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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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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言一个箭步冲回了浴桶边,把那个沉底的人从桶里捞了出来,许是因为溺水的原因,她那条能动的胳膊死死的攀在他的颈项上,靠在他的肩头不住的咳嗽。

    莫言又好笑,又懊恼。

    都怪他忘记了浴桶又大又深,她如今瘦弱纤细,身体在水波的作用下,根本坐不稳,不小心就滑了下去,偏又是半个活死人,一条能动的胳膊,根本撑不住她的身体。

    就这么活生生地滑了下去,幸亏他反应快,只是呛了几口水。

    她一边咳嗽,一边大口的呼吸,眼角生生被逼出了几滴泪水,混合着头发上滴滴答答淌下的水珠,既可怜又狼狈。

    被洗澡水淹死,简直是人生的奇耻大辱啊。

    她急促地呼吸着,“你谋杀亲妇!”因为呛水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破碎,倒显不出什么愤怒的感觉了。

    大约是发现了自己声音丝毫不具怒气,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颈项,想也不想地一口咬了上去。

    他猛地嘶了口气,把她从身上扯了下来,“你属狗的啊。”

    她没咬过瘾,冲他龇牙咧嘴,“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他硬硬地回答,只是那声音,终究气弱了几分。

    他刚才的确是有些情急,想要赶紧把她丢进水里,毕竟她那衣衫不整的模样,让他烦乱。

    所以他甚至没深思熟虑,就把她丢进了桶里,说来说去还是他的失误。

    “你就是,你分明是嫌弃我半死不活,想要弄死了我另找个好的。”她开始耍无赖了。

    “我没有!”

    “你就是!你嫌弃我。”

    “我没有嫌弃你!”

    “你生了二心,说不定还是外面有人了。”

    “我外面没有人,更没有生二心,我就是一时不查,手误了而已。”

    “那你是爱我的?忠贞于我的?除了我不做他人想的?”

    莫言的耳边,全是她一句句的责难,就差撒泼打滚了,他何曾见过这副阵仗,心虚之下更是五心烦乱,也顾不得她说的是什么了,一应点头,只想着赶紧平息这位姑奶奶的怒气。

    “爱你,忠贞于你,不做他人想。”才说完,他就呆住了。

    方才他说什么了?不就是把她丢到桶子里淹了几口水么,怎么扯到爱不爱,忠贞不忠贞的话题上了?

    当回味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莫言的脸轰地一下就红了。他故作淡定地咳了声,“有些事我必须向你解释,我们与你并非夫妻,只是因缘际会救了你而已。所以,这些问题莫要再问了,我对你没有那番心思。”

    她眨巴着眼睛:“你和我不是夫妻?”

    “不是!”他冲口而出,却不知为何,这两个字之后,他心头堵得慌,似乎比刚才更烦闷了。

    “任墨予也不是我夫君?”她依然平静地问着。

    “不是。”他丢下话,嘴唇愈发紧抿着,此刻的内心,忽然升起了一丝后悔。

    她大病初愈神志不清,他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和她撇清关系?便是让她一让,又有何妨?

    可话已经说了,收不回来了。

    本以为她会生气,会继续跟他没完没了的纠缠,可她却只是低下头不说话。他能看到的,就是一个浸了水,散了发,扁塌塌的一个脑袋顶。

    小小的,说不出的可怜。

    “其实……”他努力地想要找补,奈何他实在是个嘴笨的人,既没有老大的巧舌如簧,也没有小六那天生亲近人的本事,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你害羞。”她忽然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那眼波,水光潋滟地透着笑意,半点不见他猜测中的失落与难过,“任墨予说了他是我的夫君,所以是你在骗人。至于你为什么骗我,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

    她又一次靠近了他的颈项边,冲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你害羞,所以不好意思承认。”

    仿佛不满意般,她又咬了他一口,还是方才的位置。

    “我!”他此刻的内心深处,想要揪着任墨予揍一顿,那小子就这么猴急么?

    南宫珝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体情不自禁地抖了下。

    她被他从水里捞起来,半个身子在外面,半个身子在水中,可那外面的身子,终究是被水打湿了,被空气一逼,湿淋淋地贴在身上,说了这些话,便忍不住抖了起来。

    莫言也知道,此刻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将她的手从自己肩头扯了下来,“你先洗,别着凉了。”

    也许是因为被呛过,她对那足以淹死她的水桶有了莫名的恐惧,他越扯,她越是箍得紧,“我不!”

    她身上的水蹭了他满身都是,几乎也将他都晕湿了,“我不管,你给我垫着。”

    “不行!”他的脸上薄怒带着红晕,脱口而出地拒绝。

    拉扯中,她又是重重的一个喷嚏,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下。

    某人的心软了。

    最终,房间里是满满的雾气,莫言坐在水桶中,一身衣衫被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而南宫珝歌,则舒服地坐在他的怀里,背靠在他的胸前,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她急不可耐地撕扯着身上的衣衫,那衣衫吸饱了水,贴在身上又闷又重,奈何她就一只能动的胳膊,还不太使得上力气,无论怎么拉拽,那衣衫挂在肩头,就是扯不下来。

    他的大掌按住了她不耐的小手,“我来吧。”

    衣衫在他仔细的动作里,一寸寸地从肩头剥落,他的手很轻,可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掌却是不受控地颤了下。

    在她昏迷的时候,他也曾为她更衣擦身,可那时候的他,可以让自己做到心无旁骛,不起任何邪念。如今她醒了,活生生的人在怀中,他就开始畏首畏尾了。

    “言儿。”她不满地叫着,“帮我洗下头发好嘛?”

    她的胳膊还是无力,举手洗头这个活,还是难了些。

    “不要叫我言儿。”他口中不满,手却掬起水淋上她的发端,捧着她的发丝,慢慢地洗了起来。在他记忆里,她的发丝乌黑而明亮,但如今手中的发,却有些枯黄而涩手。

    是她元气太弱,连头发都滋养不了了。若非对她熟悉已极的人,否则很难认出,眼前这个虚弱干瘦的小姑娘,便是昔日那挥斥方遒,华丽无双的太女殿下。

    她那么小小的一只,坐在他的怀里,举手都困难,哪还有半点曾经卓绝的丰姿神采。

    而这一切,都因他们而起。

    他手中的力道让她很满意,便索性靠在他的胸前拨弄起了水,水面之下,她的身躯若隐若现,连带着那银色的反光,也一下下闪动,刺激着她的眼。

    “言儿。”她又叫了声,“我之前又是什么身份?”

    他为她清洗的手一顿,努力控制着情绪,“普通江湖人罢了。”

    “所以,这是江湖恩怨留下的?”她盯着胸前没入体内,只留下一个针尾与肌肤平齐的地方,“那你知道我的仇家是谁吗?”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普通江湖仇家。”

    “哦。”她不疑有他,继续玩着水。

    在莫言一番悉心的清洗之下,南宫珝歌的洁癖终于得到了满足,被他用大棉布包裹着,仔仔细细擦干了发,才放入了被褥中。

    这一番折腾之下,才刚刚苏醒的她,再度被疲累席卷了身体,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见她睡着,莫言才回到了自己屋中,换下那一身湿透的衣衫。当他衣衫才换到一半,任墨予就进了屋子,用一双饱含责难的双眸盯着他。

    “为什么不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

    莫言不语,继续换衣服。

    任墨予换了个方向,又凑到了他的面前,“为什么不告诉她,伤害她的人是……是他?”

    莫言慢慢地穿好衣衫,正色望向任墨予,“你的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就算送她回去,她的伤也无人能治。因为任清音的针法,只有任清音可以拔出。而拔针之后外泄的魔气,也只有任清音有办法控制。”

    所以,他不能让她知道,对她下针的人是任清音。

    任墨予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可是那个人,会为她拔针吗?”

    若是可以,他们何必在这里苦苦坚守了两三个月,寻求新的办法。

    “若是娘在,或者柳爹爹在,就好了。”任墨予发出一声感慨,“我定要娘把他屁股揍开花。”

    “如果我们和他做一笔交易,未必不可能。”莫言笃定地开口。

    他与任清音相处多年,他知道任清音唯一的弱点,便是那份兄弟之情,可仅仅是他与小六,也只能让任清音不再对南宫珝歌动手,却无法让任清音改变初衷,治疗南宫珝歌。

    “什么交易?”

    “还记得‘慧心石兰’吗?”

    任墨予猛地想起了什么,“小七的药?”

    “他立下无数江湖规矩,不就是为了找到那药么,我们若能找到‘慧心石兰’,与他做交易,让他治好她。”

    “他会么?”

    “他一定会。”莫言笃定地开口,“他设下如此多的局,不过是为了开启魔族阵法回到神族。这点我不怨他,但既是亲兄弟,我们也可以明算账。”

    任墨予重重地点了下头,“好,我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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