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个堂再走
南宫珝歌走入“多情居”,手从怀内一掏,一卷黄绫展开,“奉圣上旨意,太女迎娶洛花莳公子,自‘多情居’出阁,因此封楼半月为花莳公子出阁之用。”
楼主双手接过,却是战战兢兢,一直没回神。
饶是他见多识广阅人无数,什么时候见过圣旨这么高端的东西?更别说这辈子居然有个公子是从他“多情居”里拿着圣旨出嫁的。
南宫珝歌抬起头,二楼的栏杆边,洛花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着,正用一双多情眼望着她,却也是充满了惊讶的。
双眸对望,南宫珝歌心情特别的好,能够让花莳露出这种震惊的神情,实在是太难得了。
她扬起声音,“花莳,我来娶你了。”
那惊讶从眼底转瞬即逝,转而变成了明媚,说不出的温柔,眼底却是跳动着,水波渐渐泛起。
自马车入京,他便无声无息地回了“多情居”,倒不是赌气,也不是见不得南宫珝歌与凤渊行成亲。他纯粹是……太久没回来,收拾收拾而已。
却没想到自己才回来没多久,她便上了门,还如此阵仗。
这女人,倒是俗气的很。
可他,偏就喜欢了这份俗气。
他站在二楼,嘴角带笑眼尾一挑,“这位姑娘,我洛花莳出阁,可是要三媒六聘,敲锣打鼓巡城三圈。”
“没问题。”她笑盈盈地回答,“漫说三媒六聘,便是六媒十二聘,巡城三十圈,花莳公子也当得起。”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显然是受用得很。
南宫珝歌说到做到,直接大咧咧地往那一坐,“楼主,谈谈下聘的事吧。”
楼主犹未回神,呆呆地下意识说着,“殿下是要娶还是纳?”
南宫珝歌的视线,始终遥遥地看着二楼的洛花莳,闻言笑了,“我既下聘,当然是娶,正夫之礼。”
瞬间,楼中一片哗然。
之前被她们认为已是玩腻了被弃的公子,转眼间太女殿下亲自登门娶夫,还是正夫?
那洛花莳将来岂不是……
不容他们继续想下去,禁军统领已经抬起了手腕,“现在封楼,所有闲杂人等立即离开。”
禁军一拥而上,强大的威压之下,纵然有看热闹之心,也没有留下来的勇气,瞬间场内被清的干干净净。
而南宫珝歌眼睛就没从洛花莳身上挪开,“既是保媒,楼主需要谁出面,礼部尚书?还是皇亲国戚?或者阁老重臣?”
楼主更加哆嗦,“都可以,殿下做主即刻。”
南宫珝歌微一沉吟,“那我明日找位世袭亲王,朝中地位高的重臣来吧。”
楼主唯唯诺诺,“是是是。”
楼上,洛花莳噙着笑,随手拈起一朵旁边的花在掌心中把玩着。
南宫珝歌的心,恨不能立即飞到楼上,花有什么好玩的,她比花好玩多了。
“那楼主,聘礼要多少?”
“这……殿下看着办。”楼主额头上的汗都快出来了,殿下问他要多少聘礼,他怎么敢开口要?
洛花莳却噗嗤一声笑了,“楼主,我洛花莳也是有身价的,殿下不穷,断不会因为你开口而反悔不娶的。”
有了洛花莳撑腰,楼主的魂终于附体回来了,脑子也回来了,想了想这才说道:“殿下,这聘礼我若说少了,显得花莳没有体面,我若要的多了,便是不给十三皇子颜面,这数额还是您给个定数。”
南宫珝歌的耐心似乎也耗尽了,站起了身,“好,那就按照十三皇子的礼制,明日送来。”
丢下话,南宫珝歌身形一展,跳上了二楼。
伸手拉住洛花莳的手,“怎么不回太女府?”
“人多杂乱,我躲清静。”
清静?“多情居”这种地方也能说得上清静?这话,敷衍的简直不能再敷衍。
“也是,现在清静了。”她抬腿迈进门,“我也累了,休息一会。”
一只脚才跨进门,就被洛花莳拽住了衣服,生生停在了大门口。
“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一起娶了?”洛花莳扬着眉,望着她。
“本就该给你的。”她的声音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无论娶不娶他人,无论你需不需要,而是我本该给,毕竟有些仪式缺不得。”
“所以你提前进京,就为了讨圣旨?”
她应了声,“更重要的是,搜刮我母皇父后的私库,不然凑不够那么多的聘礼。”
他顿时明了,她不愿以人诟病厚此薄彼,想必是要一视同仁,凤渊行的礼制上必须要盛大。几个人的聘礼算下来,的确是得搬动皇家银库了。
“你和他说好了?”那个他,不言而喻是凤渊行。
南宫珝歌笑笑,“十三知我放不下你们,更不愿亏欠你们,所以把这个人情给我,到让我亏欠了他。”
“是让我亏欠他吧?”
洛花莳一语道破,让南宫珝歌不禁想起那日朝堂上,凤渊行的话。
这身边的夫君,一个赛一个的鬼精,这妻子不好当啊。
“是我,都是我,我风流惹出来的祸,都是我欠的。”南宫珝歌往椅子上一靠,抬着眼皮颇有些可怜地望着他,“有吃的么?我饿了。”
“没有。”洛花莳没好气地回答,“我前脚才进门,你后脚就把楼中人都赶走了,谁给你做饭。”
“那不是一时生气么。”南宫珝歌讪笑了下,“你没回太女府,我虽知你不小气,却还是唯恐你有心结,急巴巴地赶来,却听到那些话,甚至还肖想着你接客,这不就让人赶他们走,免得整日觊觎你。”
太女殿下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醋意,若不是休养好,她何止清场赶人,说不定抓了人打一顿都有可能。
“你想吃什么我令人去买,或者你要我亲自去买?”她倒也洒脱,直接站起了身,毕竟喂饱自己的小郎君,亲自动手满足感也强些。
洛花莳摇头,脸上虽是温柔眼底却藏着些许情绪,“他们也答应了?”
南宫珝歌想了想,“没问,但不答应,我便想办法让他们答应。”
君辞,大约是不会离开他的。
奕珩,倒是真需要登门拜访楚将军,虽然难些,她却没想过对方会不答应。
“若我不答应呢?”
南宫珝歌一愣,她在洛花莳的脸上,读到了几分认真。
“你……”
她想过,也许君辞会不愿意抛头露面,也想过楚奕珩不愿接受那俗气的仪式,却从来没想过花莳会拒绝。
看到她瞬间的错愕,洛花莳不由笑出了声,“我本来是没有这个打算的,回来‘多情居’收拾,是因为我想走了。”
“去哪儿?”她刹那脸色变了,心头猛地跳了下,空落落的。
“回去族中,向前族长道明前因后果。想着你有他们相陪,在京中暂时不会寂寞。”
“何时启程?”她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
他没有回答,而是眼神看向一旁。
一个小小的包袱放在几案上,很显然表达了主人立即启程的决心。
“你没有武功,我护送你。”饶是心头失落南宫珝歌还是忍住了,更多是在意他的安危。
“不用。”他笑笑,“不过两三日脚程,随便派两个人给我就好,你还要留下筹备婚礼呢。”
洛花莳拿起桌上的小包袱,笑眼弯弯,“我很快回来的。”
他倒是潇洒,丢下话,小包袱挽在了手中,朝着门口行去。
南宫珝歌望着他的背影,那长发青丝,那清瘦却优美的身形,杏色的长袍飘摇着,消失在了门边。
南宫珝歌忽然提起脚步,冲到了门边,伸手一拽,将洛花莳扯了回来,双手抱住他的腰身,抬起脸来亦是明媚笑容,“公子若是不着急,不如就留下先拜个堂再走吧。”
脸上的表情轻巧,手中的力道却强。
她不舍,不愿,不放心,也不甘心。
他低首,她的容颜就在眼前,彼此的呼吸里,听到心跳的剧烈。
洛花莳轻叹,手中的包袱落了地,抬起她的下巴,吻落唇边,“姑娘如此诚心,那小可便恭敬不如从命,留下拜个堂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