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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各方就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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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兴华军在南宁府稍作休整之后,各部便在南宁府誓师出征,对于这一仗,永历帝自己也是寄予厚望,他已经退无可退,如果南宁有失,他就没有安身立命之所了,虽然可以去海上或者安南,可大明皇帝都混到这个地步了,还能算是大明朝的皇帝吗?所以对于这一仗,他本人也希望各部都能完成既定目标,守住各处关隘,力保南宁不失。

    瞿式耜和何腾蛟也是如此想法,保住广西,保住皇帝,就还有翻盘的可能,否则广西一旦失去,云贵危在旦夕。

    基于这一点,瞿式耜虽然对兴华军和高衡的印象并不好,但是对于兴华军的补给这一方面却没有打折扣,火炮铳弹虽然是兴华军自己携带,但是粮草方面瞿式耜倒是直接打开官仓,给兴华军提供了不少物资,不仅如此,瞿式耜还更改了先前的命令,让思明府和凭祥州两地的明军协助兴华军转运物资,将谅山府的物资以最快速度送到前线去,如有耽搁,格杀勿论。

    这件事情就交给左斌来负责,左斌是思明府的游击,麾下有两千余机动兵力,正好沿途进行护卫,且左斌对兴华军较为熟悉,让他来担任这个任务也比较适合。至于凭祥州的黄昆,若是平时,朝廷一定会追究他擅离职守的责任,但高衡当着永历的面求情,加上黄昆一腔报国热血,虽然兵少将寡,可毕竟是赶来勤王,勇气可嘉,何腾蛟干脆以兵部尚书的名义批准黄昆所部临时编入兴华军,暂时听从高衡的调遣。

    五百兵马对于整个战局来说杯水车薪,况且是从凭祥州来的,战斗力应该也不怎么样,明廷若是在这方面计较就没意思了,所以永历帝点头应允,黄昆便加入了兴华军,暂时编入后军,属于辅兵之列。

    看起来数路人马一起调动,实际上总兵力也没超过两万,宾州的刘承胤不动,南宁守军不动,只有林佳鼎、张同敞、高衡兵分三路进入指定位置,出城兵马大约在一万五千之数,跟建虏那种旌旗招展、遮天蔽日的场面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一出城,林佳鼎便跟二人分别,独自带兵前往金城寨,只剩下张同敞和高衡同行。

    张同敞作为张居正孙子,自然延续了张居正的理念和性格,也就是改革二字,所以张同敞并不像瞿式耜和何腾蛟那样排斥兴华军,相反,张同敞对于兴华军很感兴趣,并且认为,高衡能带域外兵马来援,此番作为已经是非同凡响,朝廷应该给予更高规格的礼遇才是。

    “高大帅,某观兴华军,不像中原之兵,更不像是域外之兵,而是跟历史上的一支军队非常相似。”张同敞有意接近,高衡便跟他同行,到了昆仑关之后再分兵。

    昆仑关距离南宁府不过百里路程,大军若是急行军或者夜里不做休息,一天一夜时间便能到达,所以留给二人交流的时间并不多。

    高衡正思索着昆仑关防守之策,听张同敞这么说,便扭头道:“哦?张大人说的可是戚家军?”

    张同敞一愣,竖起大拇指道:“高大帅博学。”

    其实这不奇怪,张同敞作为张居正的孙子,那么张居正的著作和生平他应该非常了解,戚继光之所以有如此作为,郑氏因为张居正在朝中支持,可以说张居正和戚继光相辅相成,没有张居正就不会有名震天下的戚家军,而戚家军可以说是明代军纪最好,最接近近现代部队的军队,所以高衡很容易就能联想到。

    “饿死不偷盗,冻死不拆屋,这才有了军纪严明的戚家军,在下观兴华军举止,甚至强于戚家军,虽然在下是文官,对军事并不太懂,可在下也知道,一支军队看行军队列,看将士们的精气神,就能判断这是不是一支精兵。”张同敞道。

    高衡笑道:“那张大人对兴华军如何评价。”

    “万里挑一的精锐,只怕,建虏要在兴华军手下吃大亏。”张同敞道。

    高衡抱拳道:“多谢张大人吉言,说起来,此战凶险,张大人带兵守古漏关,虽然不是主战场,但济尔哈朗一定也会分兵攻打,说实在话,明军战力有限,此战还应小心谨慎才是。”

    张同敞点头道:“高大帅放心,我不跟建虏死磕,我会尽量保存将士性命,跟建虏多周旋几日。”

    高衡竖起大拇指道:“张大人大才,不错,我的意思就是这样,虽说三日,但我以为,多多益善,一直到实在坚持不住再撤,试想,济尔哈朗一定不会动用主力攻击古漏关,十有八九会调集仆从军去,这样正面战场的烈度一上去,他们就会投入满蒙八旗,届时我军集中火力杀伤敌军核心,则大计可成。”

    两人一路相谈甚欢,张同敞的名字高衡在历史书上没有学习过,只能说明末人物太多,张同敞官职不高,所以名声不显,大部分人是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的。但此人作为张居正之孙,却从未辱没家风,虽然是文官,但文武兼备,历史上每遇战事,便冲锋在前,撤退时主动殿后,为南明将士所钦佩。后来清军攻占广西,张同敞死守桂林,战败被俘,不屈而死,确实很好地诠释了华夏气节。

    永历元年三月二十五,济尔哈朗所部大军渡过红水河,大军云集清水江畔,十数万人马刀枪如林,气势如虹,挟大胜之威,直逼宾州城。在济尔哈朗看来,刘承胤这家伙屡次败于自己手下,从上到下应该早就胆寒了,自己杀过去,还不是势如破竹,这刘承胤还不闻风丧胆?

    “殿下,这几天奴才听闻,降兵尼堪们闹得有些厉害。”清水江附近,一眼望不到头的行军队列就在江畔前进,如同巨蛇一般,这正是济尔哈朗的大军。位于中军的济尔哈朗打出了和硕郑亲王的大纛,大军以大纛为中心,分前中后三军排布,声势骇人。

    济尔哈朗身边跟着的,正是巴牙喇章京都尔德,此人自从入关以来,一直跟着济尔哈朗在中路军作战,虽然是巴牙喇章京,理论上应该超脱八旗之外,但实际上,都尔德也出身镶蓝旗,跟旗主济尔哈朗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可以说,这就是济尔哈朗敢跟多铎叫板的原因,一方面是他自己也是爱新觉罗宗室,多铎的堂兄,在家族内部很有分量。另一方面就是济尔哈朗的人也是遍布军队和朝野,可以这么说,如果撇开多尔衮,多铎单挑绝不是济尔哈朗的对手。

    听都尔德说话,济尔哈朗眉头一皱,有些不满道:“这些尼堪,本王能让他们跟着立功,已经是天大的恩德,怎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特别是那个左梦庚,虽然有数万人马,可是也不看看他的人都是什么德性,本王听说他的老子左良玉被封为平贼将军,可是民间却称呼他为贼将军,可见这些兵马都是什么人组成的,这样一支垃圾,若不是投降我大清,本王定然将他们斩尽杀绝。”

    “殿下说的是,不过奴才听说,左梦庚等人觉得孔有德他们同样是汉人,却能加入汉军八旗,他们为什么不能编入八旗军,所以有些不满意。”都尔德补充道。

    “哼,笑话,入关之前的汉兵跟入关之后能一样吗?总不能大家付出有多有少,到了赏赐的时候却一视同仁吧。”济尔哈朗摇摇头道。入关之后这些人都是见风使舵,入关之前投降的明军忠诚度可比他们高多了。

    见都尔德有些欲言又止,济尔哈朗指了指他道:“都尔德,你心中所想难道要瞒着本王?”

    都尔德连忙躬身道:“奴才不敢,只是奴才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说看。”济尔哈朗道。

    都尔德低声道:“汉军八旗自然不能让他们加入,这样孔有德他们肯定不满,不过总是以明军降兵来称呼他们,也没有什么身份认同感,奴才的意思是,咱们想个办法,给他们一个名分,虽然不是汉军八旗,但至少说出去好听一点,也算是我大清的正规军了。至于汉军八旗,可以让这些人以军功去争,谁的军功大,谁就有机会编入汉军八旗。”

    济尔哈朗眼前一亮,“嗯?这倒是个好办法,有利于调动他们的积极性。那你说,给个什么名分好。”

    都尔德道:“奴才是这样想的,既然我八旗军已经有红黄蓝白四个颜色,不放给这些明军降兵另一个颜色的旗帜,比如绿色,叫他们绿旗兵如何?”

    济尔哈朗赞道:“好,甚好,不过绿旗听起来不好,既然要跟八旗有所区别,那不如改一个字,叫绿营兵,回头我就把这个建议面呈摄政王和皇上,现在,我们在军中可以赶制一批绿旗,发放给左梦庚等人,到了作战的时候,也方便辨认和指挥。”

    “军门!军门!尚书大人急件!”宾州城内,刘承胤正在县衙中喝闷酒,知道建虏大举进攻的消息,宾州城能跑的百姓也都跑得差不多了,但是刘承胤却不能跑,这要是一口气跑去南宁,何腾蛟肯定饶不了他,可是他就这么在宾州干坐着,也不行,济尔哈朗迟早要到,他还是要撤,所以刘承胤郁闷至极,这逃跑将军的名声终究是不好听,要不然投降清兵?

    这个念头一起,刘承胤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他虽然不是什么英勇善战之人,但何腾蛟将其提拔到这个位置,至少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对不起何腾蛟。

    他刚要倒酒,忽然有塘马入内,一听是何腾蛟急件,他噌地一下起身道:“拿来我看!”

    塘马递上信件,正是何腾蛟的亲笔信,上面还有兵部大印,他拆开一看,竟然是命令他死守宾州,牵制清军兵力,刘承胤不由得头皮发麻,他手下这些残兵败将,别看还有一万八九千人,可是战意全无,让他配合昆仑关守卫宾州数天时间这不是扯淡吗,别说三天,恐怕一天都悬。

    正在纠结之际,忽然又有塘马来信,刘承胤拿过来一看,竟然是首辅丁魁楚的来信,并且后面还附着司礼监王坤的信件,但没有加盖大印,可见是两封密信。再看塘马,面净无须,声音尖利,难道是宫中的人?

    刘承胤摒退左右,打开一看,愣在当场。竟然真的是丁魁楚的亲笔信,而信中的内容更是让刘承胤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丁魁楚的意思很明确,要求刘承胤象征性抵抗一下就立刻找时机撤退,不要跟清兵做过多纠缠。

    刘承胤不知道丁魁楚这是什么意思,清军势大,他们再一撤,压力不就全给昆仑关了?那他们顶得住吗?昆仑关如果有失,这南宁不就全完了。可丁魁楚说得很清楚,要求刘承胤撤退,而且还许诺,事成之后,保举他当上宣威将军,加封柱国,并给国公的封号,金银赏赐更是不在话下。

    刘承胤迫不及待拆开王坤的信,这才略知其中原委,搞了半天,这次建虏就是冲着兴华军来的,只要兴华军全灭,建虏愿意坐下来谈判。刘承胤长舒了一口气,他正想着怎么跑路,没想到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既然首辅和司礼监秉笔有令,自己遵命便是。

    想到这,刘承胤心情大好,乱世之中,有兵就有权,自己还在担心别把自己剩下的军队跟建虏拼光了,这就得了撤退的密令,那好,恭敬不如从命,自己跑路便是。刘承胤端起手中酒杯,刚凑到嘴边,便立刻放下,随即抱起酒坛子,咕噜咕噜猛喝了一顿,心中一宽,酒量大涨,一口气喝完,倒头就睡。不一会便鼾声如雷,至于什么建虏兵临城下,那可去他娘的吧,跟自己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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