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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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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面上,丑奴刚刚露出头,看着远远的船,想要腾身而起。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底下传来,拉拽着他往下沉去。

    冰冷的水,淹没头顶的冰冷,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力量,让他瞬间有些失神,甚至忘记了抵抗。当彻骨的寒意侵入身体的时候,这种感觉令人窒息。

    水下的世界,没有光芒,只有无边的黑暗。他甚至能感觉到,身边传来的杀气,在水波中直奔自己而来。

    可是他的气息已尽,让他无法去判断对方的招式,和自己的距离。

    暗器,入体。疼痛散开,水波中泛起了一层红色。

    南宫珝歌人在空中,看到江面上一个红点在慢慢扩大,血色翻涌着。心底,杀气也随着血色而在扩大。

    她变了,变的不愿意隐忍,变的不愿意放下,既然杀意起了,那就尽兴吧!

    手指挥舞过水面,一排水珠弹射而起,这就是最好的武器。

    水面上,顿时泛起几道水花,朝着他奔涌而去的水波,顿时小了不少,但去势依然没有停下。

    果然,另外一只精锐在这里!

    水中的人依然是放弃的姿态,刚才的竭尽全力,已经耗干了他所有的真气,他抱着必死之心而来,早已不在乎下场是沉没在他最讨厌的水中。

    背后,似乎又有东西刺入,身体下意识地紧绷,一口冰凉的水灌入他的口鼻中。

    他甚至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死便死吧,他的余生本就是为了守护她而存在,而她不要他,他的存在有没有任何意义了。

    “啪”一道劲气透过水面,打在他的身边,身边顿时翻涌起一股力量,是有人被击中后的挣扎。

    头顶的水波摇晃着,隐隐约约看不清楚是谁,但他却能清晰地捕捉到,那一道红色的影子。

    是她!

    “丑奴,你给我出来!”女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在命令他,若非她承认的人,她是不屑于去命令的。

    水下的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呼啦!”黑色的人影从水下腾起,朝着他记忆中红色的方向跃去。

    刚才水面上的疾驰,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气息,他强行运功冲水波,内息的震荡和长久的屏息已经让他的视线模糊,他只是凭借着一股意识,飞向记忆里红影的方向。

    腰身一紧,他知道,是她的手。

    南宫珝歌凌空而立,脚下是原本在手中的油纸伞,伞面倒撑在水面上,伞柄就是她最后的立足之处。

    水面上,“鬼影楼”最后的人也一个个露了出来,眼神中透露着畏惧。

    最前方一人,南宫珝歌清晰的看到,她的颈项间,露出了两个熟悉的字,“二号”。

    那人的眼中,流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神色,一声低喝,“全部上!”

    又是那一招吗?

    所有人跃出水面,她看到他们手中,一张细密的网张开。

    但是现在的南宫珝歌,不是在船上的南宫珝歌,何况手中还抱着一个力竭的大活人,她的剑,留在了船上。

    他们的准备,果然很周密。她没有剑,破不开那张网,就算能够用武功强力的撕开,她就要放下丑奴。

    无论怎么做,都足够这些人靠近她们。

    他们要的,本就是靠近。靠近到足以用爆体之术与她同归于尽。

    空中的人,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森森地看着那张网对着自己张开。

    而丑奴,却在此刻恢复了片刻意识,抬头间,看到的就是“鬼影楼”冲着南宫珝歌而来,和空中张开的大网。

    下意识的他,反身挡在了南宫珝歌的身前,双手推上她的肩头。

    他不介意把后背给敌人,他只介意在最危险的关头,他无法将她推离危险。

    就在他面对南宫珝歌的时候,他看到了她眼中的火光,那是愤怒的光芒,而对象……是他。

    他的力量不仅没有推开她,她却借着这股力量,抓着他一起倒飞。

    脚下一踢,油纸伞入手,伞面撑开,支撑在伞面的十二根伞骨飞射而出,奔向“鬼影楼”的人。

    伞骨入体,强大的力量让他们再也无法向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红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而爆体诀已经流转,无法再收回了。

    空中,一蓬蓬血雨飞散开,那失去了伞骨的油纸伞,却依然撑在二人头顶,周边,血雨纷纷,伞下,是一抹清静安宁的世界。

    一个小小的红点从她的腰际飞出,落进了水面中,溅起一个小小的水花,转眼间不见了踪迹,南宫珝歌眸光望着远处某个方向,轻轻开口,“这,只是第一步。”

    两人落回船头,南宫珝歌不带丝毫情感的松了手,任由丑奴的身体软倒在地上,眼眸冷然,“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我不要一个不听命令擅自行动的护卫。”

    丢下话,她的人影已经消失在船舱旁。

    他静静地躺在甲板上,狼狈已极。

    他,又触怒了她是吗?

    他已想了不更多,疲累和伤,已经彻底将他带入了晕眩中。

    南宫珝歌带着几乎半昏迷的丑奴回到太女府,暗中的璇玑卫看到,匆忙迎上,想要从南宫珝歌手中接过丑奴。

    可当她们才靠近,丑奴那原本已闭上的眼眸忽然睁开,下意识的一掌挥去,掌风刚猛,完全不似一个脱力昏迷的人。

    南宫珝歌的手快一步的深处,带偏他的力道打向一旁,看着眼前面色惨白的璇玑卫,她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璇玑卫拱手退到了一旁,南宫珝歌的手扶上丑奴的腰身,带着他走向他的房间,当她的手触碰上他的腰身,那原本紧绷的力量,瞬间松懈了下来。

    即便意识不清,他依然能判断出身边的气息属于谁。

    他的这个反应,是对她的信任,唯一可以靠近他的人,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知道。

    将他放在床榻间,南宫珝歌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伤药。再度起身走出门外,却看到了远远行来的洛花莳。

    停在她的面前,他抬腕露出手中的几瓶金疮药,“猜你需要,就送来了。”

    他从来都是冰雪聪慧的,不过门前一点动静,就知道她需要什么。

    有时候太聪明……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

    南宫珝歌看着他手中的药,却没有接过的意思,“你去为他上药吧。”

    丑奴终究是男儿身,她上药似乎有些不合适。

    洛花莳咬着唇,似笑非笑,“你不怕他杀了我?”

    南宫珝歌一愣。

    想起之前丑奴见到洛花莳身上的杀气,她背心一凉,默默地接过洛花莳手中的药,转身进房门。

    房间里,丑奴正衣衫半解,手指扯着身上原本裹伤口的棉布,面前凌乱地丢着一堆扯下的棉布,湿漉漉的,血已经被晕开,一片片的煞是吓人。

    他在水中扑腾那么久,伤口早就裂开了,被水泡过的伤口,像小孩张开的口,泛白而狰狞。

    她知道他自领鞭笞五十下,也知道他对自己不留情,却没想到如此严重。那背上几乎没有几块好的地方。

    她忍不住开口:“你对自己够狠的。”

    听到她的声音,他身体一愣,快速地将堆积在腰间的衣衫穿了回去,显然他刚才陷入在与棉布的纠缠中,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他,甚至来不及顾及这个大动作,再度将伤口撕裂。

    知道是自己的唐突,南宫珝歌放下药,“伤口在河水里泡过,你还是清洗下,免得溃烂。”

    她看的清楚,那些泛白的边缘,已隐隐有了溃烂的迹象。可见,他从离开太女府时,就没怎么处理过伤口。

    丑奴低着头,不说话。

    她的手指不由地触碰上伤口,明显感觉到他肌肉瞬间的紧绷。

    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她。

    他不自在……

    而比他更加不自在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不仅是不自在,还有浓烈的震惊。

    方才,就在她的手触碰上他身体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胸口猛然一热,心跳骤然加速。

    这熟悉的感觉来的太突然,突然到让她竟有些无措。

    手,愣愣地停在他的背心处,倒更像是占便宜了。

    他的身体越来越紧绷,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不自在。对这些难堪的伤痕被她看到的不自在。

    无数个念头在她心间电闪而过,南宫珝歌很快回神,瞬间收手。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走向门口,“伤处在背心,你自己没办法处理,我去喊大夫吧。”

    “不。”低沉而嘶哑的嗓音,带着坚定的拒绝。

    南宫珝歌站住,“你选择我来帮你擦药?”

    与大夫相比,她并非最合适的人选,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不。”依然是拒绝的声音,固执的让人牙痒痒。

    他强行撑起身体,走到窗台边,那里放着几坛陈年的烈酒。丑奴随手拿起一坛,拍开封泥,当头淋下。

    酒液四散,辛辣刺鼻,冲的让她差点喘不上气。也不知道他从哪儿买来的烈酒。

    丑奴身上的肌肉瞬间紧绷,她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那一瞬间的痛楚。

    从他流畅的动作看来,这样的事,他不止做了一次。那衣衫本就被水浸透,一路上回来,倒是被吹的有些半干,这一坛酒淋下去反而更湿了,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加之他肌肉的紧绷的痛楚感,让人打心底升起一股凌虐的快意。

    她转身,“你更衣吧。”

    迈步出了他的房门,她却没有离开。房间里传来人体落地的声音,她听见了,却没有再进去。

    相处多年,她多少知道他的倔强,硬挺着,只是不想再让她看到他的狼狈,在他内心的骄傲中,他是护卫,是保护主子的存在,却三番五次让主子救,他不愿再让她看到他的无能。

    丑奴身上疑团很多,但她从来没有好奇过,刚才,她没有放过他背心处,道道新伤之下,那凌乱的伤痕。

    斑驳凸起,甚至不成形状,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武器,才能造成那么多堆叠的伤口。

    所以,他不愿她看到吧。

    房间里悉悉索索的,她始终静静等待。直到房门再一次打开,他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身上的伤口牵扯了他的行动,脚步有些虚浮,但是背依然挺的笔直。

    干净利落地单膝跪地,仿佛在向她表明,那些伤对他并不重要。

    她低头看着他,“决定了?若是追随我,你就不能再有半点自我的思想,唯我命是从。”

    丑奴没有说话,而是将头低下,是对她无声的回应。

    她从来没有质疑过他的忠心,但这一世,因为洛花莳的出现,一切仿佛都在悄然的改变,她只是希望他能明白,他需要保护的人,不仅仅是她。

    他还是低头了。

    “丑奴这个名字不适合你,我为你改个名字吧。”她轻轻的开口。

    他的身体,再度绷紧了下,算是对她话的回应。

    “殊容,可好?”她询问着。

    殊,少也。容,姿容。

    他被毁容,不愿以容颜示人,上一世,她便为了他改了这个名字,至此之后,世间再无丑奴,而是多了一名叫殊容的侍卫。

    想起秦慕容的邀约,南宫珝歌开口,“你身上带伤,一会养伤吧,不必跟着我了。”

    暗卫的保护,从来不会出现在身边,而是就地隐藏行踪,她若不吩咐,只怕他会固执地追踪而去。

    那低垂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面具后一双深沉的眸子盯着她,“不。”

    她有些无奈,“我的武功等闲人也不能轻易伤我,何况还有璇玑卫,之后我很快要去‘南映’,你尽快养好伤才是。”

    他定定地看着她,“名字,不。”

    南宫珝歌皱起了眉头,“你不要这个名字。”

    他再度低下了头。

    南宫珝歌陷入了疑惑中,上一世赐名之时,她清晰的记得,他的眼中是闪烁着光彩的,那代表她对他的认可。

    而这一世,他竟然不要那个名字。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南宫珝歌有些无奈,“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她不愿意喊他丑奴,对于一个全心终于自己的人,那样的名字,是对他的侮辱。

    他毁容,却不是丑。他尽忠,却非奴。

    她看到,他身侧的拳头无声地捏了起来,两个低哑的字音飘了出来,“丑奴。”

    还真是一块踢不烂的石头,怎么就认定这个名字了呢?

    更让她不懂的是,上一世对她言听计从的人,这一世居然三番五次忤逆她,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头大的南宫珝歌,长长地叹息一声。

    此刻,门外响起了璇玑卫的声音,“回殿下,有紧急情报上报。”

    南宫珝歌走出门外,璇玑卫手中拿着一张字条,神色肃穆,递给南宫珝歌。

    南宫展开看着上面的字迹,“冰封千里,饿殍满地,火烧云霄,龙脉气损。”

    璇玑卫看着南宫珝歌,那艳丽衣裙衬托的人,却仿佛没有为这大不敬的字眼有半点动怒,准确的说法,是连眉眼都没抬一下。

    璇玑卫迟疑了下,壮着胆子开口,“殿下,如今百姓人心惶惶,颇有鼎沸之势。街头巷尾,都是议论纷纷。”

    “我知道。”她的回答,依然不咸不淡,似乎毫不在意。

    璇玑卫吸了口气,再度鼓起勇气,“殿下,我知您不屑神棍传言,只是这话,是欧阳真人说的。”

    南宫珝歌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却是轻巧一笑“我也知道。”

    重活一世,她有什么不知道的?

    璇玑卫看着南宫珝歌脸上的笑容,心头一寒。

    这笑容,怎么让她瞬间从头冷到脚。

    “去打探一下,秦侍郎到哪儿了,你们去接应她。”南宫珝歌开口,却仿佛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璇玑卫愣了愣,但常年的素养让她很快点头,“是,属下这就带人去。”

    璇玑卫的身影很快离开。

    南宫珝歌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大了,再度遥望着北境的方向,口中轻声喃喃着几个字,“第二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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