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雪霜（4）
李响的生日很快就到了。
以往母亲在的时候，都会给李响煮两颗蛋，一颗鸡蛋一颗鸭蛋，还要煮面线。
这是莽村的习俗，不过好像你们都没有这个习俗。
母亲去世后，再也没人给他煮东西了。
李山爱打牌，连他的生日也记不得。
尽管李响安慰自己，李山不是一直这样子吗？
在李响的印象里，李山从来没改过，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但李响到底心里是有点失落的。
唯一的亲人连他的生日都记不得，却成天往别人家里跑。
李响从双桥派出所调来京海公安局后，住在了公安局安排的宿舍里，父子间的交流更少了。
李山嫌电话费贵，很少打电话给李响。
李响没什么要和李山说的，也很少打电话给他。
李响住在宿舍里，没走几步路就能到局里。
不过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更何况生物钟早早便会叫醒他。
李响睁开眼睛，慢悠悠地去洗漱，洗漱完后换好衣服，慢步走到局里。
他一进局里就看到你在打扫卫生。
李响说道：“这么早。”
你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李响，“早上好，你今天挺早到。”
你家里离公安局还是有一段路程的，不过你习惯早到十几分钟来打扫局里的卫生。
你宁愿晚上早点睡，早上早点起床，可以不用那么急匆匆地到公安局。
太快的节奏不适合你。
李响“夺”过你手中的扫帚，“坐那休息吧。”
你没再推脱，顺着李响。
李响边扫地边说：“你啊，就是太惯着他们了。自己的区域是要做好卫生的，你经常早到扫地，他们都被惯坏了。”
你打扫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队里这群大老爷们，没一个道谢的。
你笑了笑，“早到也没事干，我就寻思把地扫一扫，然后浇一下绿植。”
张彪工位上的文件乱七八糟的，你起身整理。
“你看这张彪，文件乱摞在那里。”
李响笑了笑，“行，等他到了我说他。”
你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李响。”
你其实是很少这样叫李响的，一般都是直接说事，不喊名字的。
你叫得这样严肃，好像他还是刚进局的愣头青。
李响被你忽如其来的叫唤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地看向你，“怎么了？”
你柔和了语气，“生日快乐。”
李响一怔，“看来我今天起得早是有收获的了。”
他似乎没想到你会记得他的生日。
他的表情太过明显，你一下子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你眉眼弯弯，“你的生日我当然记得了，六月二十二嘛。”
你开导李响的那一晚，你们聊了好久的天。
谈理想谈抱负，也谈生活的小事。
李响告诉你，他的生日是六月二十二。
你同样也告诉他，你的生日是七月八号。
谁能想到你、安欣、李响这三个人，安欣居然是年长的那个。
你还记得他让你喊哥的事情，忍不住争辩起来，“你本来就没比我大多少，也就比我早出生十几天。”
李响失笑，莫名觉得你这副样子可爱。
以前的你也好，就是太没人情味了。
周霜周霜，可不是冷若冰霜吗？
但在他和你还有安欣第一次去下馆子的时候，他就知道你是个面冷心热的主。
抢着去买单，不想让他有压力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呢？
当时的李响是怎么应答的呢？
他往你碗里倒了点醋，说这样更有滋味，随后他笑着说：“比你早出生一天你也得喊我响哥，更何况我比你早出生十几天。”
那时候的李响一点都不稳重，像是调皮捣蛋的大哥哥和你说着玩笑话。
李响活泼的时候，真的挺有意思的。
嗯，这好像叫做反差？
“想什么呢？”
李响的话将你从回想中拉了回来，等你反应过来，他的脸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把你吓了一跳。
这样的距离实在有点近，你侧头远离了一点，“没想什么。”
李响似笑非笑地看着你，似乎并不认可你这样的说辞。
不知怎的，你突然想戏弄一下李响，“我是在想我们响队的地板扫得真干净，下次就让你扫地吧。”
这话题太过跳跃，不过李响很快便反应过来，“你这是在给我戴高帽呢。”
你指了指地板，“确实挺干净的啊，不信你等下问问其他人。”
队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小五英子到了你不问，偏偏逮了个张彪问。
“张彪，你觉得地板干净吗？”
张彪哪里会不知道你经常扫办公室里的地板，“嗐，这还用问吗？干净得很，地板反光了都。”
你笑眯眯地看向李响，“响队，那之后的地板都麻烦你了。”
李响还没听过哪个寿星当天还要扫地，他眉毛一扬，“快去干活。”
张彪挠了挠头，觉得莫名其妙的。
他瞥了一眼李响，又瞥了一眼开怀大笑的你，总觉得你们二人之间有着什么秘密。
临近饭点，李响在你的催促下这才起身要到食堂。
你刚才叫了安欣，他正忙着呢，嘴巴应答了，头却一点也没抬。
不知道安欣是真的忙还是不想和李响一起吃饭。
你没办法，只能和李响先到食堂吃饭。
“响队，周霜。”
你一边点头应答同事，一边和李响说道：“你也真是的，有胃病还不按时吃饭。”
李响回答得理直气壮，“那资料刚搜集一半，不好停手。”
你接着说道：“你是队长，自己的身体要照顾好，不然怎么带领我们呢。”
李响点点头，“知道了，不过”
你疑惑发问：“不过什么？”
李响左瞧右瞧你，“感觉你今天话特别多啊？”
在他的印象里，你是少言寡语的，今天格外的不对劲。
你被李响看得心里直发毛，“你拿我当犯人审啊？”
李响爽朗一笑，“哪有的事。”
一走进食堂，食堂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你环视了一周，“阿姨好像没煮好，你坐这等着，我去后厨看看。”
李响说道：“快去快回啊。”
没过几分钟，你端着碗走了出来。
看你小心翼翼的样子，李响连忙起身接过碗。
他看你的表情这么紧张，还以为很烫，没想到温度正好合适。
李响低头看碗，霎时愣住了。
碗里装的是长寿面线，还有两颗蛋，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我煮的，你尝尝看。”
一时间，李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心里涌入一股暖流，连带着他的嘴角都上扬起来。
李响浅尝了一口，没有讲话。
你仔细地观察他的神情，见他没有说话很是紧张，“是不是盐放多了？”
李响笑着摇摇头，“不会，很好吃。”
这是他很想念的味道，导致刚才都有点失神。
“响队，生日快乐。”
不知道刑侦队里的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张彪手里还拿着蛋糕。
“谢谢你们。”李响由衷地说道。
这份情意实在是太重了，却又重到减轻了李响心中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