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犯（48）
对峙
张彪这人，嘴上功夫是很厉害的，要是让他去做，他还不一定真去做。
喜欢你这件事埋在他心底很久了，一直没敢跟其他人说。
不过这似乎已经是刑侦支队里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安欣有时会趁你不在，拿这件事揶揄他。
当然，张彪轻飘飘地一句话足以将安欣说得满脸通红。
“诶，我记得那天晚上真心话大冒险，小五好像”
话还没说完，安欣已然红着脸跑开了。
张彪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嗤笑出声。
论耍嘴皮子，他张彪还没输过谁。
等吃完夜宵后，张彪送你回家，已然快十一点了。
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惹来张彪的关注，“怎么，困了？”
你困乏应答：“废话。”
张彪听了在那傻笑，像是在犯傻。
你们这刑侦支队平常工作的时候是又酷又帅，很有安全感。
不工作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副模样，让人看了哭笑不得。
“周霜。”张彪猛地叫了你的名字。
你见他没有说话，这才应答：“怎么了？”
张彪嘴角越发上扬，“能和你出来吃夜宵，真开心。”
张彪一向是没心机的人，喜怒哀乐全然摆在脸上。
还没下班的时候他就一直笑，你上车的时候笑，吃夜宵的时候笑，连现在还在笑。
“我知道。”
你要是真看不出来他开心，那还真是眼睛出问题了。
车很快开到你家楼下，你嘱咐着张彪：“回去的路上开慢点，已经十一点了，到了发条短信给我。”
张彪眼睛弯弯的，他朝你摆摆手，“知道了，你上去吧。”
远处的高启强坐在车内，静静地看着你和张彪的互动。
其实从始至终，他都不是唯一的。
他早该清楚的。
高启强攥紧着方向盘，好像不知疼痛。
等再松开方向盘，手心早已发红。
刑侦支队的张彪
第二天来上班的你没有见到张彪，奇怪，昨天他没说要请假。
你刚坐下整理文件没多久，便见李响火急火燎地跑进办公室。
他一向沉稳，很少有这种慌张的时候。
“张彪出事了。”
你耳边嗡嗡作响，好像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周霜，周霜。”
是李响在叫你。
一时间心烦意乱，连你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急促了起来，“张彪现在怎么样？”
李响娓娓道来：“他身上多处受伤，腿骨骨折，好在还没有危及生命。”
李响顿了顿，将想法说了出来，“我感觉更像是有人针对他。”
张彪不可能会出事。
虽然他平常是嘴碎了点，但是他没有仇家，而且这段时间也没有在逃嫌疑犯。
更何况他是刑警，身手了得，一般人是奈何不了他的。
你蹙眉说道：“我晚点去一趟医院，看看他情况怎么样。”
李响点点头，“行。”
在此之前，你要见高启强。
高启强没想到是你先给他打的电话，手机响起的那一刻，看到是你打来的，他立即接通了。
电话那头是你平静的声音，“我们见一面吧。”
心里说不开心是假的，高启强刻意稳住语调，淡淡地应了声好。
到了见面那一天，高启强洗了头发又洗了澡。
等他吹完头发，一打开衣柜便犯了难。
精挑细选了一番，这件太艳，那件太老气，最终还是选择了那件你觉得好看的黑衬衫。
高启强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条细纹，他猛地发觉自己上了年龄。
那种怪异感觉又浮上心头，使得他愣在原地，看着镜子许久。
高启强自嘲地笑了笑，三十几岁的年龄了，本来就不是年轻小伙子。
他眨了眨眼，没思索了一会儿开导道：“也就大五岁而已。”
比起那些老牛吃嫩草的王老板李老板，他这大个五岁没有什么吧。
高启强是提前十分钟到的，没想到他刚进咖啡店一眼瞧见你。
是了，你一向是很有时间观念的，早来也无可厚非。
高启强熟练地点了一杯咖啡，快步走了过来，“周霜，这么早到。”
你神情冷淡，不和他绕什么圈子，等他坐下来后直接开门见山：“是你做的吧？”
除了高启强，你想不到还有谁会对张彪动手。
高启强脸色一僵，旋即笑意更深，“什么我做的？你说的没头没尾的，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扯了扯嘴角，朝高启强靠近了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在此之前，高启强或许会对你的亲近而心生欢喜。
但现在，你是在质问他。
为了那个张彪。
高启强笑眯眯地看着你，他此时的笑是很和善的，眼底却没有暖意。
这是他在生意场上一贯的笑，他没想到有一天也要和你这样虚与委蛇。
高启强适当流露出诧异，还带着几分开玩笑，“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你总要跟我说清楚吧。”
你刻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张彪，在昨天晚上出事了。”
高启强耸耸肩，“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盯着他黑黢黢的眸子，突然笑出声，“你不问问他是谁吗？”
高启强心猛地一跳，很快便反应过来你是在诈他。
他云淡风轻地拿起咖啡杯，轻轻地吹了吹咖啡。
“不就是那天喝醉酒的警察吗？我还记得”
高启强顿了顿，“他的酒量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
不然也不会缠着你，不肯放手。
你浅浅笑了起来，比方才还带着冷意，“看来你还是知道他的。”
高启强连忙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也就是知道这个人，不算了解。要论了解，我和安欣还有李响比较熟。”
你不可否置地笑了笑，“那确实是。我这同事平常嘴碎，但没坏心思，也没和人结仇。”
说到这，你藏匿在桌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不过还真的是奇怪，怎么会这么巧被人套着麻袋打。一个刑警被人打得身上都是伤，连腿骨都骨折了。”
光听李响的描述你都觉得疼，更别说躺在医院的张彪。
高启强轻抿了一口咖啡，“周霜，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不想和你这样说话，太难也太累了。
眼见高启强不跟你绕圈子，你的笑脸垮了下来，“我警告过你的，不要动我身边的人。”
其实你原先跟高启强说的，是让他不要再做那些事情，不要到最后，是你亲手将他逮捕归案。
他不仅没有听，甚至都动到你身边的人。
高启强低声念道：“身边的人”
他抬起头来，笑着问你：“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他是你的朋友，也是爱你的人。
而现在，连做你身边的人都不配了吗？
你心下烦躁，高启强这种反应总有让你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你咬着下唇，忍不住朝他喊道：“你不要总是拿我当幌子，你说喜欢我，可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你接着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甚至到了非我不可的地步，那现在就收手吧。只要现在及时收手，一切都有转机。”
高启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你。
你对高启强很失望，不由得苦笑起来，“你看，你对我的喜欢很浅的。你要是真的喜欢我，怎么可能让我为难。高启强，我们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警察和罪犯，连朋友都做不了，更不用说是恋人了。
高启强死咬不知情，但你又怎么会不知道他醋意滔天下做出的行为。
无论怎么样，张彪都没有做错，也不应该承受这些。
这一次的见面，你们二人聊得不欢而散。
你留下一句：“相比于喝咖啡，我更喜欢喝茶。”
高启强依旧保持着那个笑容，直至你走出了咖啡馆，他的嘴角这才往下坠了坠。
高启强反复品味着你最后说的那句话，是在说他不如张彪吗？
高启强不清楚那句话的含义，只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他和你再也回不到六年前了。
高启强刚走出咖啡馆时，外头的阳光一下便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这阳光可真刺眼啊。”他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