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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他姐姐,一个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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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弟弟跟他挥手打招呼,他兴冲冲地跑来。

    就在弟弟转身进入早餐店后,这男孩突然一个跨步,挡在她的身前。

    张俊宇紧急停下脚步,盯着这目光不善的男孩,眼神茫然。

    大概是这孩子眼睛大,望着别人的时候又炯炯有神,张俊宇总感觉,他在瞪着自己。

    她开口,“你……”

    “喂!”男孩目光不善,语气更恶劣,“我警告你,别欺负他!”

    ?!

    欺负谁?

    她看这孩子一脸英勇正义,有点不知所措。

    “啊哈?”

    张俊宇发出疑问:“你说,我……欺负,谁??”

    “张知意。”男孩念出被欺负的人的名字,张俊宇头脑混乱。

    她沉思,望着他耐心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哼!”

    这孩子油盐不进,对张俊宇叫嚣,“你要是再敢欺负他,我不会放过你!”

    张俊宇被逗笑,眉梢上扬,“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他姐姐。”男孩扬着下巴,“一个坏姐姐。”

    坏姐姐??

    她人生第一次被冠之“坏姐姐”的名号。

    这从未有过的体验,张俊宇语塞,不知要从哪儿开始解释和质问。

    她抿了抿唇,“我……”

    她正想问自己怎么被冠上这个称号的,余光里的门帘一晃,身前的男孩顺着她滑走的视线转过头。

    张知意撩着门帘蹙眉,眼睛在俩人间转动。

    “知意!我们进去。”

    男孩率先发声,揽着张知意的肩膀进屋。

    还算是自己的亲弟弟,被揽走的同时不忘站在外边的亲姐姐,给她回了个头,外加一个懵懵的眼神。

    那眼神转瞬即逝,张知意下一刻就被揽进屋子。

    门帘在晃动,张俊宇在懵逼。

    她满脑子都是男孩那句话,你是他姐姐,一个坏姐姐。

    一个坏姐姐。

    一个坏姐姐……

    早上的声音清晰传来,神情与眼前的男孩对上,张俊宇看着像是从少年表演班出来的小狮子,她问:“又来威胁我?”

    “我来警告你!”他语气严正。

    张俊宇没被警告到,毫不避讳男孩的自尊心,说出心里想法,“好笑。”

    小男孩不经逗,气急道:“你!你才好笑!”

    张俊宇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时,男孩突然愣了两秒,而后理直气壮道:“张知意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

    张俊宇实话实说,弟弟从来没提过他的朋友,她觉得这是人家的隐私,她也不爱打探,从来没问过。

    “我不信!你在挑拨我们俩的关系!”

    张俊宇:?

    ……

    没想到这孩子还挺盲目坚定。

    她倒是很开心弟弟能交到一个真诚坚定愿意站在他那边的朋友。

    可是,他怎么总是对自己有莫名其妙的恶意?

    难道她长得凶,让人家以为自己是个凶神恶煞的坏姐姐?

    不应该啊,那也不能见第一面就怒气冲冲地警告自己……

    张俊宇胡思乱想,男孩开口,“我们是好几年的好朋友,我不信他一句没跟你提过。”

    他执拗地不相信张知意没跟家人讲过关于他的事情。

    张俊宇:“如果你说的开口是让他发出声音,吐字清晰的话,他确实没跟我提过。”

    “其他方式呢?”这孩子倒是很会抓重点问。

    “嗯……”张俊宇想了想道:“他跟我说过,他有个好朋友,不过,我弟弟比较注重隐私,没跟我细讲过,我尊重他,没问。”

    “是这样吗?”男孩语调柔和下来,不过,语气中还带着些怀疑。

    “是啊。那现在你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

    他垂眸,似乎在犹豫,再抬眼,说出自己的名字。

    “许今秋。”

    “许今秋。”张俊宇一字一句地念着,“今是哪个今?”

    “今年的今。”

    “奥~”跟自己想的一样。

    张俊宇:“还挺文艺。”

    这句夸到点子上了,许今秋骄傲地仰脸,“我妈取的,好听吧。”

    张俊宇笑容浅淡,点头,不成想,下一句就让她笑意全无。

    “你是叫那什么……张什么宇是吗?”

    “没内涵的名字,没张知意好听。”

    张俊宇:“……”

    怎么还踩一捧一呢?她现在想走人。

    但是走之前得教育他两句,“可惜了,这么好听的名字搭在了你这样不懂礼貌的人身上。怎么,你家里人只注重名字好听,不注重家教?没教过你怎么尊重别人?”

    “我当然不尊重不值得我尊重的人。”许今秋理直气壮。

    她和许今秋之间肯定有误会,张俊宇现在极其认同这点猜测。

    她叹了口气,耐心问:“说说吧,你对我哪来的恶意?”

    看他不为所动,坚持自我,张俊宇解释:“毕竟,你是我弟弟的朋友,我不想让你误解我。”

    “哼,你自己想不明白吗?”

    怎么反问起她来了?像小孩子呕气。

    张俊宇没耐心跟他耗,没人情味儿道:“我能想明白还问你?”

    “你不说,我回家就严刑逼问张知意,问他是怎么跟朋友描述我的,问不出来我就……”张俊宇握起拳头,在空中挥舞,煞有其事地吓唬他。

    果然是小孩儿,不经吓,许今秋猛地瞪大双眼,迅速舞动手上的红缨枪,发出“呼”地破风声,泛着银光的尖头正对着张俊宇,下一秒就要刺上去。

    张俊宇扬起眉盯着这把离她身体不远的长枪,顺着长枪转到许今秋恶狠狠的眼神,她有些惊讶。

    要跟她拼命一样,许今秋咬着牙道:“你敢动他,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啊哈?”

    张俊宇没被威胁吓到,先被他的自称震惊,愣了一瞬,抑制不住地笑。

    “哈哈哈哈,什么东西啊,什么玩意儿?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你……”

    许今秋意想不到,吓唬人的话没把人镇住,先把人逗笑了,刚才的气势汹汹瞬间被张俊宇笑得泄了气。

    他像个快瘪了的气球,憋红了脸,在风中凌乱。

    张俊宇笑得真情实感,停不下来。

    许今秋不是个任人奚落嘲笑的,他强撑气势,竖起红缨枪,底端狠砸在地上,怒道:“别笑!别笑!不准笑!”

    这话对张俊宇没有用,她笑着,“谢谢你,今天,给我带来的笑料,我,我能,笑一年!哈哈哈哈哈……”

    然后,她补刀,“如果,你将来上了喜剧人的节目,我会支持的。”

    许今秋拧起眉瞪着她,气得胸腔起伏,脸上肉眼可见地涨红,连着耳朵根都红透了,他憋足了气大吼:“你有病啊!”

    张俊宇深呼吸止住笑,盯着他道:“突然觉得……你还是,有一点点可爱的。”

    “有病!”许今秋把脸扭到一边。

    “不要说脏话,要讲文明懂礼貌知不知道?”

    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张俊宇总想以姐姐的身份教育他,“才多大呀你,一个变声期还没过的小屁孩儿,就跟我老子老子的,你以后要混社会啊?”

    “哼!”许今秋瞪她。

    张俊宇学他,“哼哼哼。别哼唧了,赶紧回家吃饭吧,大中午的,太阳这么热。”

    “不行,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许今秋继续纠缠。

    真是被缠得烦了,张俊宇张口就说,“你以什么……”

    说着,她突然刹车,这人本来就对自己有误解,还是留个好印象给弟弟的朋友吧。

    “算了,什么事?”

    “以后,我要是不在张知意身边,你不能再欺负他。对他好点,要不然我以后坐飞机坐火车,也要过来教训你!”

    张俊宇:“……”

    是先答应他,还是先辟谣呢?

    “张知意是我亲弟弟,我对他,特!别!好!从前,现在,以后,都特别好!你别在这儿自创谣言,然后深信不疑了,行吗?”

    “咱们之前也没见过,你是从哪一点认为我对他不好呢?有什么证据?”

    “还有,威胁我的话等你过了变声期再来说。要不然听你这么幼稚的声音,我总想笑。”

    一串话说完,对面不再搭话,空气沉闷起来,张俊宇看他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她不由得怀疑,这小孩儿被她说自闭了?

    许今秋左手握拳,右手紧握红缨枪,垂着眸沉默思考。

    他抬起眼,直视张俊宇质问:“你对他很好,那你,为什么给他喝牛奶?”

    “啊?”

    张俊宇被问懵,这跟牛奶有什么关系。

    看过她的反应,许今秋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在说“我就知道”。

    “张知意不喜欢喝牛奶,你这个好姐姐,不知道吗?”

    “……什么?”张俊宇疑惑地看着他。

    面前的男孩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如同炙热的火焰在灼烧她的内心,在质疑她是不是合格的姐姐。

    他说,弟弟不喜欢喝牛奶……

    张俊宇出了神,这句话一遍遍地在脑海里穿梭,寻找与它相对应的归处。

    弟弟和牛奶,这是段被尘封的记忆,她找不到弟弟不喜欢喝牛奶的记忆,也回想不起来他喝牛奶的时候。

    于是,她回溯有关牛奶的记忆。

    就从昨天晚上开始。昨晚临睡前,她照例给弟弟烫了袋牛奶,拿到他房间,他没有立刻喝掉,而是说,一会儿喝。

    这是每天早晚他俩的必备环节,对话就那几样:一会儿喝,明天喝,或者点头应下没有动,紧盯着她离开。

    而她离开后弟弟到底有没有喝,她不知道,仔细想想从来没真正见他张嘴喝过。

    所以,弟弟不喜欢喝牛奶?

    怎么会,他明明接受了,不喜欢怎么不告诉她?

    还有,到底什么时候,她给弟弟喝牛奶的?

    她根本没有相关的记忆似的,突然去想,一点也想不起来,思维混乱到头疼,呼吸乱了频率,心在怦怦跳。

    不知为何,她内心产生异样的感觉,这感觉……在排斥自己,否定自己,似乎之前对弟弟做过的为他好的事情,好多都是,错误的。

    这念头出来,张俊宇的眼睛即刻眨了眨,莫名害怕与对面那还在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灼热的眼睛对视。

    她快速扫过许今秋的脸,装作若无其事,眼睛偏向一边,眼中的景色模糊,许今秋的神情却清晰浮现。

    他执着又认真。

    他不像在骗自己。

    “张知意不喜欢的东西你非逼得他每天要喝,你这是对他特别好?”

    许今秋没有等到回答,继续逼问。

    张俊宇深吸气,没有回答。

    她该怎么回答,她现在很混乱。

    “你很了解他是吗?那你知道他经常不开心吗?”

    什么?!

    张俊宇听到话一惊,在汹涌着的惊讶中回想弟弟的平时,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平静。

    弟弟经常不开心……

    她是知道的。

    弟弟对着外人永远是冷漠淡然,情绪少有起伏,眼睛从不为稀罕之物停留,仿佛眼里所略见的都是麻木无趣的。

    对着自己呢,好一些,最起码张俊宇能发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那副世间没有值得留恋的表情,时而会浮现淡淡的喜悦。

    这些情绪变化能呈现在张俊宇眼中就已经让她很满足。

    可由于弟弟面上一贯表现出来的面无表情,做事沉闷,总会让张俊宇在不经意间忽视掉他的不开心。

    这么回想,她突然发现,她甚至回忆不起来,弟弟真正的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

    “你知道他曾经被人欺负吗?他告诉过你吗?你有主动问过他吗?”许今秋气愤地打抱不平,“每次他被欺负都是我替他出头,你呢?你们家里的人呢?我一个都没见过!”

    这些话给张俊宇心头重重一击,灵魂深处都为之颤抖。

    她的呼吸从未如此艰难,颤抖从双手蔓延到全身,眼睫忽闪,最终承受不住,垂下眸来。

    她断断续续吸着这口气,五脏六腑都被提起来,全身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随之涨起,神经下意识紧绷胀痛。

    胸腔里的钝痛在攻击她,那块跳动的肉,它不再是心了,它是被狠狠擂击的鼓,被钻头旋入的木,它是□□上的折磨,它是精神崩溃遏制思考的罪魁祸首,它是不断被揭开,永远止不住痛的疤痕。它维持着的生命正在被它每一次奋力跳动所产生的疼痛所淹没,那里传来的酸涩和抽搐即刻要把她拉入痛苦的深渊。

    那是犹如一把刀狠狠切割心脏的痛苦,是她自己动的手。

    血水好像已经流淌下来。

    可是,来不及了,眼睛先心脏一步,流下疼痛堪比血水的泪珠,两三滴砸进脚下,剩下的留在眼里打转。

    “你什么都不知道吧。”许今秋已对她毫无期待,“你不知道他在学校被人嘲笑起绰号,你也不知道他被人扔书撕作业,你更不知道他放学经常一个人坐在学校门口,等到学校荒无人迹也等不到你,等不到你们家里的人。你甚至不知道他有我这么一个好朋友!你不知道的东西不都是源自于你的不关心吗?!”

    张知意曾经的种种遭遇,许今秋记得格外清晰。

    他看着对面呆滞的人,他想起,他每次在张知意面前吐槽抱怨张知意家里人不好时,张知意都会激动起来,尤其维护他的姐姐。

    他总不信对张知意漠不关心的姐姐能有多好。现在,果然证实了他的想法,说起张知意遭遇的一切,这个好姐姐什么都不知道。

    这更加落实自己心里对她表里不一,虚伪至极的评价。

    她知道什么呢?她什么都不知道。

    张俊宇好似被抽去灵魂,只留空壳直愣愣站在原地,眼神木然。

    她以为自己做到了极限,弟弟的吃穿住行,她事事关心,力求给他最好的。

    他的学校生活自己不是没问过,可是,他不愿意说,她又要怎么再去逼问呢?

    她的泪水接连砸到地上,像个被审判的过错者,抬不起头来。

    即使她现在的模样有多么让人于心不忍,想到张知意,许今秋却有种惩罚恶人的快感,他压下不忍,冷漠地盯着她,语气冰冷,给了她最后一击。

    “你知道那个绰号是什么吗?他们说你弟弟是个残次品。”

    只听得,一声利刃呼啸,扎入张俊宇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

    残次品……

    幻想的场景在眼前闪过,那些性格恶劣的孩子,围着弟弟,指责他,嘲笑他……是个残次品。

    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个哑巴,是个不健全的人?

    张俊宇如鲠在喉,心脏的抽痛变本加厉地蹂躏她,她身体发颤,双手紧握,只能用指甲掐进肉里的痛感缓解心上的疼痛。

    “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许今秋盯着她道:“记住我给你的警告!你要是对他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罢,许今秋转身走了。

    在这艳阳高照的中午,张俊宇坠入冰窖,通体发寒。

    愈走愈远的男孩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大叫:“还有,张知意那破手表我看够了,你什么时候给他换成手机?!”

    张俊宇站着不动,没了意识。

    “哼。”许今秋回头再次走远。

    高悬的太阳暖不热张俊宇的身子,她喘着气,胸口传来的闷痛让她不由得紧紧捂住,难忍地弯下了腰。

    她抱着身体,头埋在腿间,蹲在地上抽泣不已。

    周围没有一个人经过,她缩成小小一团,自己发泄,自己疗愈。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站起来时眼前发黑,头脑发昏,踉跄两步差点摔倒,最终昏昏沉沉地走回单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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