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杀他
秦慕容抬了下眉头,要笑不笑地斜睨着莫言,看似风情万种实则杀气弥漫,“我可是朝中大臣,你要动了手,这可就不是私人恩怨了。”
回应她的,是莫言嘴角轻巧地一勾。
不屑,嘲讽,尽皆在这个表情里表了个通透。
秦慕容也不恼,啧啧出声,“我倒忘记了,你们连太女殿下都敢囚禁,自然也不怕什么对抗皇家了。不过……”她抬起眉眼,脸上最后一点风情也收敛殆尽,声音变得肃杀起来,“我既然来了,你还是最好识相点,把我家殿下还给我。”
莫言终于开口了,却是冷冷的三个字,“还不了。”
“呵,那我就只好自己拿了。”秦慕容抬腿,视若无睹地朝着屋子走去。
莫言的剑锋一闪,狂烈的剑气扬起,瞬间笼罩上秦慕容的全身。
他的手底下,半分情面也没留。
秦慕容的身影,在他剑锋扬起的瞬间就已经消失,人若鬼魅飘落在莫言的身后,直取他的后心。
她的招式,阴狠、毒辣、算计,甚至还带着几分邪性,若是南宫珝歌在场,她定然可以发现,这种招式与她熟悉的秦慕容往日出手,有着巨大的差异。
秦慕容懒,所以出手往往以逗弄为主,通常都留有巨大的余地,这种不管不顾直奔着取命的招式,可见她心头到底有多恨。
那是她视若性命的人,也是她为之交予性命的人,无声无息失踪了几个月。她当然清楚依珝歌的性格,绝不可能不管不顾没有交代的消失,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遭受了巨大的创伤。
敢伤害珝歌的人,都要死!
莫言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回身一剑,没有巨大的杀气,只是挡下了秦慕容的杀招,他的声音很淡,“现在,她不能交给你。”
秦慕容冷笑,“怎么,你想告诉我有苦衷?”
莫言沉默。
秦慕容却没有收敛,连环的招式象是要把莫言吞噬殆尽一般,“就算你有苦衷,你们知道她的身份,却故意隐藏行踪,你也是有私心的。你的话,我没必要信。”
秦慕容一向尖锐,三言两语就拆穿了莫言昔日的想法,在她看来,莫言不管有什么目的,都绝不是为了珝歌。
“人,你今天带不走。”神族骄傲的公子,又怎么会将他人放在眼中。
“杀了你们就带走了。”秦侍郎同样傲气,几个月积压的火气,在这一刻迸发,针锋相对不让。
与他们还有你来我往的对话而言,另外一边则更加凶猛。
安浥尘素来少言,手中的剑风凛冽,无数朵剑花笼罩着任墨予的身形。而任墨予手中双刀灿烂,幻化出一片片耀眼的华彩,两人之间看似绚烂的光芒,实则寸寸都是杀招。
安浥尘心中存着对任墨予当初破坏婚礼的恨意,任墨予更是一贯我行我素,被任霓裳宠在手里的孩子,和莫言还愿意冷静对话比起来,他亲眼目睹过安浥尘与珝歌的大婚,他对安浥尘,同样是心头存着巨大的心结。
两个人带着彼此的心头恨,一言不发地你来我往,地上的尘土被激荡起,炸裂在眼前。
杀气,几乎刹那间就笼罩了整个小院。也弥漫上莫言和秦慕容的心头。
如果说莫言原本还有些理智,也在这种极致的杀气之下开始失衡。就算他想让小六手下留情,安浥尘又会手下留情吗?
小六是他的弟弟,屋子里还有一个身负重伤,丹田受损的任清音。今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再受伤。
莫言加快了手中的剑,由守转攻。只是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了眼任清音所在的屋子。
屋内,任清音手捂着胸膛,艰难地喘息着。
他之前自虐似的服药,将真气全都给了南宫珝歌,现在反噬来了。丹田剧痛无比,一寸寸地剥离血肉般地抽疼,而整个身体也僵硬的无法动弹。
药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猛烈。
任清音就这么坐着,脸色苍白汗如雨下,脸上却依然噙着淡然的微笑。
此刻他的思绪有些游离,如果被娘亲知道,一贯冷静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故意自虐的服用药物,完全失了理智,不知道会不会把他揪回去打一顿?
想到母亲又生气又心疼,或许可能破口大骂的模样,任清音又笑了。
他那个娘,当年可算不上是个冷静的主,为了他的爹爹们,多少不要命的事都干过,所以……他不过是承袭了母亲骨子里那一点疯狂,她又有什么资格骂他?
门外激烈的打斗声一阵阵传来,他知道今日的事情只怕没这么容易解决,但是现在的他,不仅帮不了他们,甚至还有可能添乱。
外面是老二和小六,他是兄长,他不能让他们出事。
任清音的手,再度探入了怀中,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就这么一个在寻常不过的动作,他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额头上的汗,又一次扑簌簌地落下。
这样的身体,再吃激发潜能的药会有什么下场,连他这种医者都无法预测了,可他不能不吃。
他不由地又想到了南宫珝歌。当初的南宫珝歌也是这样不顾一切,最后筋脉寸断,如今落到了自己身上,算不算现世报?
她是他的劫,还真是一点不假。不仅仅他动心了,为她破了太多底限,如今他为她身受重伤,还要面临她的丈夫打上门。这南宫珝歌还真是克他克得死死的,算计了她一次,还了这么多次,真是有些亏。
他深吸一口,忍着剧痛抬起手,将药瓶的塞子打开,颤抖的手指倒出几枚药丸,正准备送入口中,却忽然停住了。
他的面前,无声无息地顶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剑锋,只需要一寸,这剑锋就能够刺入肌肤,刺进他的心脏中。
任清音抬起眼,看到的一双冷然的眸子,还有一副鬼怪般的面具。他记得这个人,他是南宫珝歌身边的暗卫,也是她的……丈夫。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闪过心头的时候,任清音的心口又抽了下。
很快,他的脸上就浮起了习惯性的笑容,“我记得你。”
她的人找来了,又怎么可能单单只是一个秦慕容和安浥尘?这位夫君是她贴身的暗卫,隐藏气息最为厉害不过,居然连他都没有发现。
就算没有了武功,神族的感知力还在,可他依然没察觉。
面具后的眼眸扫过他的脸,停留在他掌心的药丸上,冷冷淡淡地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任清音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探视的眼眸,仿佛在洞察什么。在他曾经的调查中,他只知道凤渊行心思剔透,九曲玲珑。现在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他似乎错过了什么,眼前这名暗卫,绝非一个普通的暗卫。也绝非只是忠贞的丈夫,这个人隐藏到,他任清音都忽略了。
安浥尘缠住小六,秦慕容拉扯住老二,而这个人居然敢来挑战自己,可见绝非简单的暗卫。
君辞只是简单的一扫眼,就能看出任清音此刻的状态,心念电转之下,他哑然着嗓音,只问了三个字:“因为她?”
屋子外,剧烈的打斗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一切安静的连微弱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
屋外,莫言与任墨予手中持剑,望着四周。
屋顶上,树梢上,尽是皇家亲卫,他们手中张弓搭箭,齐齐指向二人。
“你们武功的确很高。”秦慕容失笑,“但我也说过了,我是代表皇家来的,我就是仗着人多势众。”
她既然来了,就绝不容半分有失,武功再高,能有她人多吗?
屋内,任清音将外面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却没有半分色变,他还是看着眼前的这名男子。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轻巧地反问了句,“重要吗?”
在对方眼中,他们抓人是真的,隐瞒行踪是真的,而且只要凤渊行肯查,自己与南宫珝歌的失踪脱不了干系也是真的,无论自己是否时候救了她,他们都会和自己清算伤她的账。
的确不重要。他的命,他们是一定要取的。
所以,君辞也不再回应,而是抬了抬手腕,剑芒锐利瞬间刺破了他的肌肤。
这种时候,任清音的眼前划过的,居然是南宫珝歌的脸,他欠她的,这次算还清了吧?
君辞的剑,只是刚刚刺破他的胸口肌肤,便再也刺不下去了。
一只莹莹皓腕,握住了他的手腕。
君辞握剑的手有些许的颤抖,面具之下的眼眸,跳动着激动的光芒。
那雪白纤细的手指,划过他的掌心,将那寒光四射的剑握进了她的手心里,伴随着温柔的嗓音,“不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