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新都区有两大超级购物广场，一是千达，一是百盛。
其中，千达广场紧邻地铁站，背靠市中区，面朝住宅区，因此人气向来比百盛旺。
但是，这次正式会面，小胖还是定在了百盛国际城里的玛卡咖啡馆。
问其原因，一是人少，安静；
二是离家近，大家过来方便；
三嘛，因为这里的座位都被厚重布帘隔成了一个个小包间，密闭性好，适合谈事情。
听他讲完，其他四个小伙伴频频点头。
高远更是满脸肃然，对小胖的景仰之情更上一层台阶——没想到啊没想到，挑选一个会面地点，竟然要考虑这么多因素。
胖哥牛逼。
不过，这地方好是好，就是饮品不太合他们口味。
除了小星和孙睿各点了一杯咖啡，其他三人都是喝的奶茶。
点完单，几人又聊起最近的事来。
他们五人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同班，因为住得近，总是玩在一起，所以感情一直很好。
而刘思宇是六年级才转来新都小学。
他沉默寡言，除了学习，就没有其他爱好。平时独来独往，总是一脸冷漠，从未展露过笑颜。
六年级上学期快要过半时，班主任龚老师突然找到五人组，请他们平时照看一下刘思宇。
龚老师告诉他们，刘思宇因为一些变故，心理上有严重创伤，曾休学一年治疗抑郁症，之后才转来新都小学。
“你们几个是班里的小太阳，所以老师想请你们帮帮忙，照亮刘思宇心里的黑暗。”
在那之后，五人组开始接近刘思宇，不管他如何冷脸，他们始终热情以对。
渐渐地，他们由五人组发展为六人组。刘思宇的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
鬼屋事件后，刘思宇找到他们，亲口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那时他们才明白，这个小伙伴为什么即使笑着，眼中透露出的仍是悲伤。
经过商议，五人组想出了案件重演的办法，并为此认真准备道具，挑选与案发地相似的演练地点——希望以此帮助刘思宇战胜阴影。
只是，不成想……
“我一直以为，刘思宇是因为亲眼看见杀人场景，害怕那个凶手，所以才抑郁。”孙睿趴在桌沿，戳了戳他放在袋子里的苹果，叹气，“没想到他是因为对好朋友的愧疚……”
“可是，就算他不跑，面对那种凶神恶煞的坏人，又能做什么呢？”月儿眉头紧皱，对刘思宇的脑回路感到无语，“你看啊，我们在鬼屋玩，明知道那些鬼都是假的，但是只要一遇到，我们不还是吓得到处跑。”
“是啊，”高远说道，“好多次我们都跑散了。”
“假的都把我们吓成这样了，那遇到真的杀人魔，我们怕是连跑的力气都没有。”孙睿嘟囔道。
“所以他干嘛那么自责。又不是他杀的人，也没有故意丢下朋友不管。那种情况下，都是各跑各的啊。”月儿越说越气，总觉得刘思宇自己在钻牛角尖。
“听说经历过大型事故的幸存者，很多都会留下创伤后遗症，”一直没说话的小星终于开了口，她望着透明食品袋里孤伶伶的苹果出神，声音低落，“他们目睹同伴痛苦地死去，因此被愧疚感侵蚀，认为自己活下来是个错误。”
在刘思宇看来，独自苟活的他，不配得到幸福。
这是懦弱吗？
不，是因为他太善良了。
试问，一个没有良知的人，又怎么可能被愧疚感逼上绝路？
小星转过头，抽出纸巾擦了擦眼睛，这才重新开口：“我们一起努力，让他快乐起来吧。”
“嗯！”小胖点点头，“阿姨说了，她同意我们帮助刘思宇，但是会让他的表哥来监督我们。听我说，待会儿一定不要乱，说话得成熟有条理……”
“噗。”刚进咖啡馆，林晓柒就听了一耳朵高谈阔论，笑得眉眼弯弯。
斯文疑惑地瞥她，视线在那双笑眼之上一触即收：“9号，最里面。”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包间，打过招呼后，面对面坐在最外侧。
原本就不大的地方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头顶空调口呼呼地吹着冷气，正聊得起劲的五人组倏地安静下来，时间仿佛因为两人的到来而停了一瞬。
虽然当时在鬼屋打过照面，但太过混乱，加上光线也不好，他们根本就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两个大人身上。
这位表哥之前倒是见过几次，也算个帅哥吧，就是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没想到表嫂这么漂亮，五官无一不美，合起来恰到好处，将各方优点发挥到了极致。
“我去。”小胖最先发话，“表嫂好漂亮！”
“表嫂？”林晓柒微微挑眉，看向斯文，眼里满是疑惑。
斯文也是一怔。
因为要长期跟着刘思宇进出，为了方便行事，他和余有乐确实都假作是刘思宇的表哥。但……林晓柒怎么就成表嫂了？
或许是那天在鬼屋产生了误会？
“这是……”他刚想开口给林晓柒安个表姐身份，却听她笑嘻嘻道：“那你们说说，表嫂更好看，还是表哥更好看？”
她双手支颐，一双美目盈满笑意。肤色并非十分白皙，但没有一点瑕疵。
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正形，身上却透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活脱脱一个浪荡不羁的少年郎。
女孩子怎么也能帅成这样……
月儿离得最近，被林晓柒那双凤眸一看，脸都悄悄红了。
小胖嘴巴最为利索，也不由得打起结巴：“都，都好看。”
“表嫂，嗯，略胜一筹。”孙睿觑了眼斯文，见他表情淡然，于是大着胆子说道。
“听见没？”林晓柒冲斯文一扬眉，满脸得色。
斯文别开眼，淡淡地“嗯”了声。
臭屁完，林晓柒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她挠挠额角坐直身体，正色道：“既然互相认识过了，那我们开始谈正事吧。”
谈完事情，离开咖啡店的时候已近六点。
几个小孩跟两人道了谢，匆匆忙忙就走了，怕回家赶不到晚饭挨骂。
“表哥表嫂再见，”小星走在最后，回首冲他们笑，“下次一定要让我们结帐。”
“好，”林晓柒笑着冲她挥挥手，“快去吧，过马路小心点。”
看着几人越走越远，她转身蹦到斯文身边，在他肩上一拍：“走，吃饭去，我请客。”
斯文闻言收回放在几道背影上的目光，转而看向她拎在手上的食品袋，里面装着个圆滚滚的苹果——方才孙睿给她时，有说过苹果是洗干净的，可以直接入口。
“这个是餐后水果，一会再吃。”说话间她耸耸鼻子，循着香味走向一家拉面馆。
然而不过两步又停下，侧首冲斯文略一挑眉，转身慢慢踱往停车场。
身后，斯文愣了半秒，旋即不动声色地提步，跟着她行去。
黑色桑塔纳驶出停车场，拐上桂阳路。
一辆白色宝来跟着启动引擎，不紧不慢缀在黑车身后，顺着道路前行。
宝来车内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身着普通款式的t恤短裤，留一头板寸，眉毛又黑又粗，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他右耳挂着蓝牙耳机，正在与人通话。
“好，我知道了。我会注意。”
粗眉男挂掉电话，紧紧盯着前方的目标车辆。
之前被发现过一次，所以这回他换了辆车，跟得也极为小心。
对方是新手同行，这不止是一单生意的事，更关系到身为前辈的尊严。
车行半小时，越过乐文事务所座落的小区，转道往北，最后到达一片待拆区域。
这边见不着几辆车，不想被发现的话，只能拉开距离。
然而距离一拉开，黑色桑塔纳就像鱼入大海，几个摆尾便没了影。
今天又是个大阴天，此时乌云压顶，一派风雨欲来的架势。
傍晚六点多，暮色却已慢慢沉了下来。
粗眉男为了隐藏踪迹，没有打开车灯。
他熄了火，坐在车里沉思。
从对方刻意绕路的行为来看，明显已经发现了他。
他谨慎成这样都能被察觉，后浪果然不容小觑。
好在知道他们的住处，轻易就能找到他们。
只是，这两次打草惊了蛇，之后的行动就更加困难了。
还有三天期限，接下来该怎么办？
粗眉男满心忧虑，发动汽车往外走。
转过一道拐角，忽见一辆黑色轿车大喇喇横在巷口，将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车窗降下，驾驶室坐着个年轻男人，侧脸轮廓分明，气质阴郁宛如幽魂。
粗眉男一眼就认出那人叫斯文，正是乐文事务所的二把手。
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要倒车，却蓦觉旁边人影一晃，转头就见副驾多了个人。
那人身形纤瘦，微抿双唇，轻薄暮色更衬其眉目冷艳。眼神冰凉有如实质，将他牢牢钉在座位上。
“你们做什么？”他看一眼斯文，再看看旁边这人，自觉双拳难敌四手，额头渐渐渗出冷汗，“都是守法公民，咱们，咱们有话好好说。”
“行啊。先下车。”那人伸手提起手刹，缓缓将脸凑近，压着嗓子冲他森然一笑，“我，一定，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