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你之前，有养过宠物吗？”两人照常在厨房里忙活，江夜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陈窈正在专心煮意大利面，听到江夜的问题几乎下意识地点头，“养过啊，我之前养过一只博美。”
她曾在刚毕业时通过宠物救助中心养过一只博美犬，只可惜博美犬被领养时已经病入膏肓，最终没能陪她太久。
不过等话已经脱口而出，陈窈才慢半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原书的陈窈可没养过什么宠物。
于是不等江夜开口，又随即补充，“不过都是我留学期间的事了，也没养多久。”
江夜点点头，并没有如陈窈所愿跳过这个话题，“那你现在还想养只宠物吗？”
此话一出，陈窈是真正愣住了，身形肉眼可见地停顿，语调也不太自然，“为什么突然想这个？”
虽然陈窈知道江夜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也时常语出惊人，但这次她确实觉得江夜语出惊人得有些不对劲了。
“没什么，只是问问。”难道要说我被你当成宠物调戏了吗？江夜又想到昨晚的场景，尴尬地挑挑眉，低下了头。
两人都因为种种原因低着头忙自己的事，不想和对方发生眼神接触，倒也算某种意义上的默契。
“哦。”陈窈的回答同样是干巴巴的。
这算什么回答，养还是不养？江夜不知从什么时刻开始，在意起了答案，好像答案象征着什么承诺似的，他继续开口追问，“所以？”
“……所以还是先不养了吧。”
“哦。”江夜的回答带着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干涩。
那之后两人都默契地没再说话，吃晚饭时也只是简单地相互问候了两句，好像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陌生。
不同于第一次吃饭时的纯粹尴尬，今晚的两人都带着自己的心思。
陈窈不明白江夜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不可避免地提醒了她自己的身份——她不是真正的陈窈，或许是这段时间太忙碌也太投入，若不是今晚江夜的提问，连她自己也几乎忘了这个惊天的秘密。
江夜则是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别扭，从陈窈的拒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开始，那丝别扭就缠上了他，在他心头无声地蔓延。
这顿饭结束得比平时要早，准确的说是——两人都没怎么吃。
“我吃饱了，有点累先去休息了。”在这样尴尬而心事重重的诡异氛围里，陈窈最先撑不下去。
“哦。”陈窈的离开让江夜像是得到了最终的审判，波涛汹涌的内心活动汇成一句干巴巴的‘哦’。
看着陈窈匆匆上楼的背影，江夜已经彻底停下吃饭的动作，他盯着陈窈消失在他视线的尽头，然后双眼再也不能聚焦，回忆起了今天财务部的会计来汇报工作的情景——
会计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这个月公司的财报，他却反常地盯着会计西装外套左下角沾满的动物毛发，盯得出神。
直到会计讲完，紧张地等待着总裁的出口询问，等来的确实江夜轻飘飘一句，“那是从你家宠物身上沾的吗？”
顺着江夜的视线向下看去，会计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沾了不少狗狗毛，有些不好意思道：“嗯，是我和女朋友一起样的狗狗。”
看着平时严肃专业的会计脸上竟然露出诡异地类似于害羞的表情，江夜有一瞬间被惊住了，但随即感觉心脏又被不可明说温暖包裹。
他这次没有严苛地刁难会计，出乎意料地让会计早早汇报完工作然后下班。等会计一脸不可置信地离开，他又回想起刚刚会计的表情。
原本他是要再工作一会儿等陈窈下班的，可今天他一反往常，完成了工作就离开公司了，等他回过神来，他竟然来到了一间宠物店前——这个店他经常会在下班路上路过，今天是第一次在这里停留。
他鬼使神差地下车，走进宠物店。
“先生，您是来选什么样的宠物呢？”店员很专业也很热情，江夜一进门便围上来为他介绍。
江夜也被问得有些懵，什么样的宠物呢？他怎么知道。
于是半天也只说出了一句，“我先看看。”
店员也很有耐心，于是为江夜推荐起来。
“我们这里的金毛寻回犬就非常适合您这样的成功人士家庭。”江夜走到金毛犬面前，店员熟练地开口做介绍，“它性格安静，有耐心，您不仅可以和女朋友一起养，如果以后有了孩子，也是非常适合的家庭型犬种。”
江夜不可否认地被店员的‘一起养’‘孩子’‘家庭’这几个字眼抚慰，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陈窈的身影。
店员看到江夜因为自己说的话有所停顿，在金毛犬面前停了下来，于是便更加卖力地介绍，“金毛犬非常有耐心，就算被小孩子欺负了也不会还手，且非常好打理……”
江夜顺着店员的描述，想到了‘孩子’这一意象，只想了一下，就像触电般回了神。
他在想什么，他竟然真的在想孩子，他和陈窈的孩子。江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边店员还在介绍安利，可江夜只觉得周围的空气稀薄灼热，多呆一秒都让他羞愧难当，于是只丢下一句，“我会再考虑的。”便匆匆转身离开，像是逃离什么案发现场一样。
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心理建设，江夜终于让自己相信——自己莫名其妙走进宠物店并在那里停留那么久只是出于一个从未抚养过宠物的爱心人士对宠物的好奇。
明明好不容易才信了这套说辞，可晚上做饭的时候，他只看了陈窈安静备菜的背影一眼，宠物的问题就重新萦绕回心头。
于是他开口问了，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期待。
陈窈拒绝了。一切本来就该这么过去的。
坐在餐厅的江夜告诉自己，一切本该就这么过去的。心头别扭的感觉更加强烈，让他再也没有办法忽视。
他自认算是一个坦荡的人，这样别别扭扭又无处发泄的情绪他从未有过，或者说在遇见陈窈之前从未有过。
江夜甩甩头，或许是因为他最近太闲了，所以才会滋生出这么多不必要的情绪和想法。
于是起身收拾餐桌上的残局，操作完一切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二楼的书上，一头扎进无边无际的文件和书籍里。忙起来他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一种都是这样的，他对自己说。
这边陈窈回房间后并不轻松。
陈窈泡在牛奶浴里，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奶香和花香，她却完全不能沉浸，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江夜刚刚的提问。
他是在试探吗？他发现了什么吗？如果当真如此，那么他现在又该怎么想她呢？他会觉得她是个骗子吗？
但转头一想他又怎么会知道呢？毕竟谁都不知道，而且江夜也不了解之前的陈窈。
可江夜那么一个顶尖聪明的人，不可能迟钝到觉得如今完全改头换面的陈窈没有问题吧？
陈窈感觉自己脑子里的两个小人正在各执一词相互较量，而她几乎被这反复的横跳、来回的拉扯折磨崩溃。
不过这确实狠狠地提醒了她一个一直以来被她自己忽略的问题——万一她真的回不去了，该怎么办啊？
倒不是说她很在乎自己之前的生活，相反，之前的自己无牵无挂，而如今的自己虽然是‘假’陈窈，却有了完全不同的生活体验，有了自己真正牵挂的人。真要她说，其实一直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只是，难道她要瞒着所有人独守这个秘密一辈子吗？难道她真的要当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吗？
牛奶浴还没来得及被好好享受就已经凉了，陈窈又换了几次水，直到觉得自己再泡下去可能会肿成猪才擦了身子，洗漱完上床。
可即使已经倒在了床上，陈窈还是没有想出答案。
算了，或许到了某个时刻，她就会自然而然地告诉大家，也或许自己根本等不到那一刻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自己现在的担心不过是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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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新房在这样各怀心事的氛围下陷入沉寂，然后第二天江夜就收获了一只黑眼圈国宝陈窈。
“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江夜看着陈窈大大的黑眼圈，忍不住开口。
“没事我等会儿遮一遮就好了。”陈窈低下头继续吃早饭，回答地驴唇不对马嘴。
昨晚不是说累了要提前休息吗，怎么变成这样？江夜显然也并不满意陈窈模模糊糊的回答，一脸幽怨地看了一眼陈窈。
陈窈几乎是强撑着精神，天知道她昨晚纠结到几点，直到天光微亮，她才陷入沉睡。
“要不要请个假今天休息一下？”江夜一直看着陈窈小巧精致的头顶，此刻这只小脑袋正一顿一顿地打着点。
“啊？”陈窈被江夜的声音唤回了神，随后才意识到江夜说的话，“不用，就是昨晚睡得不太好。”
每天被江夜接送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随时在车上休息。陈窈算是睡眠极浅的那类人，曾经她试过在不同的车上休息，不管什么样的司机什么样的车都不能让她得到休息，直到她坐到了江夜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