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犯（15）
你时不时去菜市场买鱼，旧厂街的人都认识你了。见你来买鱼，有时还要送你点小菜。
当然，你一一婉拒了。
高启强的鱼档转卖给别人了，那人起初经常戴着个鸭舌帽。
后来没戴帽子你才知道那是陈金默。
“高启强把鱼档转卖给你了？”你问。
陈金默瞧你有点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陈金默上下打量着你，“你认识强哥？”
“嗯，我要那条鱼，麻烦你把鱼处理得仔细点。”你指了指鱼缸。
陈金默低声道好，打捞起鱼。
他处理鱼的时间比高启强慢许多，不过不难看出是用心地在帮你处理鱼。
如果高启强在，一定会笑眯眯地招呼你。
奇怪，你怎么会想起高启强。
或许是陈金默学不到高启强做生意之道。
眼见陈金默处理鱼还需要点时间，你走到旁边的摊位买了点菜，打算等会儿去趟崔姨家。
曹闯死后，她念叨了几句，说是世事无常。
等回到鱼档的时候，陈金默刚处理好你要的那条鱼。
“你应该是安警官的同事吧？”他突然说道。
“对的。”你付了钱，拎着红色塑料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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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启强在老房子里泡着茶，“怎么样，适应得还不错吧，最近有什么事吗？”
陈金默拘谨坐下，“那倒没有，就是安警官的同事经常来买鱼。”
高启强喝了一口茶，“安警官的同事？李响？”
陈金默回答：“是个女警官。”
只见高启强“哦”了一声，“是周霜啊。”
好一会儿高启强才问：“她问你什么了吗？”
陈金默学着你的语气跟高启强复述了一遍，“高启强把鱼档转卖给你了？”
“她还让我把鱼处理得仔细点。”
“是啊，她不会处理鱼。”高启强摸着杯沿，眼底浮现笑意。
高启强特意又去了几次鱼档，他是根据以往的经验选的时间，都没能遇到你。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高启强随便挑了个日子来看看陈金默的鱼档，却在这里遇见你。
你蹲在地上端详着鱼缸里的鱼，鱼正自由地游动。
但你知道，只要将水抽走，它们就只有死这一条路。
陈金默默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看起来百无聊赖。
“周霜。”
听到有人喊你，还是熟悉的声音。
你一起身眼前一片黑，想来是蹲太久了。
高启强见你站不稳的样子，下意识抓住你的手臂。
一股古龙香水味朝你袭来，你皱起眉头。
高启强以为是你不满他的动作，这才肯松手。
而你颇为吃惊，眼前的人居然是高启强？
半年不见，他穿着白西装打着领带，嘴角一抹笑。
他身上没了鱼腥味，取而代之的是浓厚香水味。
你感觉他变了，可具体又说不出哪里变了。
有钱后比较会打扮了，脸上再也不会挂着讨好的笑。
他的背直了起来，不再是微微屈着，看起来自信很多。
这不是很好吗？
唯一的缺点就是看起来和菜市场格格不入。
干净的白色西装，拥挤吵闹的菜市场，香水味，鱼腥味。
仿佛这是两个世界的人。
高启强笑了笑，“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没见。”你也笑着回答。
你看得出来高家兄弟开的小灵通店生意不错，那声高老板喊得没错，高启强如今还真是个老板了。
你认识高启强是一种缘分，很难想象你会认识高启强。
你不是一个很好奇的人，这点李响说过。
他曾问你为什么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你笑着摇头说你不是安欣。
某天夜里睡不下去的时候，你却在想高启强那天究竟要跟你说什么。
应当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吧，不然他也没再提。
高启强想，哪怕他现在不是卖鱼贩，你们之间始终没什么好聊的。
他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个夜晚，笑意更甚，“周霜，你还能借我几本书吗？之前那本《围城》真的很好看。”
以前的高启强节俭，或许真的会为了省下这笔书钱而高兴。
那现在的高启强呢？真的还需要你的书吗？
依照他的打扮，估计是不需要的。
你忍不住客套了起来，说出了那句大家都经常用的话，“下次吧。”
就好像是张彪让安欣请客，安欣经常会说的“下次吧”。
安长林和你说过，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这原本是他教导你的话，但在你看来，有些谎话太好用了。
高启强的笑终于真切了许多。
“下次”这个词本身就充满了无限的可能，让他对今后的日子多了几分期待。
哪怕高启强知道，你是在和他说客气话。
可那又怎样，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高启强盯着你笑，但你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高启强了。
你有种怪异感，仿佛眼前的高启强已经被夺舍了。
你嘴角保持着上扬的幅度，心里想的是大年三十那晚的高启强。
尽管他没现在这样西装革履，也不是大背头，身上更不是香水味。
高启强指了指鱼缸，“老默，给周霜拿两条这的鱼，她经常买这种。”
陈金默说好，打捞的动作很快。
不等你拒绝，高启强定定地看着你，“收下吧，一片心意。”
高启强真的变了，变得很健谈。
一点都看不出过去的畏手畏脚。
“路上注意安全。”高启强嘱咐道。
你点点头，转身离去时嘴角却垮了下来。
高启强看着你离去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分，他轻笑出声，“周霜原先是我这鱼档的大客户，要是这里有什么人不长眼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陈金默点点头，说强哥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