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的影响
秦慕容挑眉看着南宫珝歌,“现在该怎么办?”
南宫珝歌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虚空,摇了摇头,“不知道。”
“似乎除了朝前走,没有任何办法。”秦慕容居然还有闲心,一屁股坐了下来,口中说着走,却没有半点走的意思。
“但是据说人的步伐是有细微差别的,我们以为的向前,在经过长时间走路之后,最终会形成一个圆,走回原点。”南宫珝歌也索性坐了下来,与秦慕容面对面。
她见过雪山的寒冽,雨果沙漠的茫茫,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她对天地自然产生敬畏之心,再是强悍的躯体,也不可能与大自然抗衡。
而眼前的世界,甚至远比沙漠更要恐怖,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他们会失去方向,没有声音的情况下,内心再是强悍的人,也会逐渐崩溃失去自我。
这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囚笼,将她与秦慕容困死在其中。
南宫珝歌抬头看着天空。她与秦慕容坐了这许久,依然没有看到任何光线转移的情况,地上的影子也始终保持着一个方位。
“慕容,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也没有黑夜,我们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对于她的话,秦慕容回以一个苦笑,“你我好像还没遇到过比这更惨的境地吧。”
“现实中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场景的。”南宫珝歌却难得吐了口气,“所以证明,你我就是被困在阵法里了。”
秦慕容眯起了眼睛,微笑着,“既然是阵法,就一定有阵眼。”
她们只需要找到阵眼,就能破阵而出。
想法很美好,但想要实现却实在太难了。这里没有任何借鉴,没有任何猜测,也没有任何可以推断的东西来寻找阵眼。
“所以我想,这个阵法就是考验入阵者的感知力。”南宫珝歌开口,“圣器是挑选主人的,没有能力的主人,圣器不会选择。而阵法就是圣器给入阵者的考验。”
最直接而简单的方法,感知圣器所在的位置,感知力不够,不能找到方向,也就没有存活的必要了。
不愧是魔性的族群,杀伐之气如此浓重。
“所以。”南宫珝歌闭上了眼睛,“慕容,调息凝神,无论能不能感知到,你我都必须先就让自己养精蓄锐。”
秦慕容应了声,与她一起闭上眼睛入定。
这里很安静,所以也不会有任何干扰,在这个地方,所有的感知都可以全情的释放,不断延展。
她每一次释放感知力,几乎都是在危机之下,虽然能够强迫提升能力,却从来没有过好好的修习,但在这里,浓郁的魔气成了她最好辅助,在感知力释放的同时,魔气源源不断地进入了她的体内,身体里的气息也越来越充沛、鼓胀、真气的流转开始加速。
她甚至感受到了身体里有种诡异的气息,在滋养、在蔓延、在侵蚀入血脉。
有些狂暴、有些嗜血、也有些无法按捺的欲望,但南宫珝歌不仅没有抵触的情绪,还有些快意。
大约,这就是魔血天生对魔气的喜欢。魔族人有暴戾偏执的一面,也是来源自这天然的血脉。
感知力随着她身体里魔气的充沛而延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宽泛程度,但南宫珝歌一点都不觉得勉强,她在不断地拓展,去触碰自己可能的最大极限。
忽然,一缕极细微的气息闯入了她的感知力。倏忽一闪而过。
是圣器的气息吗?她有些不确定,毕竟太微弱了,而且飘忽不定,她还没能来得及捕捉方向。
南宫珝歌凝神,想要再度释放感知力,耳边已经传来了秦慕容有力的声音。
“我大概,知道圣器在什么位置了。”
南宫珝歌猛然睁眼,不敢置信地看向秦慕容。
她知道?
论魔族血脉的感知力,当世应该没有谁能够及得上她,可为什么她才刚刚察觉那似有若的气息,秦慕容却已经寻找到了方向?
说话间秦慕容已经站起了身,抓着南宫珝歌的手,“走。”
南宫珝歌没有询问,也没有质疑,被秦慕容拉拽着朝前走。
秦慕容的脚步有些急,呼吸也有些急,甚至凌乱,在无声的世界里,这一点分外明显。
“你怎么了?”南宫珝歌皱眉。
这里魔气外溢,对于任何魔族血脉的人,都是极好的滋养,慕容不该是这般模样才对。
“魔气太浓,有些影响。”秦慕容知道隐瞒不过,便老实交代了。
她忘记了,不是所有人都有她这般强悍的魔族身躯,被夫君的魔族血脉滋养过,甚至还有神血的襄助,如果连她方才都产生了狂暴嗜血的感觉,秦慕容受到的影响一定会大过她。
“需要我帮助吗?”她通过交扣的双手,暗中渡了些许的真气进入秦慕容的体内。
秦慕容没有回答,却也没有拒绝,只是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她的每一步都走的极其坚决,甚至没有停下来去感知方位,可见那圣器的气息于她而言,是非常明确的。
南宫珝歌甚至察觉到了,秦慕容已经施展开了功力,疯狂地在往前方掠动,这般急切的动作,不符合慕容一贯的心性。
南宫珝歌侧脸看去,她发现秦慕容的脸上,有了不正常的红晕,呼吸声也越来越浓烈,还带了些许炙热的气息。
不对!
南宫珝歌猛地停下脚步,拉住了秦慕容,“慕容,你怎么了?”
秦慕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看上去十分冷静,但以南宫珝歌对她的了解,慕容的眼神是迷离的,虽不至涣散,却绝对不正常。
秦慕容咬着牙,又一次出现了压抑的神色。南宫珝歌留意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之前的小路上,慕容已经有些强行按捺了。
似是不想让她担心,秦慕容勉强挤出笑容,开口说道:“我没……”
忽然她声音一停,一口血压抑不住地从口中喷出,洒落在地。
点点猩红,染满了南宫珝歌的视线。她毫不迟疑的抓住秦慕容的脉门,探查着。
慕容的脉搏跳动很快,气息流转也很快,这个样子更像是被强行灌注了太多真气,身体无法承载而出现的自伤。
慕容方才说的没错,太过浓郁的魔气,她的身体无法承受了,要么纾解、要么尽快拿到圣器,走出阵法。
所以,她方才才那么急切地赶路。
南宫珝歌微一思量,不再往秦慕容身体里渡气,而是将他扶坐在地,掌心贴上她的掌心,直接抽取秦慕容的真气。
狂烈的真气瞬间进入她的身体里,浓郁的气息充满了炙热的力量,但南宫珝歌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慕容是女子,她的真气理应是暴烈的,但这股气息里,明显有着极其柔和的一股阴气。
与武功施展的招式没有关系,这是身体修习的真气,会是最符合本身身体的气息,与南宫珝歌不同,慕容的气息太阴柔了,就象……就象男子一样。
南宫珝歌无瑕多思,只是尽量抽取她鼓胀的真气,容纳进自己的身体里。转眼之间,秦慕容的呼吸便平稳了不少。
当她抽回手,秦慕容倒入她的肩头,闭上眼睛,“珝歌,借个手帕来用,这个光,对我气息有影响。”
南宫珝歌没有去追问缘由,很快掏出手帕,秦慕容却没有伸手接,而是依然靠在她的肩头,“给我蒙上。”
此刻两人很近,幽然的香气隐隐约约随着呼吸传了过来,南宫珝歌确定这真的是属于慕容身上独有的香味,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再是浓烈的熏香,也掩盖不了她身上的味道。
让南宫珝歌心头一紧的味道。
南宫珝歌没说话,而是将手帕蒙上了秦慕容的眼睛。被蒙上眼睛的秦慕容,只剩余了半张面容,南宫珝歌忽然觉得,这容颜有些不似她熟悉的秦慕容了。
正因为太熟悉,所以会忽略掉很多东西,而只有遮掩起来,才能用新的视角去看待。
秦慕容抓住南宫珝歌的手,低沉着嗓音,“跟着我,继续走。”
“不走。”南宫珝歌拒绝了秦慕容的,“这里走的越快,吸纳的魔气越浓郁,你身体里的魔气很快又会被填满,我背你走,你指路。”
秦慕容没有反驳,低低地应了声,“嗯。”
此刻的她,乖巧地不得了。
南宫珝歌蹲下身体,将秦慕容背了起来,秦慕容的手臂从她肩头垂落,纤细的手指指着方向,南宫珝歌便背着她,慢慢地走着。
安静,无声。
秦慕容的气息在她耳边浅浅地说道,“珝歌,太安静了,难受。”
安静容易让人放大身体的不适,只有转移注意力,才能去忽略身体上的难受。
“珝歌,你给我唱歌吧。”她的声音有些弱,象是在撒娇。
“我只会道场的曲子,你确定要听?”南宫珝歌似是为了安抚她,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背上的秦慕容低声笑着,“那我给你唱吧。”
“好。”
秦慕容的声音低低的,哼着婉转的曲调,不是他们在秦楼楚馆里听的靡靡之音,更像是童谣,悠扬清远。
南宫珝歌心头一动,这曲调唤起了某些遥远的回忆,这个画面也仿佛与记忆深处的画面重叠。
是什么时候,她也这样背过慕容,慕容为她哼歌?
她的思虑飞扬,寻找着。
而此刻,她忽然觉得脖颈一热,暖流顺着她的颈项滑下,南宫珝歌低头,看到自己雪白的肌肤上,粘稠而暗红色的血迹,正在缓缓淌下。
慕容靠在她的肩头,血从她的口中不断滑落,“珝歌,放我下来,我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