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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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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蛮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吉元在一旁问:“可有什么不对吗?”

    “我总觉得那人已经看出了我是女子,这里人多眼杂,我不宜在外逗留太久,阿兄,我们还是快去那家药铺吧。”

    当下吉元引路,阿蛮跟着他穿过潮水般的人群,走不多时来到一处铺子前,阿蛮抬头看高悬的门匾,一字一字辨认道:“苟…王…八药铺”。

    “是荀玉公”,面前胖胖的秃顶男人无奈的揉了揉鼻尖,阿蛮这才发现药铺里早已迎出一个人招呼她和吉元。

    这人说道:“京城中很多匠人去年兵乱流徙在外,城中工匠匮乏,战乱后官老爷们重修府邸的都短人手,我们这小小牌匾也一直不得修缮。”朝吉元和阿蛮躬身施了个礼:“在下便是荀玉公,汪先生一早嘱托我二位要来,后堂早已备下茶水,二位请进来说话。”

    铺子里坐满了人,几个伙计忙着拿方子配药,外面源源不断还有不少客人来,阿蛮暗暗纳闷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药铺生意居然这么好。

    荀玉公带着他们到内堂坐下,说道:“汪先生是小儿的救命恩公,他对在下说二位是他的朋友,今日来有要事相问,只要在下知道的,一定毫无隐瞒如实相告,不知二位公子是想知道什么呢?”

    “是这样,去年叛军进城时,我们一家出城避难,我与长姊走失,长姊至今未归,听闻贵宅上收留过一位女子,和长姊有些相似,故来相询。”

    “原来如此,确有其事,但那姑娘住在店里时,我们一家在城外乡下避难,回来后她已不在店里,我们也不知道她的去向。不过那姑娘当时住的那间屋子原本废弃已久无人居住,我们回来后也没有收拾过,还是她住过的原样,不如我带你们去看看?”

    “如此,有劳玉公兄。”

    从外面看一间小小药铺,没想到后面院子的空间着实可观,少说有十数间房。荀玉公在前面边走边解释:“这家药铺原本是先帝时一位翰林金紫医官坐诊的药铺,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一夜之间被查封抄没,医官也被处死。官府把铺子拿出来竞拍,大家都觉得此店不甚吉利,没人肯买,最后家父以低价买下了这家铺子。”

    吉元笑道:“如今生意却这么好,吉不吉利的,人事流转,不过只在人心罢了。”

    荀玉公也笑:“这也是托那位医官的福,家父当年买下铺子后,在房中一块地砖下面找到两本医书,上面记载药方配制之法精妙非常,按着书中方子抓药,铺子的生意是一天好胜一天。两位,前面便是那姑娘住过的房间了。”

    一间偏僻的小房间,在院子最西角拐角处,屋门紧闭着,门上的木漆掉落大半,窗上的纱也破烂不堪,透过窗看进去黑漆漆一团,看不清房内情形。荀玉公推开门,阿蛮跟着走进去,他们在房内点起数根蜡烛。屋中的设施很简陋,只有一张破旧的方木桌和几条长凳,屋子角落里歪立着一个暗棕色木柜,蛛网灰尘布满柜门,除此之外,只有窗边一张黑色木床而已。

    桌上满是灰尘,放着两副粗陋的碗筷和几本普通医书,木床上的被褥乱糟糟扔在一边,像是有人翻找过什么。阿蛮和吉元四处搜查,没有发现有不同寻常的地方,阿蛮打开墙角的木柜翻看,也不过是一些寻常的草药放在架子上,尘埃满布,早已不能入药了。

    荀玉公跟在他们身后说:“叛军平复之后我们刚回铺子时就进来检查过,除了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住过的痕迹,别的并无异常。”

    “那个男子”,阿蛮问他,“我听我的兄长说,当时那女子是在城外逃难的路上看到了令尊身上的佩剑,询问起赠剑的人,才返回城内居住的,您可知具体的情况吗?”

    “确实这样,当时我们一家随着人流逃出城,同行的人里有这位女子,若不是战乱使她蒙尘,便是天上的天仙怕是也比不过她的美貌,更奇的是,她的瞳孔居然是晶蓝色。她看到家父身上的佩剑就非常激动,非拉着家父询问,得知情况之后,她二话没说就返身回城了。当时叛军占据京城,肆意烧杀无恶不作,家父极力阻拦也没能拦住她。”荀玉公说完长叹,很是感伤。

    “关于那位男子,您知道的情况有多少?”阿蛮追问。

    “时隔一年,待我想想……对了,他出现的那日,是叛军杀进城的第二天,城中兵荒马乱,家父吩咐我们把大门紧闭,上了双道门闩。半夜里那男子却从墙头上掉下来,浑身是血,不省人事,家父抢救了一夜才把他从阎王手中拽回来。他醒来后感激家父救命之情,非要把佩剑赠给家父。我们是平民人家,没见过兵刃,但那剑一看便知是一把好剑,单是剑柄和剑鞘上的玉石就价值不菲,那人虽然伤重,但言谈气度不凡,一定是京城中哪位官位不低的大人。后来我们举家逃难,那人伤重无法下床,我们只好把他留在店里。”

    “如此说来,阿姊多半是认出了那把佩剑,才冒着风险回城来的。可阿姊来梁夏和亲,京城之中有谁值得她甘冒此险呢?又有谁是能单凭一把佩剑就能认定身份的呢?”阿蛮心头疑虑丛生,暗暗思忖。

    “阿蛮你快来看!”吉元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线索,急匆匆喊道。

    阿蛮循声而去,吉元站在木床边,敲了敲床柱,声音闷沉沉的,他又拔出剑,对着床柱斜斜削一剑,外面的木块落地,露出里面的暗黝黝的石头,被剑削到石上却毫无痕迹。

    “这是个石床,外面有普通木头包裹了一层,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吉元对阿蛮说。

    “石床?这可奇怪了,这个房间自我们搬进来就一直没人住过,这床也是从前那位医官就有的,石头做床易生寒凉之气,况且搬移挪动多为不便,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放一个石床呢?就算他有特殊的爱好,喜睡石床,又为什么要在外面加一层厚厚的木壳呢?难道是哪本医书古籍上有用到此床的特殊疗法不成?”荀玉公摸着秃秃的脑门,百思不得其解。

    阿蛮抚着床柱上雕镂的花纹,仔细端详。花纹样式繁复,既非寻常人家的荷花柳叶之样,也非吉祥如意等字,圈圈绕绕,看着却又像是自有规律。阿蛮突然问荀玉公:“你们回来之后,可发现这房间和走之前有哪里不一样吗?”

    “不一样?”荀玉公思索了一阵,回答:“我想起来了,家妻提过一句,说墙角的橱柜原本挨着床脚,被人移到了角落。当时叛军各家抢掠,许是那姑娘走后,他们进来寻找财物时挪动的。”

    外面有人提着烛灯走近,小药仆来说外面有客人的方子他们拿不准,请荀玉公出去看看。荀玉公对阿蛮他们说声“失陪”,留他们在房里查看,自己跟着小药仆出了后院。

    “床脚的橱柜……石床……床柱的花纹……”阿蛮绕着床慢慢查看,沉吟良久,眸子一亮,“我知道了!”

    她挨个摩挲这四根床柱上的花纹,将床柱分别用力转到不同的方位,地面传来轰隆隆闷沉一声,只见床脚的地上一道暗门朝下开启,露出一个可容一人进的方洞来。

    吉元和阿蛮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吉元拿剑在前,阿蛮掌灯在后,顺着洞内的阶梯下到密室中。

    阿蛮和吉元举高手中的烛灯,眼前的密室约六尺见方,墙边放着一张长长的木桌,桌上散乱堆叠着成山的书籍案卷,另一边则是一张木床,颜色花纹与上面房间里的一样,床边有不少衣服的碎料,一大盆水,一个药炉,里面黑糊糊的不知是些什么,还有纱布剪刀等医用之物。

    吉元走到床边敲了几下,声音清脆,他朝阿蛮点了点头,确认是木床无疑,又检查了密室的墙壁暗角,确定了没有其他机关。阿蛮蹲下身子,拿起床边的碎料仔细看了看,又走到长桌旁,桌上到处都是书卷,中间有一处空了出来,放着一卷摊开的竹简,一旁散落着各种不知名的药草。

    阿蛮拿起竹简,擦去上面的灰尘,靠近烛灯看上面记载的内容。吉元这时候也凑了过来,两人一起看到,这是一本医书,显然年代久远,有些地方字迹甚至模糊到不可辨识。

    医书上没有写书名,只有开头小字写道“密卷之三”,也并没说明作者何人、著于何时。书上记载的并非寻常药方,全是一些惊世骇俗之术,有一节名为“改颜术”的,书中称能使受术者的容貌大改,加入引药,甚至能将受术者的容貌改成想要的模样;还有一节的名字怪好听的,叫做“忘忧霜”,可却是杀人于无痕的慢性毒药,被下毒者死前会慢慢忘却所有烦恼,死后验不出半点中毒痕迹。每个方子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不一,有些还用朱笔圈画,与其说这是本医书,倒不如说是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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