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怒
“小心!”南宫珝歌脱口而出。
幸亏她喊的快,也幸亏楚奕珩和莫言都是绝世的高手,看到情形不对,剑芒立即一顿。
就这么一个迟疑的瞬间,药谷谷主的身影从洛花莳身边探出,随手一推,洛花莳身不由己踉跄着朝前,南宫珝歌眼明手快,一个轻拂,将人完好无损地搂住。
拿她的男人来做挡箭牌?
南宫珝歌心头油然生起一股怒火,她现在想要手撕了那个混账。只是还不等她出手,那两个人本已经被挑起怒意的人,却趁着洛花莳被推开的空档再度出剑,一左一右同时出手,将谷主可以闪躲的空间完全封死,配合地完美无比,犹如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两个当世超绝的高手,狭小的大厅,就算这药谷谷主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对于这一点南宫珝歌乐见其成。
他欠揍,非常欠揍。
活该!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药谷谷主不可能逃过这剑影的时候,他却嫣然一笑,伸手朝旁边一招。
本在一旁站着的凤渊行,不知怎的被他吸了过去。而这个小人,显然是想再复制一次上次的行动,拿凤渊行挡剑。
莫言和楚奕珩的剑快如疾风,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迅急,而谷主的动作也更为隐蔽,在他伸手之前,谁都没有料到会有这样一招。
唯独……南宫珝歌。
有了洛花莳的前车之鉴,她心头隐隐有了防备,在药谷谷主出手的瞬间,她也出手了。
一只手拉住凤渊行,刹那间身体已与凤渊行换了个位置。药谷谷主的手腕,恰恰好拉住了南宫珝歌的手。
而南宫珝歌情急出手,力道只够扯开凤渊行,这么一错身间,当她发现自己被抓住,体内劲气下意识迸发,想要抵抗药谷谷主的力量。
但他的手掌筋脉间,传来一股诡异刺痛感觉,直入她的筋脉之间,让她的劲气瞬间发散不出来。
就这么一个瞬间,她已经被药谷谷主拉到了身前,而那两柄剑,也从直对凤渊行变成了直面南宫珝歌。
莫言和楚奕珩再要收剑似已不及,两人同时手腕一抖,两柄剑同时偏离方向指向两侧。从她的脸颊边擦过,尖锐的剑锋划得她脸生疼。
即便如此,二人也是最快的速度收了力道,劲道回流,内腑激荡之下,都有些脸色苍白,不过总算是停下了剑。
“看,他们果然舍不得你。”药谷谷主捏着南宫珝歌手,在她耳边低语。
南宫珝歌手腕一震,把他的手震开。低头看去,手腕间一个小小的红点,沁出一个小小的血点。
药谷谷主手掌一晃,手指尖闪过一抹亮点,是大夫最常用的银针。
南宫珝歌脸上不愉,内心却是赞叹,这种电光火石之间,他不仅快速避开,甚至什么时候取出了银针,在那样凌乱的情况下,准确地扎上了自己的穴道,让自己行动稍受阻滞,这种精准的计算,从容的行动,他的心智武功,都是她前所未见过的高深。
南宫珝歌转脸怒瞪他,莫言与楚奕珩更是神色不善。
谷主却是微笑着,“看不出,殿下对我也有怜香惜玉之心,实乃幸哉。”
方才南宫珝歌被他拉住,直接挡在身前,在他人看来,南宫珝歌的武功不像是躲不开的人,这一挡,的确更像是舍不得他挨打的姿态。
南宫珝歌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后院的火快烧起来了,这家伙还在上面不停地浇油,不由咬牙,“你这个搅屎棍!”
他倒也不恼,“我若是搅屎棍,你是什么?”
当真是牙尖嘴利,半点亏也不吃。
她还想说什么,莫言已经收了剑,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门,显然是不愿意继续纠缠下去。
只是在转头间,脸颊上依稀有些紧绷,还有些微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内功反噬震的。
莫言走了,他玩闹的心也收了,“算了,你们谁做大自己去打吧,我不玩了,我在药谷等你。”
才踏出一步,又停了下来,随手丢了个瓶子给南宫珝歌,“你的心头肉,别让文太医那个老家伙继续忙了,这里的药可以断他的根,算是我履行之前的承诺,对了,重伤大病我不管,但是他们有什么疑难杂症,什么生不出孩子啊,男性不举啊,或者你房事不顺,这个我可以治……”
话音未落,一股劲风直接把他推出了大厅,就连两扇门也重重地关上,抖落一阵灰尘。
谷主眯了眯眼睛,看着犹自颤抖的大门,难得地笑意更大,转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走了。
屋内,南宫珝歌拿着药瓶,脸上表情难看。他那是什么话?怎么就这么招人讨厌呢?
她下意识的看向凤渊行的方向,手中的药瓶准备递出去,可就那么一抬头,正巧对着的是眼前的楚奕珩。
楚奕珩初来乍到,她若越过他,直接招呼凤渊行,似乎有些不合适。
南宫珝歌呵呵干笑着,“奕珩,你连日奔波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会?”
话语里那显然易见的讨好,一旁的洛花莳不由转开了脸,却是不动神色地看着凤渊行。
楚奕珩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又扫了眼屋内的凤渊行和洛花莳,握着剑的手指紧了紧,这个动作让南宫珝歌极度怀疑,他是在犹豫,下一刻是挥剑相向,还是忍一忍。
最终,那握着剑柄的手松开,楚奕珩眉头一扬哼了声,“我可不是你的心头肉,你不是应该先寻这药的主人么?”
南宫珝歌的嘴张了张,下意识地想要说话,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咳,那是洛花莳的声音。
南宫珝歌循声看去,正巧看到的是凤渊行,他神色不明,一双清澈的眼眸在她与楚奕珩身上来回扫视着。
她说什么,说他是她的心头肉,那凤渊行算什么?说凤渊行是,岂不是认了她的心头肉不是楚奕珩而是凤渊行。
都怪那个该死的药谷谷主,这么敏感的时候,她不管怎么说怎么做,仿佛都是错。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时间,楚奕珩的视线又看向了洛花莳,轻轻呵了声。
混账,就是不说话,她还是错。
“我……”太女殿下从来没有这么无辜又无措过,本来就不擅长哄人,现在还被架在火上烤。那表情,红一阵白一阵的,颇有些可怜。
倒是凤渊行先笑出了声,主动从南宫珝歌手中接过药瓶,口中叹息着,“其实,我倒不愿意治什么病,不然还能多博些同情。不过我来是有要事通知你们,少将军要生气,不如等我把话说完。”
楚奕珩脸色依然紧绷,却是没有再说话。
凤渊行看着南宫珝歌,迟疑了下,“二皇姐和流云君被抓了,母皇听到这个消息昏死了过去。据御医说,因母皇身体太过衰弱,如今之计只能维持,是否还能再醒来怕是未知。”
南宫珝歌皱眉,沉吟着,“那京师呢?”
“林家军队无旨擅自回京,这个叛乱的名头怕是逃不过去了。”凤渊行哼了声,“白将军已然赶回,要不了两三日此事定可平息。父后着我来告知你,让你做好准备,这一两日便要启程回京了。”
“这么快?”
凤渊行面色有些沉重,一点头,“父后担心母皇撑不住。”
“大殿下即位也是众望所归,风后不必担心的。”南宫珝歌知道,白蔚然出面,凤予舒别说登基,就是收回林家手中的兵权,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凤渊行似是有话,迟疑了下又沉默。
洛花莳却已反应了过来,“若是国丧又是母丧,十三皇子怕是要守孝三年,所以风后才急吧?”
南宫珝歌恍然大悟,若是凤渊行守孝三年,于私二人婚事搁置,于公便是“烈焰”与“南映”的国家联姻停滞,这个消息对其他国家而言,不啻于一个可乘之机。
虽说风青宁亲口下了旨,但此事还要昭告天下,唯有“南映”与“烈焰”均将此事闹得天下皆知,造成盛大的声势,才能体现两国捆绑在一起的关系。
“好。”南宫珝歌一点头,“我这便做准备,待一入京师,便递国书。”
凤渊行笑了笑,那眉眼舒展间,落入她的视线里,却是云开雾散霁月皎皎般的媚态,那是真的欢喜,“那我便为你造好声势,静待你的国书。”
他显然还有太多筹谋之事,没有多做停留便告辞离去,人至门口回首一眼,却仿佛无数心思尽诉,才踏出门外。
凤渊行便是凤渊行,纵然满心欢喜,纵然恋慕情深,他依然是那个以天下为重,以家国为第一,不被情爱冲昏了头的人。这样的他,若不能入朝堂,的确是桎梏了他。
南宫珝歌不期然地叹了口气。直到凤渊行不见了身影,她才抽回了思绪。
耳边,传来平静而冷凝的嗓音,“那微臣便去边境准备,以最盛大的礼仪,迎接殿下和十三皇子,彰显我‘烈焰’对联姻的看重。”
他一抱拳转身就走,真是丝毫不带留恋,不、确切地说,是带火气。
南宫珝歌眼明手快,拉住他的手,“奕珩,等等。”
话音才落,就看到楚奕珩手中的剑……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