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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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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大吃一顿,原来就是吃人均89元的自助餐。

    进门就是收银台,需要先买单,赵清澜正在讲电话,钟庭金自然而然地从她包里掏出银行卡给服务员

    随后服务员领着四人入座,钟庭金端着盘子去装水果。

    钱纸鹞翻了个白眼。

    “干什么?”赵清澜挂了电话,刚好看到她那副死相,“出来吃饭就不能开开心心的吗?”

    这家店新开不久,生意很好,几乎没有空桌,人声鼎沸烟火十足,赵清澜说:“你看看别人一家人都是有说有笑的,哪个像你一样,成天拉着个脸跟谁欠你一百万似的。”

    “你也说了他们是一家人咯。”钱纸鹞耸耸肩,“但我跟他不是一家人。”

    赵清澜脸色一变:“钱纸鹞,你别没事找事。”

    见她们又要吵起来,张语试图把钱纸鹞拉走:“我们一起去拿点吃的吧。”

    “不想吃,你自己去。”

    把张语打发走了,钱纸鹞说:“他连出来吃饭都刷你的卡,可不就是欠我的么。”

    赵清澜说:“他刷我的卡我愿意,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辈子有上过一天班,赚过一分钱吗?你除了会打麻将还会干什么啊!”

    顾忌着这是在公共场合,钱纸鹞尽量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难听的话,讥讽道:“你的钱还不都是我爸爸留下来的吗,我爸爸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吗,你现在用我爸爸的钱去养这个狗男人,你到街上随便抓个人来评评理,你这么做合适吗?”

    “我嫁给你爸爸,我给他生了孩子,现在他死了他的钱就是我的,我爱怎么花是我的事,”赵清澜抱起胳膊,侧过身子,拿出她牌桌上耍无赖的气势,“你管不着!”

    这时老钟端着满满一盘水果回来了,见她们母女之间气氛不对,屁都不敢放一个,赶紧又拿了个空盘子溜了。

    男朋友怕钱纸鹞跟老鼠害怕猫一样,赵清澜心疼极了,又转回来,语重心长道:“鹞锅儿,老钟也算看着你长大的,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你天天摆脸色给他看,你以为人家不知道吗,他是懒得跟你计较。”

    钱纸鹞嗤笑一声:“他不想看我脸色可以滚啊。”

    赵清澜:“……”

    打感情牌在钱纸鹞这里无效,赵清澜知道,钱纸鹞最崇拜的就是钱梦山,在她心里连自己这个亲妈都要靠边站。

    赵清澜转变思路,说道:“钱纸鹞,你要真对你爸爸那么有心,你就应该给老钟磕个头。”

    “你说什么?”

    钱纸鹞仿佛听了个笑话,指了指自己:“你让我,”又指了指远处的钟庭金,“给他磕头?你脑子没病吧?”

    赵清澜不置可否:“我和老钟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不管你接不接受,以后都不可能分手的,考虑到将来我们还要一起生活,为了让大家都好过,有件事我想我应该要让你知道。”

    闻言,钱纸鹞心里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这感觉就像她从赵清澜口中听闻钱梦山的噩耗时一样,所以她直觉赵清澜接下来的话会让她受不了。

    钱纸鹞在心里大叫,她想让赵清澜快住口,别说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件事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老钟也说怕你知道了心里难过。”

    钱纸鹞想,那现在告诉她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不惜让她难过,也不愿意让钟庭金在她这里受到委屈吗!

    “你以为我从金门回来那辆车是谁包的,不认识的人肯大老远开一夜的车吗,我敢坐吗,这还不都是老钟的人情,没有他,你爸爸家都回不了,只能死在外面做个孤魂野鬼!”

    一瞬间,钱纸鹞如坠冰窟。

    赵清澜涂抹着艳丽口红的嘴唇张张合合,钱纸鹞死死盯着她的嘴看,世界却被按下了消音键,再也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钱纸鹞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餐厅,她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人潮擦肩而过,偏偏这时候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钱梦山去世以来发生的事情。

    那是高中入学后的第一次大考,钱纸鹞考完试,就像打完了一场艰巨的战役,加之在学校住了一礼拜,终于筋疲力尽又满怀欣喜回到家。

    钱纸鹞回到家,张语还没放学,赵清澜也不在,获胜归来的将士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并没有得到她想象中的待遇。

    期望变成失望,变成不被重视的愤怒,钱纸鹞拨通赵清澜的电话,质问道:“你去哪里了?”

    “在里面。”

    电话那头,赵清澜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钱纸鹞愣了一瞬,不是说好了今天要犒劳犒劳她考试辛苦的吗,怎么不等她就开饭了?

    不对……赵清澜的声音听起来像哭过的样子。

    她的怒火瞬间散了,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问道:“你去里面干什么?”

    “等我出来跟你说。”

    赵清澜直接挂了电话。

    “里面”距离“外面”不过两百米,赵清澜很快就出来了。

    钱纸鹞吓了一跳,怎么她妈才一星期不见就跟老了十岁一样,乌云罩顶,整个人失去了平日里的光彩。

    “你……”

    关上重重大门,赵清澜一言不发地拉着钱纸鹞进了卧室,唰地拉上了窗帘。

    遮光窗帘挡得严严实实的,卧室里一丝光线也无,钱纸鹞心中疑虑更甚,嘟囔道:“干什么啊?神神秘……”

    话还没说完,钱纸鹞被赵清澜猛地抱住了。

    “鹞锅儿,你爸爸不在了。”

    钱纸鹞:“……”

    要说听到钱梦山噩耗的那一刻有什么感觉,那就是没什么感觉。

    耳朵嗡地一声,仿佛有一辆列车在脑中呼啸而过,将钱纸鹞的思绪撞得粉碎,她变得不会思考了,她没听懂赵清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宕机的大脑无法处理这句话传递给她的信息。

    赵清澜颤声道:“我上午接到台湾那边打来的电话,说你爸爸出了车祸,抢救无效,已经……”

    身上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流失,钱纸鹞被赵清澜抱在怀里才不至于摔倒,耳朵紧贴着妈妈柔软的胸口,她能感觉到妈妈说话时胸腔的震动,话音落在耳朵里,却变成了一片尖锐的嗡鸣。

    黑暗中,钱纸鹞用力地睁大双眼,伸出手在虚空中徒劳地抓了一把,她想分辨这是现实还是噩梦,眼泪无声无息流了满脸。

    一阵急促的喘息,她终于发出了一声痛哭:“啊——”

    “嘘!嘘!”赵清澜慌忙捂住钱纸鹞的嘴,摸到了一手咸湿的泪水,“别哭!别哭!现在还不能哭!”

    失去支撑的钱纸鹞虚脱地坐在地上,赵清澜蹲下身,抓住她的双肩,沉声道:“现在这个消息只有我们知道,你待会儿出了这个门必须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懂吗!”

    钱纸鹞压抑着哭声,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她点了点头:“好。”

    “乖,别哭啊。”赵清澜替钱纸鹞擦干眼泪,在她额上印下安抚的一吻,“我们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

    她拉开门,光线刺得她眯了眯眼,牵住女儿的手往外走去。

    大门口,张语因为没钥匙被关在外面,郁闷地说:“清澜姨,你们在家还关门干嘛啊!”

    紧接着看到后面的钱纸鹞,笑了起来:“纸鹞,你已经回来啦!”

    赵清澜甩了一百块给张语,脚步都不带停一下:“今天没煮饭,你去外面吃。”

    “啊?”张语茫然地捏着一百块,冲着她们的背影喊道,“那你们不吃啦?”

    从她们家到老房子有两百米,途中还要路过好几户人家,钱小伟总喜欢端着碗坐在门口吃饭,见了赵清澜,招呼道:“还没吃饭啊?”

    赵清澜扯了扯嘴角:“是啊。”

    “她们今天都去庙里烧香了,你家也没人煮饭吧?”钱小伟说,“要不要进来吃点?我自己随便炒了两个菜就是了。”

    “不了,你吃。”赵清澜应付道,“我进去煮点面条。”

    大悲过后仍然止不住一抽一抽的,为了不被钱小伟看出异样,钱纸鹞始终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漏出半点声音。

    直到进了老屋大厅,月秀常年烧香熏出的香火味才让她的心绪稍稍平稳下来。

    穿过正厅,后面是一条狭窄陡峭的楼梯,上楼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电钻的声音,钱纸鹞抬头往上看,楼梯盘盘旋旋,像个无尽的漩涡。

    钱纸鹞看着看着,突然一阵头晕,扶住栏杆站定,问道:“妈妈,楼上有人?”

    赵清澜没心思说话,三步迈作两步,身影一闪,拐进了二楼的一间房内。

    钱纸鹞跟上去,房间里确实有人,是她妈妈最好的朋友雯惠阿姨,另外还有一个男人,正握着电钻蹲在角落那个半人高的保险柜前。

    钱纸鹞不解地望向赵清澜:“这是在干嘛?”

    在场没一个人回答她的问题,只有一下下带着沉重心思的呼吸声。

    咔哒。

    “终于开了!”男人擦了一把汗,感慨地说,“多少年没见过这种老式保险柜了,实在是太难开了,钻头都钻坏一个,这个要加钱啊。”

    雯惠上前把住厚重的金属柜门,避免开锁师傅看见里面的东西。

    赵清澜说:“楼上还有一个保险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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