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进入结界后，木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汪洋之中，夕阳的光辉细碎成斑斑点点的星光散落在水面上。她试探性往前走了一步，脚步落地的瞬间，周围突然变换了景色。她站在一棵千年古树下，古树旁静静坐落着一座简朴的小木屋。一位头上戴着青色头巾的老先生就坐在树下，俯瞰着山脚下的村落。
木屋和老先生在落日的余晖下投下拉长的影子，与千年古树那巨大的树荫交织在一起。
木叶轻轻走上前：“石大郎先生？”
老先生闻声缓缓转头过来，看清来人后一丝惊讶闪过眼底，随后又恢复神情，像是意料之中般缓缓开口。
石大郎叹息道：“丫头，你终于回来了。”
木叶神色一顿：“先生认识我？”
石大郎和蔼地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空，示意木叶坐下。
木叶从容地坐在石大郎的旁边，石大郎端详了她许久，欣慰地：“长大了。”
木叶定定地看着石大郎，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把自己认成了别人。
山脚下，斜阳洒在古老的村落上，染红了屋顶上那一抹抹风干的藤蔓。村边的河水静静流淌，清澈见底，倒映着天空的色彩，仿佛一条亮晶晶的缎带。
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空气里弥漫着木柴燃烧的味道。偶尔，一只狗的叫声划破宁静的空气，紧随其后的是远处传来的孩童嬉笑声，他们追逐着，在古老的墙壁间回旋。
静默片刻，石大郎开口：“丫头，你该回去了。”
木叶：“您还没告诉我，您为什么认识我。”
石大郎爽朗的笑声回响在夕阳下：“你什么都不记得，我说的东西你还会相信吗？”
木叶平静地看着石大郎：“会。”
石大郎敛了笑：“如果我说，你已经死了呢？”
木叶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很快调整过来。她拿出那块布巾递给石大郎：“这是您的东西吗？”
石大郎摩挲着布巾：“没错，是我的。”
木叶：“有只妖戴着这布巾杀了三名除妖师，我这次来就是想问您……”
石大郎摆摆手，不让木叶继续说下去：“我已经老了，这些老掉牙的事我早已经管不动了。丫头，既然你能活着，真相就那么重要吗？”
木叶：“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石大郎清声哂笑，片刻，递过来的视线耐人寻味：“那么，自然会有人来找你，”又想起什么似的，往木叶身后看了看，“怎么，那个小瞎子竟没陪你来？”
木叶眉心微动：“小瞎子？”
石大郎笑了笑，再也不语，静静坐在树下。随着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古树和石大郎的影子越来越长，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柔和，变得安详。
木叶还想再问上几句，石大郎手一挥，木叶瞬间被弹出结界外。
她被瞬移到一间地室内，昏暗的光线让眼前的事物都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窥见屋内一把椅子上坐了个人，垂着头，没有力气般瘫在椅子上。木叶适应了光线再看过去，竟是石大郎先生，像是没了气息。
木叶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几乎错不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刚想上前去仔细辨认，脚步踏出去的一瞬间，身边环境竟又再次变换。
木叶回到了庭院之中，面前痛苦不堪的魅人还在怒吼着，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意料之外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之中。
即墨一把扶稳了木叶，眼底透着不安：“没事吧？”
木叶摇了摇头，语焉不详地问道：“你在结界里看见了什么？”
即墨抬眼看了魅人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出去。”
说完，即墨搂住木叶，捏了个决，瞬间离开了庭院回到了他们刚来时的墙院外。
墙院外，司青灼和风狸儿没了踪影。
木叶还有些不适应，脚步错乱了几下，即墨手疾眼快揽住木叶的腰，将她稳稳地抱在怀中。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
即墨的目光深邃而温柔，眼中带着几分戏谑：“怎么，被吓傻了？”
木叶这才回过神来，连连否认：“区区魅人而已。”
即墨弯起唇角，悠悠开口：“那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了？”
木叶哽了一下，暗念道：要是你一步一个环境，你也站不稳。
估摸着司青灼和风狸儿去办别的事了，他们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便并排着往住舍走去。木叶突然想起结界里的画面，着急问道：“你在结界里看见了什么？”
即墨：“一盘残棋。”
木叶诧异道：“就一盘棋？”
即墨挑眉：“你看见了别的？”
木叶压低了声音：“我见到了石大郎先生，他说我已经死了。”
即墨闻言面色变了变，眼底一片死寂：“你信吗？”
木叶啧了一声，摇摇头：“不信。我要是死了，难道我们都在地府？”
即墨狭长的眸子微垂，看不清神色，
木叶越想越不对劲：“还是说，这石大郎先生其实是预言家？预言到我命不久矣？”
即墨蓦然抬眸，轻哼道：“他还没那么大本事。”
木叶转念道：“不过，石大郎先生应该已经死了。我在一处地室看到了他的尸体。”
即墨：“什么样的地室？”
木叶回想片刻：“记不太清，太昏暗了。我想上前看看的时候，突然就回到庭院了。”
即墨：“应该是石大郎先生只想让你看见。”
木叶疑惑道：“我？他果真认识我？”
即墨摇摇头：“不清楚。”
木叶略抬高了声音问：“那你有听清影姐提起过我儿时的玩伴吗？”
即墨随口问道：“什么玩伴？”
木叶：“一个小瞎子。”
即墨闻言瞬间停住脚步，失神一般地怔愣在那里。
木叶转身看着即墨：“怎么了？”
即墨很快恢复好神情，看不出一丝端倪，微微眯了眯眼，转了话头：“想不想去看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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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融融，竹林深处时而传来枝叶沙沙的响动。一阵轻微的枝条摇曳声，划破了夜的宁静，一只身形如风、通体黝黑的小妖跳窜于竹林之间，试图逃脱身后追捕者的掌控。
而追它的，正是司青灼和风狸儿。
这妖左冲右突，借助竹林间复杂的地形与茂密的竹丛，企图摆脱二人的纠缠。
风狸儿不断地提高自己的速度，每当妖转弯或者躲避时，她总是能够紧随其后，仿佛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勇气和直觉驱使着她。司青灼也如鬼魅般穿梭在竹海之中，一直紧追不舍。
风狸儿的动作轻盈且迅猛，好像早已与夜色融为一体，每一次的跃步都精准无误地缩小着与目标的距离。
小妖的动作在夜色中显得愈发仓促。
终于，林间的微风再也无力掩护它的退路，只见风狸儿一个凌空翻转，双手如鹰爪般牢牢抓住小妖的手臂，小妖挣扎着想要摆脱，但那看似柔弱的双手却如同铁箍，牢牢锁住他的动作。
风狸儿歪着头，挑衅地看着小妖：“想甩开姑奶奶，没那么容易。”
司青灼紧跟其后，长长舒了口气：“没想到啊，你追人速度这么快？”
风狸儿洋洋得意：“那是，连木叶也不一定能追上我。”
小妖见逃脱无望，便停止了挣扎，警惕地看着风狸儿和司青灼：“你们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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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丘山半山腰，一条蜿蜒的石阶小径一直延伸到山顶。住舍依山势而建，巧妙利用了山腰的自然地形，房间之间通过蜿蜒的楼梯和隐蔽的小径连接，这些小径在密林中穿梭，两旁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散发出阵阵幽香。
住舍内部，每个房间都拥有独特的设计。有的房间墙壁上镶嵌着会发光的宝石，夜晚不需点灯即可如同白昼；有的房间内有小型的水系，清澈的溪水从一角流入，绕过房间后静静流出；有的房间甚至直接采用天然的洞穴石材，模拟山体结构，兼具防御和美观。
每间房内部都使用了一种叫做“幻音壁”的装饰，能够将室内的声音进行内部消化，防止声音穿透墙壁，即便是大声交谈，在隔壁听起来也如同细语呢喃。
司青灼的房间陈设十分简单，与他平日里矜贵又爱折腾的性格完全不一样，简单到让人感觉这里只是一间客栈的屋子。
木叶和即墨赶到的时候，风狸儿正在品茶，见到木叶，她兴奋地将杯子磕在桌上，惹得司青灼眉头紧皱。
风狸儿：“木叶！你们有什么收获？”
木叶踏进门，见角落里坐了只妖，有些惊讶：“这是谁？”
风狸儿坐回原位，有些期待般：“猜猜？”
木叶看了一眼即墨，即墨已经好端端坐着了。他抿了口茶：“我们在跟魅人纠缠的时候，这东西趁我们不注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恰好碰上了门口蹲守的这两位。”
木叶仔细打量这只妖，边看边说：“你不也被魅人缠住了吗？你怎么知道？”
即墨没有回答，只是撞了撞司青灼刚准备品茶的手，幅度不大，茶水在即洒未洒的程度。
司青灼白眼翻上天了，干巴巴地回应道：“因为我们即墨啊，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即墨满意了，继续安安稳稳地坐着。
木叶闻言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又转头仔细打量这只妖来。
这只妖长得跟常人无异，实在是难看出本体。
木叶琢磨道：“只能看出是只妖，具体是什么妖，看不出来。”
即墨闻言，手指在虚空转了半圈，这只妖的本体立马在它头顶浮现。依旧是人身人脸，不过挑了个担子，里面全是人皮。
木叶神色震惊：“抹脸怪？”
风狸儿兴奋地跑了过来：“对！就是抹脸怪，很难见到吧？我们追了好久才追到的！”
木叶看向即墨：“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司青灼看了眼即墨，又看了眼木叶：“你知道他最新抹的是谁的皮吗？”
木叶摇了摇头，司青灼要的就是这个反应，马上迫不及待地拍了拍即墨，手一挥：“给两位姑娘展示展示。”
即墨瞪了他一眼，右手食指和中指从那抹脸怪本体的担子里挑挑拣拣，最终捻起来一张皮。
木叶和风狸儿齐刷刷望过去：“石大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