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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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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脑袋用力地埋在他的怀中,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真实的存在,才能告诉自己她没有被抛弃般。

    任清音甚至能察觉到,自己指尖下的肌肤紧绷而颤抖。她在害怕,害怕自己被丢下,所以急切地叫喊,不顾一切地出门找人,所以此刻的她,已将他视为了唯一的依靠。

    “他们呢?”她的一双大眼睛,透着几分惊慌,朝着他身后张望,似乎是在寻找着莫言和任墨予的身影。

    “他们为你找药去了。”任清音平静地回答,“这段时间我陪你。”

    她搂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又紧了紧,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脉搏跳快了——她在紧张。

    他是个医者,人可以欺骗别人,却欺骗不了自己的身体,即便表面再真,心跳、脉搏都会有变化。就在他抱起她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不动神色地触碰到了她的脉搏,他在试探她是否是真的害怕。

    她是谁?“烈焰”心智过人的太女殿下南宫珝歌!他又是谁?害她落到这般田地的人!他不相信她会失忆,更不相信她会轻易认定了莫言和任墨予。

    他宁可恶意地揣度,她是不是故意隐藏了什么,暗中寻找机会。

    但是此刻南宫珝歌的脉搏,的确没有任何破绽和问题。而她那颤抖的身躯,也在告诉他,她真的将他当做了唯一的依靠。

    任清音抱着南宫珝歌走进房间,将她放在了床榻上,“没事了,有我在。”

    而她的手依然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衫,用力地摇头,“大郎,不要走。”

    “不要叫我大郎。”他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称呼委实听着有些怪异。

    她不解,几乎是立即反驳了,满脸的不赞同:“你不是我的大夫君吗?不叫大郎叫什么?”

    “任清音。”从内心深处,他还是想要和她保持距离的,他不习惯她太过烙印式的称呼。

    “我不。”她倔强地摇头。

    他不说话,只是将衣角从她的手心中拽了出来,转身欲走。

    她猛地一扑,又一次扯到了他的衣袍,身体被带着差点摔了下来也顾不得,“清音。”

    他皱眉,“任清音。”

    南宫珝歌又皱眉了,那双眼睛里分明写着:就差一个字,有必要如此计较吗?

    他再度作势要走,她就像挂在了他身上般,被拽着半个身子探了出去,也不肯撒手,“清音……哥哥……”

    她还是没有依他的意思,可他却有了那么一瞬间的迟疑。是那两个可怜巴巴又委屈兮兮的哥哥字眼吗?

    她穿的本就单薄,方才那一连串的动作,衣衫早已凌乱,这猛地一扑一带,宽松的衣衫从肩头滑下,直拽到了手肘,就这么松松垮垮挂着。

    任清音的眼神落在她的肩头,视线滑向她手肘,俯身将她的衣衫重新拢回身上,口中却是无比温柔,“好,我不走。”

    说罢,他便在床边优雅坐下,为她盖好被褥。从头至尾,他所有的动作都那么温柔,仿佛世间最体贴的夫君,可若是莫言或者任墨予这种熟悉他的人在便会知道,他即便眼神落在南宫珝歌衣衫不整的身体上时,眼底也未曾有半点悸动。

    南宫珝歌却不知道,她只是挪了挪身体,让自己的脑袋贴在他的身侧,感受到他身上温暖的体温,这种真实的触感,让她放心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任清音始终低头看着她,在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后,将衣袍从她的手心里抽了出来,然后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房间。

    翌日的清晨,风雪初停,难得露出了灿烂的阳光,虽然温度依然低,这暖暖的阳光却让人心情极好。

    南宫珝歌睁开眼睛,听到门口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依稀是锯木头订钉子的声音,她艰难地爬起身,试图和昨日一样,爬到凳子上,再挪到门前。

    就在她摆弄凳子的时候,门却很快打开,任清音推着一个轮椅走到了床边,看到任清音,她顿时有些开心,“大……呃……清音哥哥。”

    他将轮椅放到她的面前,“我为你做了个轮椅,把门槛也锯了,你以后出入会更方便些。”

    语气还是那么温柔,一个完美到极致的夫君。

    南宫珝歌眼睛停在他的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痴痴的神态。朝着他伸出手,“抱。”

    他将她抱上了轮椅,体贴地为她裹好衣衫,这才推着她走出了门外。果不其然,所有的门槛,路上的沟沟缝缝都被处理过了,可见他用了心思,“以后你要去哪里,都很方便。”他不经意地说着,“便是在这里无聊了,想要去上次那个树林里也可以,路我都检查过了,轮椅可以通行。”

    一边说,他一边观察着南宫珝歌的神色,但他只能看到一个耷拉着的脑袋,似乎有些没精打采。

    他的手指贴上她的额头,“怎么了,昨夜吹风不舒服,还是早起没精神。”

    她轻轻地摇了下头,顺着他的手抬起了头,眼神有些落寞,“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或者被迫嫁给我的?”

    他心头一凛,“为何这么问?”

    他多年来习惯掩饰内心,没有人能轻易看穿他的心思,为何却被她一语道破?还是说,太女殿下那与生俱来的敏锐并未消失?

    南宫珝歌吸了吸鼻子,“你给我做轮椅,难道不是因为不想抱我吗?所以,你应该是不喜欢我的,既然不喜欢我,那肯定就是被迫嫁给我的。”

    这……任清音又一次哭笑不得,觉得自己简直想的太多了。

    “没有,只是不愿昨夜的事再发生,想方便你。”

    她脸上的沉闷这才慢慢地褪去,“所以,清音哥哥是喜欢我的?”

    他微笑颔首,仿佛是回应,却又什么都没说。

    她却已是开心地难以自已,上下抚摸着轮椅,欢喜写满脸庞,“清音哥哥,你对我真好。”

    “不要叫我哥哥。”没来由的,他并不喜欢她用这两个字叫他。

    他想要妹妹,所以内心深处,这两个字是极亲密的,也是他极渴望的,不论是哪家的女儿这般叫他,他都会多几分另眼相看,唯独……这个与他有着仇怨的女人,不适合用这两个字叫他。

    她眼睛一亮,“你愿意让我叫清音或者大郎了?”

    任清音这么多年与人相处,一向是他主导与人的距离和关系,这么脑子不好用还扯不清楚的人,她还是第一个。

    他的温文尔雅、君子如玉,在面对她的时候,似乎一点用都没有,她对他的温柔体贴表象是完全感知不到的,她脑子里只关心称呼、还有……

    这一夜,吱吱呀呀的轮椅声中,她带着悲伤的表情进了他的房间,一脸的泫然欲泣,“清音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或者被迫嫁给我?”

    怎么又是这句话?

    任清音脸上习惯的笑容差点没挂住,好容易才让自己以最温柔的语调回应她,“为何又胡思乱想了?”

    甚至,他的手指已经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极力展现他的亲近。她应该能懂的吧?

    南宫珝歌却是仰着头,瘪着嘴,“那你为什么不来房间里陪我睡觉?你分明不喜欢我。”

    “我……”一向巧舌如簧的任清音发现,自己居然也有词穷的时候。他耐着性子,“你觉得不陪你睡觉,就是不喜欢你?”

    他在等着她摇头,等着她说不,再慢慢地说服她。

    孰料,南宫珝歌重重地一点头,“当然,你是我夫君,你不陪我睡觉,就是不喜欢我。”

    一向逻辑性极强的任清音,呆住了。

    “我没有。”他勉强找回声音,无力地解释着。才开口就看到南宫珝歌推着轮椅已经到了他的床边。

    她撑着身体,将自己从轮椅上挪到了床上,笑盈盈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没有,所以我自己来了。”

    她冲着任清音招手,“清音哥哥,来。”

    任清音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找不到借口和理由,他心念电转,走向了床榻。

    他靠在床头,“我看书信,陪你。”

    南宫珝歌笑得见牙不见眼,往被褥里一缩,一只手搭在了任清音的腰身上,整个身体紧紧地靠着他,咕哝着:“清音哥哥,你好香啊。”

    被褥、床榻、还有紧贴着的身躯,满满都是他的味道,暖暖的香气里,她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任清音看着她搭在自己腰腹间的那条胳膊,抬手本想挪开,手到空中却又放下,眼底闪过一丝锋芒,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随手放在了枕畔。

    而这一次,南宫珝歌从美梦中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任清音又一次不见了踪迹,只有被褥间残留的暖香。

    她爬起身,目光下意识地四下搜寻,看到了枕畔放着的一方玉佩。南宫珝歌下意识地伸手拿了起来。

    这玉佩入手温润,一看便是极华贵之物,双面篆刻着凤纹,上面还有几行古朴的字印:凤鸣天渊,君子景行。

    若是昔日的太女殿下,她一定认识,这枚玉佩是大婚之时,她亲手赠与凤渊行的新婚之礼。而这玉佩,是她亲手挑的玉、画的图,也是她亲手为凤渊行挂在腰间的。

    天底下,绝不可能仿造出一模一样让太女殿下错认的一枚玉佩。

    南宫珝歌的指腹细细地摩挲着玉佩上的字,细细地描摹着,眉头慢慢地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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