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耶耶
郭老师竟然还贴心地在文案里注明了温乔此刻身处哪座城市。
温乔哀嚎一声，也不知道她心大的母亲有没有设置朋友圈部分可见。她攥紧震动的手机，疲惫低头，额头抵在膝盖上抱头叹气。
窗帘被空调暖风吹起一角，屋内的光线自动转变。
温乔转头试图用肉眼理智地推测温度，片刻后放弃，点开手机查看天气预报。
然后不可避免地打字回复秦晴的消息。
总不能一直装看不到。
收到定位后温乔点开打车软件，翻身下床从行李箱里面抽出加厚的毛衣，顺手摸摸搭在椅背上的毛线帽。
不太干。
温乔原本今天晚上不打算出门，所以才会把熏满烟味的毛线帽清洗干净。
算了，抱头挡风也不是不可以。
时间紧迫，温乔不再犹豫，简单梳洗后拿上小挎包出门，关门时却意外看到斜对面同步关门的江昼。
“不是说不出门了吗？” 江昼调侃。
温乔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她补觉之前才拒绝过江昼一起吃晚饭的邀请。
“没办法，行踪被我妈暴露了，有不能拒绝的聚餐。” 温乔摊手，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无奈。
江昼并不放过她，“所以我的邀请是能被拒绝的喽。”
温乔一愣，她发现江昼好像也不完全是自己印象中不苟言笑的模样，偶尔也开开玩笑，这样的江昼让她一时接不上话，只能偷偷侧目打量。
他双手插兜放慢脚步，掀起一点白色渔夫帽露出眉眼，走廊窗外的天空呈渐变色，打在他脸上的光影小幅度跳动。
片刻，他歪头轻笑，精致的五官显出一点稚气。
“开玩笑……你快去吧，我等助理。”
电梯门打开，江昼按住按钮冲她摆手，温乔跨进电梯看了眼门外站在光里的江昼，在落日的晕染下他含笑的眼神显得格外有吸引力。
温乔赶在电梯门关闭之前探头，“江昼，拒绝才是我的真话。”
电梯门砰的合上，数字按键逐层变化，温乔倚靠在栏杆上懊悔。
她说的都是什么啊。
她想表达的意思明明是，她现在跟他更能算得上是朋友。
——
五点刚过温乔提早到达，她先在门口拍了张酒店照片发给郭婧，控诉母亲泄露她行踪的行为，害她累了一天还要大晚上出门赴约。
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秦晴特意在身边留下一个位置，半搂着把温乔按到凳子上。
温乔抬头看了一圈，发现相熟的也没几人，本来她就在乐队里只呆了不到一个月，当时的乐队成员也早就退出了，眼前是完全崭新的阵容。
认真算起来，她只认识旁边的乐队助理秦晴。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熟人。
温乔接过右前方递过来的茶杯，抬头叫名字：“路恩。”
路恩咧开嘴，“乔姐，你还记得我啊！”
“那肯定啊，你这张脸我是肯定忘不了的。”
毕竟他是当时害她认错人的罪魁祸首，关蓓蓓反复吐槽的那个渣男前男友。
路恩没想到这层，他激动地挤到温乔身边，“是不是蓓蓓经常提到我啊，我就知道，她肯定还是忘不掉我。”
温乔强忍翻白眼的冲动，沉声否认，“你想多了。”
路恩垂着脑袋恹恹地回到座位上，几次看着温乔欲言又止。
旁边的秦晴好奇，“你们认识？”
“不熟。” 温乔停住转盘给自己夹了块排骨，顺口反问，“他现在是乐队的？”
“是啊，乐队鼓手。”
……还是半个同行。
温乔点点头没再说话，专心干饭，中午赶着工作只随便吃了点，现在胃口大开。
秦晴频频扭头，温乔装作不知继续吃饭，她知道秦晴这次找她参加聚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然不会毕业后就没联系，一联系就来乐队聚餐。
温乔等着她开口。
“乔乔，你那个综艺拍得怎么样啊？”
温乔咽下嘴里的大块萝卜，点头回应，“刚开拍，挺好的。”
“你跟圈里的人很熟吗？”
温乔睫毛微垂，她发现秦晴除了热情，还有一如既往的直接。
她摇头，“不熟。”
“那你认识其他类型的综艺导演吗？”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音综导演。”
温乔放下筷子转头直视秦晴，直白拒绝了她。
她来就是为了拒绝秦晴。如果她一直逃避，那么照秦晴的性子恐怕不会放弃继续邀请她。
这么回应，是彻底跟秦晴说开了，也是毫不留情面。她担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跟她曾经在橙未一样。
“哦没事，那就算了，我就是看能不能争取个机会的，没关系……那你近一周什么时候有空吗，来看我们乐队的livehouse？”
温乔怔住，秦晴好像变了，她身上的棱角被磨平，摊开柔软的内里试着和外界融合。她依旧和之前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目的，但她又能用更平和的方式接受任何结果，而不是纠缠不休。
于是温乔干脆点头，“好啊。”
秦晴笑了笑，给温乔的高脚杯里添了点酒。
温乔刚刚碰杯，包厢的门被推开，一股冷风钻进来，她忍不住缩缩脖子。
门口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压低的帽檐遮住眉眼，黑色口罩严实地挡住下半张脸。手里拿着一顶粉色小兔毛线帽，显得与整个人的气质格格不入。
温乔抿掉杯沿的酒渍，看好戏似的眨眨眼。
这架势看起来是找人的。
吃顿饭还能蹭口瓜，不亏。
那个男人走进房间，果真停下脚步视线在人群中打转，片刻后像是有了目标，抬脚走近。
谁知半路被路恩截胡。
“江昼？真是你啊兄弟！你不是说你写歌没空吗，怎么来了，那正好来喝几……”
嗯？江昼？
温乔用力睁大眼睛……这身形和打扮好像确实是他。
所以她怎么好像有点认不清了，反应也迟钝了……
“不喝，我来接人。” 江昼推开路恩递到面前的酒杯，拒绝后继续往里面走。
温乔感受到身后的阴影，回头打招呼，“江昼，你怎么来了？”
“吃完了吗，来接你回去。” 江昼摘掉帽子弯腰凑近，低声询问温乔。柔软的刘海搭在眉毛上，锋利的气质被削弱几分。
温乔点点头，伸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才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郭阿姨说的，她担心你吃到太晚回去不安全，让我帮忙过来接你……”
“现在也不晚吧？她发个消息跟我说一下不就行了。”
“她发了，她说你都没回。”
温乔点开手机检查。
电量充足，网络信号也没问题，而郭婧的聊天框并没有显示新消息。
她低头打字。
【你干嘛麻烦江昼来接我？】
【很忙勿扰：找个人帮我盯着你啊。】
温乔无奈拍拍脸颊。明明没给她发消息，她妈骗人都骗到江昼那了。
周围一圈人神色各异，温乔收拾好东西跟秦晴道别，走到门口又被路恩拦住。
他一脸难以置信，指着温乔问江昼：“不会吧，你不会是……”
“走了，有事下次说。” 江昼毫不留情地打断，拉住温乔手腕快步离开。
走出酒店大门温乔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脑袋懵懵的逐渐昏沉，她刚喝了很多吗……
她凭着残存的理智裹紧围巾，用力揉揉些微发烫的脸颊，冷风嚣张地猛烈拍打她的头顶，她痛苦地闭眼抱头。
四周的冷风突然被挡住，一顶柔软厚实的帽子落在她头上。江昼手掌的热轻飘飘滑过额头，她整张脸似乎烫得更厉害，呼吸一滞。
“怎么给我带了顶帽子？”
“下午看到你没带，怕你冷。”
“嗯谢谢……”
温乔真实地感受到酒精的作用，此刻她整个人都在发烫，像是身边燃起无数焰火。
热烈滚烫。
——
江昼看了眼旁边熟睡的温乔，伸手调高空调温度，轻轻点开手机。
【不是让你帮我看着点吗？怎么都醉了？】
【嗯：大哥你认真的啊？我以为你就随口一说……你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
【我乐意。】
“嗯……要拍照……”
旁边的温乔挣扎着爬起来，举起手机趴在窗户上，脸颊被压扁。
江昼被她奇怪的姿势逗笑，拔掉钥匙拿好东西下车。
刚帮温乔打开车门，她就弯腰直冲到路边，蹲到地上举高手机。
江昼跟上温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昏暗的路灯下隐约有一团优雅的黑色。
那是只体型偏大的黑色流浪狗。
温乔又往前挪动两步，“小黑看个镜头。”
小黑微微睁眼，轻巧地穿过草丛摇摇尾巴，跳上石阶坐下不动了。
江昼瞥一眼温乔，以为她要追上去拍照，准备伸手拉她。
温乔却撇嘴嘟囔，“不拍就不拍嘛，叛逆小孩赶紧回家吧，别自己生闷气了……”
她抓着手机起身回头，“还是罐头可爱，去拍罐头……不对，罐头不在，去拍耶耶，耶耶呢……”
江昼失笑，他第一次见到醉酒后到处给狗拍照的，温乔的职业本能好恐怖……
……
真的很恐怖。
酒店走廊上的暖黄灯光柔和地洒在温乔脸上，女孩倔强地指着门锁，捧着手机期待地仰头等他开门，一时间僵持不下。
江昼无奈，“耶耶不在这。”
温乔一动不动。
五分钟后江昼妥协，温乔终于如愿进入江昼房间，她趴在沙发上左右晃头，“耶耶，耶耶？耶耶……”
江昼侧身坐在旁边，抬手护在她身后防止她摔倒。
温乔却扭头看过来，委屈眨眼，“耶耶不在……”
江昼松口气，伸手抓住她手臂准备扶她下来，温乔却突然靠过来，他下意识揽住她。
温乔的手机贴在他肩膀上，隐约的光打在她脸上，映出她眼眸里漂亮的倒影。
江昼浑身僵硬，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收紧手臂。
他在她近在咫尺的呼吸里几乎失了理智。
距离不断缩短。
温乔突然歪头，双手揪住他耳垂弯唇，“差点忘了！你也是耶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