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定
虽然心头浮现起了无数个好奇的因子,南宫珝歌却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由着他抱着自己,埋首在自己怀中。
“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又是谁教给你的?”她的手指抚摸过他的发丝,很是温柔,手指捏着他脸颊侧边的一个小辫,在手心中骚弄把玩,“什么凭你的姿色身子,没有女人不喜欢。”
“不知道。”他闷闷地回答,“我就是知道。”
她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犹如蛊惑一般,“那你能不能想一想?”
他猛地抬起头,“为什么要想?”
她低头他抬头,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亲密无比,甚至他只要再往前送一点点,她就能亲到他的唇了。
“因为……”她微笑着,笑容在他湛蓝的眼眸地绽放,“我想知道。”
他遗忘了过去,如果想要引导他想起过往,最合适的方法就是让他自己去追溯往事。在方才的谈话中她已能断定,那些在他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不羁,一定来自于他的家庭,他的过去。
而她能做的,就是让他主动去回想起关于家庭的内容。
“好。”他点了下头,“我想起来了告诉你。不过……”
那双眼睛带着笑意,朝她伸出手,“给我什么好处?”
南宫珝歌觉得自己真亏,明明是他失去记忆,凭什么问他要好处?他们一家三兄弟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南宫珝歌盯着眼前的少年,发现他一脸天真无邪地望着自己,还在等自己回答。
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眸,似最清澈的天空,最明媚的湖水。
她心底刚浮起一丝感慨,少年就猛地朝前一送,那双唇正正地亲上她的脸颊,发出“啾”的一声。
人影很快从她怀中逃离,跳在了桌子上,手指拈着自己的小发辫,颇为得意地看着她,“你想不出,我便自己下个定,待我想起来了,再要后续。”
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倒是有几分调皮的意味。
这个被家里宠坏的男……人
说他是男人,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里,带着男子独有的欲感,虽言行举止直接,更增加了一种势在必得的霸道。
他朝着南宫眨了下眼睛,“今天我回去了,改日有空了再来找你,那时候你再陪我睡吧。”
他手指一弹推开窗,跳上了窗沿。
南宫珝歌想起了什么,“你来找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本就没打算让人知道。”他清朗的声音,听得出很是开心,随后人影一跃,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南宫珝歌本来昏昏欲睡的状态,被他这么一扰,彻底失去了困意。
她打开房门,想着吹吹夏夜里的凉风,才走出不过几步,便看到了月下那个衣袂翻飞的人影。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洒落一圈光晕,将他与这尘世隔离开来,更显仙气飘飘遗世独立。
他的侧脸晕染在月光中,清晰又模糊,说不出的安宁,说不出的好看。他静静地看着月光,她静静地看着他。
她出门的时候没有隐藏行迹,她的脚步声他应该是听到了,但此刻的安浥尘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有发现她。
好看的男子,便是沉思也独有一番韵味,她如是想着。既不忍打扰他,也不愿离开。
于是他看着月色,她看着他,谁也没有出声。
直到一抹云彩遮挡住了月色,小院里的月光变得黯淡,他才低下头,看到了脚边她被拉长的影子。
他转身,看到她背着手站在不远处。
小院里点着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的,她的面容也隐隐绰绰的,纤细玲珑却又风姿曼妙。
她走向他,在他面前停下,“我曾经答应过他兄长,帮忙将他送回。不过他似乎遇到了一些意外,所以会有些棘手。”
安浥尘心头微愣,脸上却依然平静无波。
他们两个都是心思成熟的人,行为处事极少与人讨论或者求助,更不会向旁人解释,但她的话分明是在向他解释,为什么留下那个蓝眸少年。
其实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说也不必说的,但她还是说了。
不知为什么,他原本紧拧着的心,骤然开朗了不少。
“你……”他迟疑了下,“愿意告诉我?”
南宫珝歌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下,享受着夜晚的丝丝凉风,“他遇到意外失忆,随后被捡到的人利用,我发现他身上被下了禁制,所以一直无法恢复记忆,或许是我身上的魔血、或许是其他的气息,让他有熟悉的感觉,才会纠缠我。”
晚风吹过她的衣衫,撩起了她的长发,露出了姣好的颈项,颈项间依稀有一抹红印。
安浥尘的眼睛盯着那抹红痕,心再度抽了下,“承诺必须履行?”
南宫珝歌却没有察觉到他改变,继续说着,“我虽然答应过他兄长,但若是真的无能,我也可以放弃,只是……”她抬眸望着他,“他背后的主上,很可能与‘东来’有着密切的关联,我不能将他这把刀留给‘东来’。”
那男子暗算过楚弈珩,抢夺过言若凌,又冒充了“东来”皇子来到“北幽”,她不能放任不管。
她要帮他恢复记忆,已经与约定无关了。
“还有。”南宫珝歌笑着朝他伸出手,“再有几日,我的武功应该就能恢复了。”
也许是安浥尘那次的帮助起了功效,也许是狼崽子整日粘着她,南宫珝歌已经明显感觉到了筋脉的修复,内功内日都在飞速地恢复,要不了几日,她就能重回巅峰的状态了。
他握上她的手,感受到了她脉搏强劲地跳动,认同了她的说法。
只是自此之后,她就不再需要他帮忙行功了吧,也不再需要他时刻在身边保护了。
果不其然,南宫珝歌长长地舒了口气,“再过两日我便去面见国师,她愿意给我圣器便罢,不愿给我就硬抢,然后咱们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拖累安浥尘这么久,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现在也可以。”安浥尘突然开口。
南宫珝歌一时间没理解,露出疑惑的神情。
“想要硬抢圣器,现在也可以。”安浥尘平静地再度重复了一句。
“现在?”南宫珝歌不是没听懂,而是不理解。时机并非最好,安浥尘也非冲动的人,为何要选现在?
他的眼睛,再度落在她颈项间的那抹红印上,那是个很浅的齿痕,却分外扎眼。
他猛地拉起南宫珝歌,“走,现在去宗庙。”
他的臂弯揽上她的腰身,旋即飘逸地掠向空中。
安浥尘的姿态很美,即便带着她也丝毫不见狼狈,他的气息包裹着她,便是山中夜晚的寒气,也不能袭身。
只是南宫珝歌不明白,安家不介入魔族内斗是他亲口所言。他引领她来到“北幽”,指引她到宗庙发现圣器,如果还能说是暗中帮忙的话,这直接去宗庙抢,还一副由他出手的模样,则是彻彻底底违背了安家的誓言,违背了他个人准则的行为了。
安浥尘,变了。
南宫珝歌心里的念头,安浥尘不知道,因为他也沉浸在自己的心思当中。
之前他本想观天下,奈何对着月光星辰,他完全无法做到心无旁骛,脑海里不断回荡着的,是与那蓝眸男子的话。
“你是她男人吗?不是的话,那让让。”
“如果是呢?”
“那又如何?”
安浥尘一直在问自己,心头那种又酸又涩感觉是什么。最终他无奈地承认,这种感觉叫吃醋。
他醋的,不仅仅是这个蓝眸的男子。还有他口中曾经提及的过往,更多的是……
明明在镜花水月中他看到的南宫珝歌,从未有过其他男子,她唯一交予过的人,是他。
可现在的她,爱人在侧,娶夫迎君。却偏偏不曾再对他有过半分亲密。
他想问她为什么,但他问不出口。他想回到曾经的安宁,却发现他早已回不去了。
脚尖落下,面前的宗庙大殿里依然长燃着灯火。安浥尘不带任何迟疑,带着南宫珝歌走了进去。
他不知道能问南宫珝歌什么,他却知道,他还能为南宫珝歌做什么。
大殿里,国师站在“北幽”宗室皇族的牌位前,静静地立着。
南宫珝歌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开声,“魔族后裔,见过前辈。”
国师并未有任何惊诧,慢慢地转过身,视线落到南宫珝歌的脸上,也只是浅浅地道了句,“没想到,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