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
夜晚,南宫珝歌独自在帐中看着乘风给她的地图,偌大的山脉走势图上,标记着小小的红点。
乘风的图明明没有什么,南宫珝歌却莫名心慌。没有缘由,更像是一种直觉。
帐内带入一股清冷的风,她很快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却还是被对方敏锐地捕捉到,“你有顾虑?”
她抬起头,扬起轻松的笑容,“有,但不畏惧。”
能让皇姨祖折戟沉沙的地方,一定不会简单。但说不畏惧也是真的,她南宫珝歌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如果她闯不过去,又说什么开启“魔族之境”?
“能把你的担心跟我说说吗?”他坐在她的身旁,一双眼眸清冷透亮,明明是寒凉的气质,却有着暖暖的气息。
“如果是最稳妥的做法,我应该回去见姨祖,将当年的情形问清楚,再去黑山。”她慢慢开口,“但是这一来一回,只怕会耽误很多时间。”
她心头的不安,也是来自于此。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一旦回去再来,她很有可能会错失什么。
他笑了笑,抬手摸出三枚铜钱,“我为你起个卦?”
她按住他的手,摇头:“不用。”
“为什么?”他反问。
“若是凶卦,我难免挂心,却依然不会改变决定。”她淡淡的回答,“不如不知道。”
眉间那点朱砂,凝着摄人心魄的美,他的眼底闪烁着账内的烛光,似月光笼在眼眸之内,“你的卦由你自己掌控,皆是变数。”
她的命格非凡人,与她相关的事,又如何能用凡俗定论来解?
她靠进他的怀抱,让他的清冷馨香包裹上自己。
他环抱着她,看到她眉宇间还是化不开的愁绪。
“你既然顾虑的不是这个,那是什么?”他轻声问道。
“秦相。”她低叹,“出征前她欲言又止,让我答应两个月必归。我应了她,却担心做不到,若真有重要的事被我耽误,我怕……”
她知道秦相有很多事瞒着自己,比如昔日秦相说他们遗失“圣器”的地方在苗疆大山深处,可实际上,却是在大漠黑山之中。还有,她说自己只是魔族分支的普通人,却有着一身能够陪皇姨祖闯“魔族之境”的武功,仅仅“魔族之境”就非常人能入,她又怎么可能是寻常人?
太多疑虑,她需要从秦相身上找答案。
“那我为这个事启个卦,看看结果?”安浥尘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她忽然抬头,似笑非笑。
他目带疑虑,不解。
“浥尘。”她笑意忽然大了,“原本高冷出世的安家家主,怎么被我弄得像个江湖骗子?若是二叔知道你整日起卦,就为了帮我趋吉避凶,会不会叹息好好的安家主被我带坏了?”
“嫁鸡随鸡。”他倒是笑得清雅,在她身边不复半点高冷冰寒,“俗些好,免得你老担心我堪破情道,又去修行了。”
他是知她担忧的,他若太过无欲无求,她反而惶恐不安。
不仅是嘴上说说,他更是身体力行告诉她。
那清冷的面容俯下,轻轻吮上她的唇瓣。不知是否与修行有关,他身体的温度比之常人似乎也要凉一些,那唇瓣微凉,却软。他的动作里,带着天生的禁欲感,只是微微的触碰,便已是极致。
但也正是这种似羽毛刷过的轻柔,撩动了她心底的不满足,南宫珝歌的手勾上他的颈项,不准他逃离。
随后,便是她的吮咬,她的挑逗,纠缠住那柔软的清冷,让它在她的唇中颤抖、绽放。
安浥尘清冷,经不住撩拨,这种克制而又生涩的反应,是最为让她满足和得意的,她喜欢他情动地回应,喜欢他不知所措地瑟缩,也喜欢他努力地迎合。
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喜欢全然为自己展现美好一面的夫君。
她低声呢喃着,“浥尘,我好想吃了你。”
他发出颤抖的浅浅□□,回应了一个字,“好。”
两人的身体,忽然激动了起来,她甚至有些粗鲁地将他推倒在桌子上,随手扫过桌面。桌面上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叮、叮、叮。”三声脆响,却是方才安浥尘放在桌子上的三枚铜钱。
铜钱掉在地上,旋转了起来,随后翻转在地上,顿时吸引了安浥尘的注意力。
他凝眉看着地上的铜钱,久久不语。
南宫珝歌看到他的表情,心中惴惴,“怎么了?”
他眉头舒展,“没什么。秦相的事,应该与你这次去黑山有关,我看到了关联的卦象。”
“还有什么?”
“与你有关,我看不到更多。”他轻声回答,“你忘了么?”
“真的?”她总觉得他似有隐瞒。
屋外传来懒懒的声音,“真的!”
南宫珝歌感受到安浥尘身体一僵,手指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她。这是个安浥尘几乎不会做的动作——外人面前,他只会推开她。
南宫珝歌狐疑地看向安浥尘搂着自己的手,她甚至从他极淡的气息里,察觉到了占有欲和敌意。
敌意?
南宫珝歌愣了下,门外的人已经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哎呀,好像是打扰你们亲热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大咧咧的姿态里,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南宫珝歌给她翻了个白眼,别说安浥尘有敌意了,连她都想把这个家伙从自己的帐篷里扔出去。
“你不是答应我十日必归么,怎么去了那么久?”出口的话,终究还是关心。
之前慕容说要去“东来”盯着对方行动,顺便刺探一下皇家的军情,她相信慕容的武功便答应了,怎料这个家伙一去就去了接近一个月,若不是每日还有书信传来,她只怕早就坐不住了。
身边安浥尘身上的气息,又浓郁了些。但他毕竟是清修之人,很快就将那凝着的气息散了。
秦慕容扭着水蛇腰,一屁股在南宫珝歌面前的凳子上坐下,随手拿过她的杯子喝着,“被事绊着了,回来晚了点。”
“你方才说,秦相让我早些回去的事,与黑山有关?”她的神色变得认真。
秦慕容弯了眉眼,“是啊,她让你早些回去,便是想要你早点开启‘魔族之境’。”
“就这?”南宫珝歌总觉得哪里有不对。
“就这。”秦慕容坦坦荡荡的,眉眼弯弯凑到她面前,“你想要知道什么秘密,尽管问我,我都知道。”
她嫌弃地把她的脑袋拨到一边,“回来就回来了,赶紧去洗洗,一身的风尘味。”
她不敢说的是,秦慕容靠近的那一瞬间,她闻到了秦慕容身上熟悉的味道,却在一瞬间想起了那个少年半裸的身躯,颤抖的唇瓣,还有那半是哀求的可怜模样。
所以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秦慕容,推开让她记忆翻滚的味道。
秦慕容跟条蛇似的,被她推也是软软地动弹下,笑嘻嘻地开口,“带我去黑山。”
“不带。”她没好气,“你跟弈珩班师回朝,跟秦相汇报。”
“不。”秦慕容坚定地摇头,“你答应了去哪儿都带着我的,结果开战我不在,这里我必须跟你去。”
她的眼神黑沉沉的,南宫珝歌极少在秦慕容的眼中看到这种认真,还带着些许隐藏极深的祈求。
和那少年一样,压抑而克制的祈求,仿佛不愿低头,害怕失了尊严,刻意隐藏了内心的诉求。
南宫珝歌心头一动,不耐地推搡了她,“好好好,带带带,滚滚滚。”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秦慕容也不再纠缠,起身一弯三扭地出了门。
这个家伙,整日里搔首弄姿没个正形。
南宫珝歌心头腹诽,侧脸间却看到,安浥尘的眼神始终跟在秦慕容的身上,眼神深邃,仿佛藏着什么情绪。
她顿时就醋了,掰过了安浥尘的脸,“不许看她。”
他失笑,“你吃醋?”
她愣住。
那是慕容啊,她真是脑子坏了。或许,是方才安浥尘的眼神,让她有了奇葩的情绪,毕竟他是一个对任何人都不会在意的人。
安浥尘摇摇头,叹息,“该吃醋的人是我才对。”
声音太小,她没听清。再反问的时候,他只是笑笑带了过去。
他看不穿她的命格,看个事还是能看到的,方才那三枚铜钱,至少昭示了一件事:桃花劫。
她丢下的三枚铜钱,自然推的是她。
他没有说,因为天意不可违,说与不说不重要了。
而方才他观秦慕容面相,却是同样红鸾星动,桃花劫起的面相。更重要的是,在看到秦慕容的面相时,他心中狐疑之下,将手藏在桌下推了一卦。
瞬间,很多未解之谜,很多让他始终想不通猜不透的地方,豁然开朗。
有些事情,他坦然接受。
但有些情绪,他也明白地表露。
安浥尘猛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大帐的桌子上,清冷的面容压下,咬上了她的唇。
孤寒的家主,也会有情绪爆发的时候,也会有疯狂的时候。而今夜,他想彻底疯狂放纵一次。
大帐内,烛光未灭。
大帐外,秦慕容回首。
入眼,是两人缱绻暧昧的身影,随后光影熄灭。她的眼底,划过一丝悲凉,静静地站在风中。
只余衣裙摇曳,在风中猎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