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他
祁颂一把鼻涕一把泪,在看到怒气冲冲叉着腰的程可青,一瞬间收了回去。他满眼困惑,“怎么这么快就站起来?”
说着,他挤到官晓雯的身前,“怎么傻愣愣站着,走两步看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蹲下身扯起程可青的裤管。
程可青被祁颂的出其不意吓一跳,奈何她身体行动不便,躲避不开,只能直愣愣地被祁颂一把撩起裤脚。
他看到是货真价实的腿,才腾出手抹了两下眼角的泪水。
“他应要跟过来,我实在是没办法,毕竟大家同学一场,正好可以叙叙旧嘛。”官晓雯亮起手上的袋子,迫不及待地展示,“我就知道你冰锅冷灶的,专门来给你下火锅。”
“你不是要来给我跪下么?”
“你们两个好好聊,等着吃吧。”官晓雯轻车熟路钻进厨房,叮呤哐啷忙活起来。
祁颂顺势坐下,两手放在膝盖上,略显拘谨,“你还好吧?”
“一般,还死不了。”
“自从墨脱分开后,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他垂下眼睛,躲避程可青的眼神。
眼皮突突直跳,程可青心里长叹一口气,她抗拒这种沉湎过去的尴尬。
程可青在墨脱的实习快结束时,碰上了来参加项目的志愿者祁颂,因为之前一起参过大学的社团活动,独在异乡为异客,程可青不免照顾祁颂多一些。
说来也是因缘际会,他们在一起还是许书隽推波助澜。
尽管短暂的时间,一段露水情缘,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是祁颂陪她度过那段消极的时光。
“你怎么不坐呀?”祁颂叫醒陷入回忆的程可青,他看了看程可青,纠结了一会又站了起来,“那我也站着?”
“我腰太痛了,坐不了。”程可青持续扶腰的姿势,“你来我家干嘛?要是道歉就不必了,我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我作证,她确实不是小肚鸡肠。”官晓雯探出头,“但是,你们应该先来尝尝我的毛肚和鸭肠。”
程可青鼻子嗅了嗅,麻麻辣辣的味道让最近清心寡欲的肠胃疯狂蠕动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站着吃饭的原因,胃口出奇的好。
“那我跟着沾沾光吧。”祁颂搓搓手,又迟疑地看向程可青,见她没什么表示,便放心的入座。
为表衷心,他还贴心的往程可青杯子里倒上水。
官晓雯见状,愤愤道:“谁还喝水啊?”她熟门熟路去冰箱取出来程可青的珍藏清酒,完全不顾程可青可以杀死人的眼神。
“你可真会挑。”程可青皮笑肉不笑,“那么多酒,偏偏拿这一瓶。”
“怎么样,我给你带来了的可是我妈寄过来的火锅底料,要不是看望你这个病号,平时我都舍不得呢。”官晓雯语气里充满了可惜。
“很多酒?原来你喜欢喝酒?”祁颂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了解程可青。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么?”程可青丢过去一个眼神,祁颂立马心领神会不再说话,转而投入地吃东西。
这么一看祁颂还挺像个小仓鼠,程可青眼底涌出丝丝笑意。
桌上滴滴滴滴的声音响起来,祁颂掏出手机摁下闹钟,将手机随意的放在一旁。
程可青觉得视线范围内有什么怪异的感觉,她凭直觉低头扫了眼,刚好看到祁颂手机亮着的屏幕,好几只白色的憨态可掬的兔子团在一起吃草。
镜头拍得很近,白绒绒的兔子,眼睛红得瘆人。
“来的路上我在看实验材料呢,没来得及退出视频,你看这兔子可爱吧?”祁颂将手机倾斜向程可青。
“兔子?”官晓雯尖叫一声,“快把手机拿走!”她劈手抢下祁颂的手机反扣在桌子上,急着看向程可青,可惜已经迟了。
程可青放下碗筷,似乎早有预感地摸了摸脖子上灼热的皮肤,红色的疹子像雨后春笋般占领了她的全身,逐渐布满脸颊。
整个人变得红扑扑的,肿了起来。
“快快快,息斯敏呢?开瑞坦在哪?”官晓雯翻箱倒柜,她不忘指挥祁颂,“你赶紧搀着她下楼上车,我马上来。”
一阵慌乱中,三个人匆忙坐上了官晓雯的车,程可青逐渐上气不接下气,祁颂如临大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程可青支支吾吾在说什么。
祁颂凑近一听,程可青断断续续道:“你是不是克我”
“我不是,我没有,我怎么会克人?”祁颂被扣下这顶大帽子坐立难安,他向官晓雯投去求救的眼神。
“快导航,去1最近的医院。”官晓雯顾不得解释,化身车神一路疾驰,
冰凉的液体通过针管缓缓注射进身体里,程可青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
祁颂靠在病房门外,忧心忡忡,“是因为我吗?”
“怎么可能因为你?”官晓雯撇撇嘴,压低声音往病房里看了眼,才回过头叹息道:“你一点也不知道么?”
看祈颂一脸诚恳,管晓雯才确定他是真的不知情。
“她父亲小时候送过她一只白兔子做生日礼物,自从父母去世后就这样了。只要看到兔子相关的东西就会复发急性荨麻疹。”官晓雯摇摇头,“奇怪吧,灰兔子黑兔子都没事,白兔子就不行。”
“父母都去世?”祁颂眼里充满了震惊,“她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官晓雯嗤笑,“那你们谈得哪门子恋爱?”
祁颂觉得胸口闷闷的,他苦笑了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官晓雯的话。
暴雨骤降,一切好似回到了墨脱的天气,祁颂在队伍里看到程可青时,至今都记得当时的喜出望外。
当程可青答应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下午,怎么形容当时那股子开心呢?
他一口气狂奔下山,路上碰到的所有陌生男女,都想亲切热情地打招呼,迫不及待和大家分享这份开心。
他以为自己很爱,现在才发现他好像一点也不了解程可青。
官晓雯接了个电话,脸色很难看,“公司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这儿交给你行么?”
“你去吧,她醒来我给你打电话。”
官晓雯往病房望了眼,程可青睡得沉,她临走前不忘下达命令,“快把你的兔子退出去,别再她面前露出来。”
“一定。”祁颂一皱眉,“再也不会有白兔子。”
官晓雯匆匆离开,祁颂独自守在病房前,思绪万千。
“病人醒来不要吃生冷辛辣的食物。”护士过来嘱咐,祁颂默默点头,忍不住问道:“这个病能根治吗?”
护士说:“荨麻疹的病因是很复杂的,还是要注意保持平时的心情舒畅,增强免疫力。”
祁颂谢过护士,发现程可青醒了,他面对虚弱的程可青觉得很是惭愧,“对不起,这次是真怪我。”
程可青的嗓子干哑,“有水么?”
祁颂递上一杯温水。
一杯水一饮而尽,程可青的嗓子逐渐恢复过来,她伸手探了一下后腰,一身汗水浸湿了膏药。
好一点的就是,她的这种荨麻疹来的快去得也快,她已经渐渐和这个病达成了和解共存的状态。
“这种突发状况很多吗?”祁颂好奇。
“当然不多了,不然我早死了。”程可青不屑,“你说你是不是克死我了,奇了怪了遇见你准没有好事。”
“你污蔑我。”
程可青掰着手指,“你看啊,上次派出所,我就中暑了,没多久我还摔了一跤腰差点折了,更别提这一次。”
说着越想越气,程可青忍不住狠狠拍了祁颂的胳膊一巴掌,“这样你还不是克我?改天我真要找人好好算一下八字,咱两一定八字不合,我得和你保持距离,不然说不定哪天,我就撒手人寰了。”
祁颂本来垂着头,像个无精打采的金毛低眉顺眼地听着程可青有一句没一句的训斥。
听到“保持距离”时,睁大了眼睛,愤怒地瞪着程可青,“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像个大傻子什么也不知道。”
“欸。话不能这么说,你可不是大傻子。”
祁颂闻声笑逐颜开。
“傻人有傻福。”程可青肯定道:“你是扫把星。”
说完缓慢挪动身体,“走吧,我还得拜托你送我回去,”
程可青扶着祁颂的手臂在医院等待电梯,电梯门开一瞬间,她心想,真是有趣极了。
电梯里是给她发消息说忙得抽不开身的许书隽,身旁跟着面容姣好的女生,正笑脸盈盈看着自己。
她不动声色,“挺巧。”
许书隽斜睨一眼程可青,目光落在两人相扶的手臂,冷冷道:“处理点事情。”
祁颂看到许书隽和一旁的女生,下意识侧过脸看向程可青,看起来一切正常,他关心道:“走吗?”
“走。”程可青抓紧祁颂的手臂,昂着头走进电梯。
两人无言,电梯直达一楼,门开。程可青仍在站在电梯里,一动不动。
祁颂也不说话,他非常有默契地静静等待着程可青。
“你会骗人吗?”
“会。但分情况。”祁颂补充道,“有时候骗人反而很好解决问题。”
“是解决问题还是拖延问题?”程可青脸色深沉,像是暗夜里被乌云遮蔽的星星。灰蒙蒙一团。
祁颂觉得心里一股莫名的气,“我又不是他,不知道。”
话说出口,想到程可青刚刚九死一生,他又不忍心地托起程可青的手,等着程可青继续反驳自己。
程可青闻言,轻笑了一声,她在笑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