃神，赶紧跟着追上去。
跑过连廊通向室外花园，窗户涌入的寒气卷着夜深的露汽，吹醒了昏沉的脑袋。
江昼的脚步凝住，在抓住温乔手腕的前一秒收手，安静跟在她身后。
他想看看温乔到底想找什么。
温乔喝醉后行动虽然迟钝，又出乎预料，但意识似乎还算清醒。她目标明确，径直走向六角亭，这里是宠物临时寄养处，参加节目的小狗都在。
她毫不犹豫举起相机对准角落，原本趴着的金毛感应到气息，抬起脑袋动动耳朵，冲温乔的方向大叫一声。
温乔松开按键，手伸进口袋像是找东西，两边口袋空空，她瘪嘴懊悔地叹口气。
“耳机没带……龙哥，要不你比划一下我猜猜。”
耳机？龙哥？
江昼瞪大眼睛，疑惑地盯紧温乔的动作。
她还是举着相机，跟着金毛跑到石凳旁边，在金毛第三次扒住边沿时伸手往盆里倒水，随后把盆放到地上。
“喝吧。”
金毛摇摇尾巴，低头伸出舌头疯狂喝水。
“这么渴……慢点呐。”
江昼屏住呼吸，努力消化眼前的一切。
见识到温乔第一次和狗无障碍沟通后，江昼逐渐接受现实，心态平和地等待温乔，看她喂金毛，帮比熊穿衣服，还有，在耶耶卡住的时候抱它出来。
在耶耶被抱出来之前，江昼还以为耶耶只是在玩。
温乔好像总能精准地发现狗的需求和困境，避免误会。
好奇怪，是宠物摄影师的职业技巧吗？
不对，温乔对这些动物的了解程度不一样。
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是她刚刚提到的耳机，还是始终抓在手里的相机？
江昼沉默地看着温乔，眼里布满疑惑，直到温乔心满意足地抱着相机走出亭子，他才上前牵住她的手腕。
“温乔，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去休息吧？”
他想解开疑团。
——
零点已过，街上的人群早就散了，沿街花花绿绿的电子广告牌暗下，只有路灯昏黄不定，隐隐绰绰勾勒出一寸寸夜景。
温乔半眯着眼，望向窗外排列整齐的花草观景带。
第一个红路灯的时候，她就醒了。
不知道王琪姐给她倒的气泡酒到底是算浓度高还是低，她醉得快又醉得彻底，结果清醒也很迅速。
现在落得一个如此尴尬的境地。
温乔只短暂忧愁了半分钟，就做好决定。
她也没有其他合适的选择，今晚只能装醉。
明天江昼要是问起来她跟狗狗们交流顺畅的事，她就先假装断片糊弄过去。
总比说实话被当脑子有问题要好。
温乔的装醉计划在前半程实施顺利，她被江昼扶着回到酒店，舒服躺到床上，闭着眼睛装睡。
醉酒反应还没完全淡去，她翻了个身，将滚烫的脸颊贴上枕头，热度慢慢降下，她满足地抱紧枕头蹭了蹭。
左侧脸颊温度接近正常，温乔试图翻身给右边降温，头刚刚转动一点，右侧脸颊却感受到微微粗糙的凉意，她动作僵住，悄悄掀起眼皮观察。
江昼的指腹一点点轻柔地蹭她的脸颊。
是帮她降温吗……是降温吧。
脸上的触感突然消失，泛着薄荷清香的气息取而代之。
温乔的睫毛轻颤了下，冷不丁对上江昼探究的眼神。
……被发现了。
她下意识闭紧双眼。
耳边响起的熟悉声音莫名带着蛊惑意味。
“温乔。”
停顿一秒。
“你是不是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