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知道?
当拓跋夏被带入南宫珝歌营帐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狼狈,而是多了几分得意。
在这种绝境之下,还能和南宫珝歌谈判的她,怎么不值得得意呢?她手握的这个秘密,她从最初就知道足以制衡南宫珝歌。
“你怎么会知道魔族的事?”南宫珝歌的眼眸打量着拓跋夏,不复之前的戏谑,而是多了些许的探查。
她果然低估了拓跋夏,能够知道魔族秘密,却又并非魔族的人,她的所知到底是从何而来?言麟之?还是其他人?
“大漠深处有一个峡谷,地势狭长,绵延上百里。因为太过险峻苦寒,极少有人去那里。你要找的‘魔族之境’也就在那里面。”拓跋夏极有自信,面带得色。
南宫珝歌笑了声,“那又如何,魔族的人又没死绝,‘魔族之境’的位置我若要找,又不是问不到。我只是好奇你一个普通人,怎么会知道魔族的秘密,是谁告诉你的?”
“其实魔族的外部,还是有一个大漠部落守着的,因为曾经受过魔族的恩惠,他们自愿守护在魔族外部,不让他人侵扰进入峡谷。只是可惜在几年前,那个部落因为大漠的争斗被灭族了。只留下了一个传人,后来他跟了我,为了履行他对族长的誓言,他才不得以将一切告诉我,就为了让我保护峡谷的外部不被其他部落侵扰。”
魔族的外部还有一个部落守护?她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南宫珝歌一时间不敢确定拓跋夏所言是不是真的。
“我没骗你,那个部落的后人,知道‘魔族’想要最后一次打开圣境却失败了,无奈之下逃离,当时连魔族的后人都神志不清,不知圣器遗落在什么地方,但部落的后人因为搭救他们,反而清楚他们出峡谷的位置,所以圣器遗落的地方,他们比魔族后人还有清楚,原本他们守着这个秘密,是希望再一次等到魔族后人归来,结果等了二十年,一直到灭族,魔族的后裔都没有出现。”
这话说来,南宫珝歌却信了大半,因为皇姨祖的确说过,当时因为伤势太重,她神志不清,连圣器遗落在什么位置都不确定,而那个地方过于庞大,皇姨祖想要再次寻回,都无能为力。
这一句句,倒仿佛是与拓跋夏的话对应上了。
“那你知道圣器遗落的地点?”南宫珝歌问她,“还是那位跟了你的人,将位置也告诉你了?”
拓跋夏的眼神一窒,这个眼神很快,快到几乎无人察觉。她很快就恢复了笃定的神色,“当然。”
“人在何处?我要问本人。”
“可惜啊,得疾病死了。”拓跋夏神色越发淡定了,“所以南宫珝歌,你想要在数百里的山脉里找到圣器所在的位置,只能问我。”
南宫珝歌没有追问她是如何知道自己与魔族的关系,因为不必问,她既然能帮言麟之诱捕楚弈珩,多少从言麟之那得到了些内幕。
她不动声色,“我记得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
“我要你停战,与我握手言和。”拓跋夏的笑里饱含深意。
停战、和言,意味着这一场战争没有胜负,她拓跋夏还是“惊干”之主,不仅如此,只要南宫珝歌在议和书上签了字,她拓跋夏就是“烈焰”认可的国主,她之前所有差点失去的,都可以全部得回来。
“所以,你要我先签国书,才肯将地方告诉我?”
“当然,因为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我们各取所需,你不亏的。”
南宫珝歌当然知道她打的如意算盘,拓跋夏不仅是个雄主,也是个小人,可惜,她南宫珝歌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人。
南宫珝歌笑眯眯地点头,“好。”
圣器先拿到,后续……她会慢慢跟拓跋夏算账的。
“那殿下,签国书吧。”此刻的拓跋夏,腰杆挺直了、身板硬了,连下巴都抬了起来,倨傲地开口。
南宫珝歌再厉害,还不是受制于他?她才是大漠真正的主,谁也夺不走她的地位。还是与“烈焰”平起平坐的一国之君,“惊干”也不是什么依附的附属国。
“不用签。”门外,传来男子淡漠冷然的嗓音,一道颀长的人影闯入了大帐中,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惊骇的楚穗。
南宫珝歌眉头一抬,“乘风?你在帐外偷听我们说话?”
楚穗几乎不敢抬头,面前的可是她的太女殿下加少将军大人,这私自偷听主上议事可是军中大罪啊,都怪她,不该因为好奇心,偷偷地让乘风用武功偷听里面谈话,谁知道乘风会突然闯入大帐里啊。
楚穗头顶的头发都快炸开了,身上一阵阵地涌起鸡皮疙瘩,生生被吓出来的。饶是如此,她还是反应极快地挡在了乘风身前,努力地降低乘风带来的存在感,“那个,我给殿下还有少将军送茶点来的,什么都没听到,真的没听到。”
一边说着一边戳着乘风,眼神示意着让他赶紧出去。
谁料乘风却是伸出手,再度把她拉到了身后,独自面对着南宫珝歌,不仅如此,那冰冷的脸上还浮现起淡淡的嘲讽,“是的,我都听到了。”
楚穗脑袋里嗡地一下,饶是脑子灵活如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给这个家伙找什么借口。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乘风的眼睛看的不是南宫珝歌,而是拓跋夏。而拓跋夏的表情,则是十分精彩。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着,仿佛活见鬼一般。
乘风嘴角抽了抽,“死了?我倒是记得阎王不收我,让你失望了。”
“你……你……”拓跋夏如此霸道的一个人,在看到乘风之后,居然也说不出话来了。
南宫珝歌这才“恍然大悟”般,“哎呀,我倒是忘记告诉你了,当初你让我杀了他,我一时没忍心,留了他一命。还有,我似乎也忘记告诉你,我是拓跋玉。”
拓跋夏此刻的神色愈发精彩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南宫珝歌的脸,这是她一直看不起的“烈焰”太女殿下。居然在她身边潜伏了那么久,甚至还博取了她的信任,让她甚至将拓跋玉视作心腹。
她不仅潜伏了那么久全身而退,甚至还在她的眼皮底下救走了乘风。
拓跋夏嘴角抽动,忽然咧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冷笑,“都说南宫珝歌风流不羁,没想到连我穿过的破鞋都费尽心机要得到,怎么,他让你够爽……”
话音未落,一个茶盏飞到了她的嘴上,拓跋夏被打得彻底懵了过去,那个茶盏的力道极重,重到直接敲碎了她的牙,她捂着嘴,手指缝里滑下鲜红的血迹,疼的眼冒金星。
楚穗还是那一脸愁苦点头哈腰的模样,“殿下,属下脚滑了,没端住茶盏,不是故意的。”
南宫珝歌失笑,不是故意的能一下砸掉人家几颗牙?这楚穗是越来越大胆了。
“你好大的胆子,当着孤的面就敢对国主动手?就算你是无意的,也不得不罚啊。”南宫珝歌慢悠悠地开口,“中郎将楚穗,贬为低等军士,去给军马铲屎。”
“去,我这就去。”楚穗点头哈腰,随手又拽了下乘风,“我们就不打扰殿下和国主议事了。”
谁料乘风却身体一晃,从楚穗的手中挣脱开来,甚至又一次挡在了她的身前,眼神冷冷地看着拓跋夏,“你真的知道圣器的位置吗?”
一向倨傲的拓跋夏,居然在乘风冰冷的眼神里瑟缩了、躲闪了。乘风嘴角抽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我记得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圣器的所在啊。”
什么?
南宫珝歌瞬间皱眉,与楚弈珩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而拓跋夏,则在乘风的话语中,又一次沉默了。
乘风转过脸,平静地看着南宫珝歌,“殿下从未透露过自己是魔族后裔,以至于错过这么久的时间。乘风苟活于世,一直在期待这一天,终于可以替族长完成遗愿了。”
他忽然单膝下跪,冲着南宫珝歌重重地一拜。
南宫珝歌依然为这个消息而震惊,“你……”
“这件事或许殿下也不知道,因为这是‘黑守’部落族长口口相传的秘密。据说数百年前,‘黑守’部落游牧到黑山,因为染上瘟疫差点灭族,被一位如仙人般的女子用药所救,他们知道女子就住在黑山之中,是所谓的魔族族长。因此决定世代驻扎黑山,取名黑守部落,守卫仙人的后裔。这是族人的誓言,所以就连魔族的人也不知道。之后魔族离开黑山,但部落的首领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我们要为魔族守护好黑山。二十年前,首领发现有人进入了黑山,首领决定不顾一切进入山中,却在山崖间发现了三名昏迷的魔族后裔,首领将人带回部落,在照料他们的时候,首领听到其中一名女子始终喃喃自语着圣器丢了,魔族之境就再也打不开了,她会成为千古罪人的。之后三人虽然醒来,但他们似乎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创伤,完全想不起受伤前的事,又因其中一人伤势危重,三人匆匆离开。首领没来得及将实情说出。再之后我们因为部落斗争被‘那望’偷袭,首领身受重伤,临死前将发现三人的地点告诉我,她说魔族后裔一定会回来寻找丢失的圣器,而她发现三人的地方,也许就是距离圣器丢失最近的位置,她要我牢记着位置,一定要活着等到魔族后裔的回来。”
乘风的声音很轻,但逐渐的他语调开始颤抖,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乘风苟活性命,终是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