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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多维市。加缪的故乡。

    也就是《局外人》的背景城市。

    这是一座非常贫穷的城镇。脏乱的街道,一贫如洗。

    加缪带他们去那些他在写作时提到的地方。法庭,杂货店,还有默尔多的家。

    他们仔细的观察这些场所,全部用摄像机认真记录了下来。在洛杉矶的郊外搭建摄影棚还原这座城市时,这些照片都是极其珍贵的资料。这几天,他们几乎走遍了城镇的每个角落。

    白天晚上,他们都一起看景,在蒙多维的几天很快过去。凡妮莎有意无意的避开加缪,她心乱如麻,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索性就少和他接触。当加缪试图和她搭话时,她也是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挂着一幅冷漠的表情。她一看到加缪,心里就生出一种无名火。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她认为是,因为被加缪羞辱后的愤怒。尽管加缪并没有羞辱她。凡妮莎一气之下,在心里给加缪扣了许多帽子。

    阿瑟反而觉得两个人的互动津津有味,尤其看到加缪一脸吃瘪时,阿瑟对凡妮莎说:“加缪真的挺喜欢你的,你别和他再一直吵架了,快和他和好吧。我说你们何必这么纠结呢,甜甜蜜蜜谈恋爱多好,既然都互相喜欢,干嘛还藏着掖着。”

    凡妮莎生气的说:“阿瑟,你赶紧配副新的眼镜吧。你在瞎想什么呢。加缪这种风流才子,看到好看的女孩都很热情,我可不是特例。而且,我也不喜欢他这样的老流氓。我哪里喜欢他了?我只是讨厌他,特别特别讨厌他而已。我以前喜欢他的书,所以和他关系不错。但是,自从我发现他是一个可恶的老变态,这种仰慕的感觉可是一点都没有了。”

    阿瑟说:“哎,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样吧,我们打个赌。一年内,要是你和加缪恋爱,你给我100美元;如果没有,我给你100美元。”

    凡妮莎说:“100美元有什么意思?要赌咱就赌大点。一千美元吧。”

    阿瑟说:“行。到时候你可别否认。”

    凡妮莎志在必得:“当然不会,这钱,我要定了。正好我要买一辆新车。提前谢谢你了。”

    蒙多维这个城市充满混乱和贫穷,是加缪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他最初的回忆。

    他对世界的认知,就是从这个城市开始,慢慢生长出他的思想,和他的写作风格。

    如何面对贫穷,也因此成为他书中永远的母题。

    凡妮莎未曾到过如此破旧的城市,埃文斯顿是安宁而富饶的小地方,而莫斯科、洛杉矶都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大都市。这样落寞而衰败,这样绝望而沧桑,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这个城市独特的气质。

    养出默尔多这样疏离而冷漠的人。

    默尔多每天就是走在这样的街道上,看到那些流浪汉,那些无视法律的混混,当街抢钱、违法犯罪而警察却视如无睹。因为这样混乱的图景,实在是家常便饭,警察也无力改变,甚至不会阻止,因为他们能从中捞到油水。

    黑帮和警察相互勾结,这座城市宛如罪犯的天堂。

    所以,在这样的地方,才能出现因对葬礼上不为母亲哭泣的人判处绞刑。因为他们只能接受,与他们相同的人生活在这座城市;而其他的人,都要被遗弃和伤害。

    直到在蒙多维的最后一天。

    加缪来找了凡妮莎。做完今天这些工作后,加缪就要回巴黎,而凡妮莎他们要回到好莱坞继续开会。

    加缪的工作已经结束,电影剧本已经写完。之后,加缪还有别的工作,所以他要回到巴黎。

    他们会乘坐大巴去阿尔及利亚的首都飞机场,然后分别坐不同的飞机去自己的目的地。

    凡妮莎正在屋里整理自己最后的工作,加缪忽然来敲了敲他的门。

    凡妮莎走去开门。她以为是服务员。一开门,发现加缪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门口。

    她的心情马上变得复杂,似乎一瞬间,她又回到了在北港的那个试衣间,虽然现在穿着厚厚的睡衣,但她依然感觉自己是光不溜秋的站在加缪面前,她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衣,不自然的咳嗽几声,说:“加缪,有什么事吗?”

    加缪说:“凡妮莎,我进来说话?”

    凡妮莎不情愿的给加缪让了位置。

    现在,她对加缪,怀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拧巴极了,其实那天也不是加缪的错,但她就是很生加缪的气,不愿意理他。

    而且,每当她一脸愠怒的神情时,加缪却又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试图哄她。——这让她的心在慌乱之余,还滋生出一种隐秘的快乐。

    这种感情太奇怪了——就连凡妮莎也逐渐意识到。那天阿瑟的话激起了她的思考,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对加缪有一点点不同。凡妮莎只承认有一点点。

    但是加缪对她,可能不是这样。加缪是个典型的情场老手。不管是加缪在巴黎对自己搭讪,还是邀请她离开宴会去爬山看湖泊,他的举动都那么的熟练,联想到加缪的复杂的情史,凡妮莎觉得,加缪可能只是习惯性的举止暧昧。她对加缪,不过是万千女孩子中的一员。今天不是她凡妮莎,而是其他人的话,加缪也会这样。

    如果那天巴黎下

    雨时候不是她,而是其他的女人路过。比如,一个喜欢穿皮衣的西班牙女郎,凡妮莎自动想象出来这样一幅画面。

    “外面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阴暗的街道在雨滴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昏暗。就像一副中世纪的老油画。

    佩内洛浦,一个西班牙女郎。凡妮莎随便起了个名。她没有带伞,她想等雨停后再往回走,反正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她坐在路边的小凳子上,看着雨滴从屋檐下滴落,她百无聊赖的晃着腿。她的皮衣融入在了这一袭烟雨中,美的也像一幅画。

    雨下了很长时间,一直是小雨。佩内洛浦见到没有雨停的迹象,走到了雨中。

    雨滴落在她的发梢和她漆黑的皮衣上。她将装有加缪书的袋子抱在胸前。害怕有雨水溅湿了她的书。

    她在雨中漫步,微醺的雨滴让她觉得浪漫而沉醉。

    这时,有一把伞遮在了她的头上。黑色的伞,长长的伞柄。在雨帘中显得如此清晰。

    佩内洛普的视线从握住伞兵的颀长而骨感的手指上移,落在这个人的脸上,他的眉目非常深邃,脸上略带皱纹,但又增添了一种独特的英俊。

    他说:jeterapagne(我送你回去吧。)

    佩内洛普仰头看他,用西班牙语说:我听不懂,我不会说法语。抱歉。

    我送你回去吧。他转成了西班牙语,他的嗓音沙哑而有魅力。

    佩内洛普犹豫的说道:虽然很感谢你,但是雨也不大,不需要麻烦你。

    那个人温和的笑笑,说:让一个美丽的小姐在法国街头淋雨,任何一个法国男人都不能接受。

    哇,真是天造地设情投意合的一对。太完美了。赶紧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吧。凡妮莎猛地一机灵,从幻想中回到现在。她看向加缪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更加愤恨。她咬牙切齿的想,真是一个薄情寡义风流多情的男人。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形容词是相互矛盾的,她愤恨极了。一直在心里不断的咒骂着加缪。

    不只是西班牙女郎,这个故事,还可以变成一个英国女人,一个挪威女人,一个德国女人,一个希腊女人她挫败的想,也许这些故事都能成立。

    加缪只看到她一脸沉思的发呆,表情非常生动,她的脸蛋和五官本来有十分疏离的气质,但如今拧巴起来,却显得活色生香,极其灵动,他忍不住好奇的问:“凡妮莎,你在想什么呢?”

    凡妮莎刚从一个西班牙女郎和加缪的相遇中回神,她沉浸在那个画面中,眼睛如刀子一样看向加缪。似乎那不是幻想,而在现实中加缪真的搭讪了西班牙的女孩。她恶狠狠的问:“什么事情啊?我还忙呢。”

    加缪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凡妮莎,只当她还在生那天的气,小心翼翼的说:“我想带你去看看这座城市。”

    凡妮莎瞪着他说:“不是都已经看完了吗?”流氓,变态,色狼。凡妮莎心里咒骂道。

    加缪说:“是啊——剧本中出现的所有场景都看完了。唯独留了个贫民窟。”

    凡妮莎凶凶的说:“看贫民窟干嘛?”

    加缪笑了笑,说:“不是在巴黎的时候,你告诉我,想更了解阿贝特加缪这个人。今天我带你去看看他生活的地方,你愿意吗?”

    凡妮莎忍不住讽刺说:“别找我,你怎么不找个西班牙女郎一起呢?”

    加缪说:“什么?”

    凡妮莎住了嘴,犹豫一会儿,她说:“如果你的态度再诚恳一些,认真的请求我,我可以考虑。”

    加缪温柔的说:“我求求你,凡妮莎小姐。请你陪我去看看加缪成长的地方,加缪说,他希望最后你能多了解他。”然后,他又加上一句话,说:“了解加缪的成长经历,有助于你更能读懂他的作品。最重要的是,能把《局外人》拍的更好。毕竟。作者在写作的时候,总会有个人的投影,在这本中可以看到他的价值倾向嘛。”

    凡妮莎其实本来也就想去,加缪这么一说,也给了她足够的理由。凡妮莎说:“好的。你等我一下。”

    加缪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失落,果然对于小姑娘来讲,她只关心和电影有关的部分。倘若自己最后不搬出来电影这个原因,她一定会拒绝自己。

    夜晚风大,凡妮莎换了一个稍微厚一点的裙子,和加缪走到街上。晚上不是很太平,加缪就把凡妮莎搂近了自己。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凡妮莎的腰间,凡妮莎就闪电一样的躲开,恶狠狠的说:“男女授受不亲,请你注意点,不要随便占我的便宜!”

    加缪觉得挫败极了,他心酸的想,凡妮莎一定很讨厌自己——之前她都愿意主动抱着自己在自己脸上亲一口。而到现在,她却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

    加缪说:“凡妮莎,别生气。我只是想让你离我近一点,毕竟这座城市不是很安全。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随意和你肢体接触了,千万不要生气。”

    凡妮莎心里忍不住冷笑,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奇怪的想法,她想的竟然是:不和我接触,那一定想和其他的女人接触。哟,看起来,他一定很擅长自然的和别人进行身体接触。凡妮莎忍不住讥讽他:“好呀。千万别碰我,不然,我就把你的猪爪子剁下来。”

    加缪说:“好的好的。我保证。”

    他们到了加缪以前生活的贫民窟。这里的确又脏又乱,还有一些混混在路口买醉,吹口哨。她还要继续往里走,加缪拦住她,说:“看一看就行了,不要走太近,里面不安全。我们走吧。”他说:“这就是我生活的地方。”

    加缪说:“你知道,我的父亲死在了一战的战场上,所以我是和母亲以及外祖母生活在一起。我们家情况及其糟糕,非常贫穷,以至于我小时候营养不良。我喜欢足球,小时候一直想当运动员,但是因为身体原因,却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梦想,其实我在阿尔及利亚大学,是守门员。”

    他无奈的笑笑,接着说:“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是,除了贫穷,我的生活中也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比如邻居家种的花,还有小学喜欢夸我的老师,还有外祖母做的鱼,虽然只吃过一次,因为贵,所以那么多年只买过一次,用来庆祝我拿到中学的奖学金,但是真的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幕。所以,我认为人生是美好的。”

    加缪说:“其实比起来哲学家,我更像是一个作者。我书中的一切描写,都来自于我生活中的感悟。你觉得我的主旨是荒诞,但是我最想表达的是对人生的态度。是永远热情的反抗荒谬。这在《局外人》中还不是很明显,直到后面的书,这个主题才变得越来越重要。比起来萨特那些人,我的哲学素养确实相对低了一些。我不是那么学术的人。但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我讨厌什么主义主义,我也不希望别人把我归类于存在或者说荒诞,这对我都不合适。我的作品,只是表达我个人对人生的态度。”

    他说:“明天回到美国去了吗?走吧,蒙多维虽然贫穷,但是有很多当地美味的餐馆,你在美国一定从来没有吃过。”

    凡妮莎满口雀跃想要答应,但是转头那个西班牙女郎又跳到脑海里,她冷冷的说:“算了,不用麻烦你了。”然后她直接回到了旅馆。她心里默默的咒骂道:“快去和你的西班牙女郎挪威女郎希腊女郎一起吧。哼,真是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太可恶了。为什么那么花心啊,真是可恶,可恶,太可恶了。”

    加缪不知道小姑娘在想什么,他的智商也一起随之降到了零点,他竟然觉得,也许小姑娘,是真的很讨厌自己吧。他坐在台阶上,感到心烦意乱,他确实是没资格追求小姑娘的,他的前妻现在得了双向情感障碍,他回到巴黎后还要继续去照顾她。

    确实是他对不起她,如果当时他不离婚,弗朗西娜也不会变成这样。而小姑娘,却是干干净净的生活,她不应该跟着自己一起卷到这样的事情中。

    第二天他们在机场分别。加缪很早就上了飞机,去巴黎。他想和小姑娘告别,但凡妮莎只是生气的看着他,加缪叹口气说,他默默的把感情埋在心底,他说:“我回法国了,有时间去找我玩。”然后凡妮莎说:“哦,快走吧,拜拜。”

    上了飞机后,凡妮莎还在那里气鼓鼓的发呆。她的行李很沉,有一位空乘帮她放到上面。

    她礼貌的说:“谢谢你。”这个空乘看上去很年轻,像才十七十八岁的青年,他微微有些羞窘和木讷,一脸正经而严肃的神情。凡妮莎用英语感谢了他之后,秀了一下自己唯一会的一句法语。“嘿。jet’aime。”

    那个空乘愣了几秒,没有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潮红,他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的说了一大段法语。

    凡妮莎茫然的听着,说:“我不会英语。这是我唯一会的一句法语。”

    那个空乘就换了英语继续对话,他说:“小姐,谢谢你的厚爱。但我已经有稳定的女友,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爱。而且,我觉得以貌取人不好,我们两今天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这么热情的表白,真的不合适虽然我长的是还不错,可是你也不了解我,就这么郑重的表达爱意真的不好”

    凡妮莎奇怪的说:“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空乘有些羞涩的说:“你不是对我说,那个嘛。”

    凡妮莎说:“我说什么了?”

    空乘说:“你说,你爱我呀。”

    凡妮莎极其惊讶,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说:“我什么时候对你说的?”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气疯了,她说:“请你不要随意造谣。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你是在做梦呢?!你现在就必须向我道歉。”

    这时,有一个一直在听着他们对话的乘客插了一句嘴:“小姐,你确实刚才在用法语向他表白。这还是法语里最郑重的爱情用词呢。”

    凡妮莎说:“我没有!我说的法语是——我说的法语是——”

    “jet’aime。”她低下头,喃喃自语。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抬起头,如梦呓一般的问道:“jet’aime是不是我爱你……”

    原来,加缪对自己真的是——凡妮莎眼中有泪渗了出来。原来——原来——

    她有种尘埃落定的恍惚感。在那天试衣间暧昧的举止后,凡妮莎也思索过加缪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如何。不管是曾经替她吹头发,替她擦脚,揽住她的腰,抱住她,

    都过于亲密了些,可是加缪的举动,却又都能找到除了喜欢外的解释。

    绅士的品格,对读者的耐心,对小姑娘的照顾,花心的本性,都可以解释——

    当然,凡妮莎认为。最可能的就是花心的本性。

    那自己呢?自己对他,又是如何?她捂住自己红红的脸,为什么她现在的心跳变得这么快?为什么她会流泪?为什么她的身体先于自己的心灵,涌出了一种无法抗拒的热潮,以至于身体内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这种无法言说的热情所包围?

    ——为什么自己一直对加缪的态度如此特殊?为什么面对加缪她总会不自觉地打破自己成熟的表现,露出幼态的神情?为什么在北港有那样尴尬的接触,她却只有愠怒和羞耻,而非冷漠的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

    她早该明白的——其实她的气愤,不是来自于加缪的举动,而是因为,为什么这么亲密的举动过后,加缪始终一言不发?既然都已经,都已经——是个男人的话,他就应该直接表白。

    可是,如果他真的表白,她会怎么样呢?

    “我愿意。”凡妮莎忽然喊道。她吓了一跳,马上捂住自己的嘴。空乘和乘客正奇怪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忽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种极其强烈的喜悦席卷了她的全身,那是一种令她绝望的热情。伴随着强烈的心跳声,她最终找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冰封已久的心灵一旦被打开,那种无法抗拒的热情便彻底包裹了她。

    为什么自己对他,却唯独不同于别人。

    她不能用对偶像的崇拜来解释这一切。即便是对偶像的狂热,又如何能到这种地步,如何能让她心尖尖都发颤。

    恍如盛大烟花漫天绽放,内心生起一种极其强烈的轰鸣声。

    原来。原来。她也是这样。怪不得自己从不会拒绝他的接触。

    “我也喜欢你。”凡妮莎轻轻地说。她的内心忽然生出一种剧烈的冲动,现在就要去告诉加缪自己的感情,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

    凡妮莎心想——我要去找加缪。我必须告诉他我爱他。

    她的灵魂似乎都在一刹那苏醒。这种强烈的感觉脱离于她的肉/体——她的爱带着一种灼人的热度,以至于她灵魂的每个角落,都泛着这种甜蜜而绝望的情愫。

    她对阿瑟弗雷德说:“对不起,阿瑟,你们先回洛杉矶。我要去趟巴黎。后天我再回美国。”

    阿瑟说:“你去巴黎做什么?”

    凡妮莎怔怔的说:“我找加缪还有事。”

    现在旅客还正在登机,此时还可以下飞机,凡妮莎拿下来自己的行李。她被空姐拦下,空姐问:“小姐,你要去哪里?”

    她拖着行李箱,迎着人潮艰难的挤了出去。众人都在沿着梯子往上走,而她却逆流而下。她于人海中离去,如一朵孤独的浮萍。

    她在附近的酒店住了一夜。这一夜,她被这种甜蜜的悲哀折磨到无法入睡。尽管她是如此的疲惫,但那种兴奋喜悦和惴惴不安的心情,却让她无法入眠。第二天,凡妮莎就买了去巴黎的飞机票。

    八个小时的时间,她却不觉得那么漫长。盯着窗外的漫天白云。这种热情没有因为时间的延长而减退,反而有种越来越烧灼的强烈意味,她茫然的想,自己应该对他说什么?

    她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两个人不是那么尴尬?她光想着去找加缪,却没有想好,她到底应该说什么?

    “你好加缪,我来是告诉你,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还是“我们恋爱吧,加缪,做我男朋友怎么样?”会不会太过直白。

    要不然,“加缪我看上你了。赶紧做老娘的男人。”不行,会把加缪吓跑的——

    就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凡妮莎度过了八个小时的旅途。在她复杂的思绪中,这八个小时,犹如短短的一瞬间。

    当凡妮莎走下飞机后,依然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她第一次体验到爱的滋味,这么强烈甜蜜而绝望。她只想快点与自己喜欢的男人分享,她无法埋藏住这个秘密。

    她刚下飞机的时候,天上又下了雨。依然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正如她第一次见到加缪的那天。

    旁边有美丽的女孩子在叫卖花,凡妮莎本来正从她身边走过,忽然停下脚步,说:”我要玫瑰花。“

    她抱着一大捧玫瑰,低下头,芳香满怀。在昏暗的蓝色雨滴背景中,她怀抱中的红色玫瑰,反而是唯一的亮色。

    她来到加缪的家门口,一路上心脏砰砰直跳。他会说什么呢?他会接受吗?他会开心吗?会不会有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加缪也许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可爱的小妹妹或者好朋友?

    我爱你——也可能是,我爱你,我的好朋友。我爱你,我的妹妹。

    她深深呼吸一口,试图把满腔忧虑排出脑外,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她不想在退缩,反正,她需要一个结果。横竖都是一个结果。大不了加缪就拒绝呗,她无所畏惧。她走上玄关,按下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有女仆来开门。

    凡妮莎不会说法语,只重复了几遍加缪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加缪走了出来。他刚刚在看书,

    女仆说有个女孩来找他。他被打断思路有些不愉快,但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惊住了。如同水墨画一样的背景中,凡妮莎出现在了门口。她手中捧着一束花。她的蓝色的长裙,似乎被融入到了雨中。她的金黄色的头发上滴着雨水,她的眼神无比清亮,而又惴惴不安,与怀中的花比起来,她更像是带露的玫瑰。

    他说:“凡妮莎,你怎么——”

    他盯着凡妮莎手中的那么大一捧玫瑰花,凡妮莎的热烈的眼神令他焦灼。凡妮莎没有回答他,但是她热烈的眼神却告诉了他答案。他瞬间就明白了一切。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说,“凡妮莎,让我——”

    凡妮莎直接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加缪的嘴唇和温热,而凡妮莎被雨水浸湿的手冰凉冰凉。

    她说:“加缪,我今天是要告诉你。jet’aime。”

    她说:“加缪,你骗我。这句话根本不是你好的意思。”

    加缪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他试图说些什么,但凡妮莎的手紧紧的贴在他的嘴上。

    凡妮莎低低的声音传来,她的声音带着令人沉醉的甜蜜:“加缪,我的答案和一样。我也喜欢你。”

    然后她把手中的一大束花塞给加缪,她松开手,紧张而期待的看着加缪,但是加缪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他的瞳孔那么黑,像一潭深井,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么凝视着她。眼中是复杂的神色。没有等到加缪的答案,凡妮莎的激情瞬间退却,她觉得犹如当头一棒,忽然羞愤无比。她退了去洛杉矶的机票,匆忙连忙赶到这里,冒着雨找到他的家,把自己的心事倾诉给他。——结果他却什么都不说。

    凡妮莎心情瞬间跌倒谷底,她感觉自己的眼睛无比酸涩,马上就要哭了出来,她喃喃的说:“我不该来——我真是自取耻辱。”

    已经有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和雨滴混在一起。她悲哀的说:“再见。”

    她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雨中,这时雨越下越大,已经变成了暴雨,她没有带伞,也不知道自己该去那里。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逃离这个地方。

    加缪把花放在地上,从房子里冲了出来,同样冲入了雨中。

    他拉着凡妮莎的手,他的手很热,凡妮莎生气的大喊:“你不要碰我!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加缪说:“雨这么大,你要去哪里?”

    凡妮莎说:“我爱去哪里去哪里,你管我——唔,唔,唔——”加缪捧着她的头,深深的吻了下去。加缪的唇是那么的火热,他撬开凡妮莎的嘴唇,他细细着凡妮莎的唇齿,那种强烈而霸道的吻抽空了凡妮莎的力气。

    凡妮莎试图推开加缪,但是加缪却牢牢的抱住她,不让她松开自己。

    凡妮莎咬住他的舌头,这个吻,带着一丝血的味道。

    她用拳头击打加缪,但加缪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最后,凡妮莎终于不再抗拒,闭上眼睛,沉醉在这个吻中。

    如潮水般的大雨中,两人的头发和衣服全都淋湿。加缪终于放开她,他捧着凡妮莎的脸,似乎要把她的五官刻到自己的心中。她的眉骨,她如蝴蝶羽翼般的睫毛,她如天空之城般的蓝色瞳孔,还有她娇嫩的嘴唇,被他狠狠亲吻过后,变得有些红肿的唇。

    加缪的指肚贴着她的脸,喃喃的说:“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你还是个小姑娘,但我却有过婚史。你的生活那么单纯,而我的经历却那么复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如果你今天不说,我也会埋到心里,可是你,唉——”他捧着凡妮莎的脸,笑容如孩子般满足:“你让我怎么办呢?我再也没有办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我的小姑娘,我也爱你。”

    然后他又低头吻了下去,冰冷的雨点打落在他们身上。凡妮莎的眼睛隐隐合上,她犹豫过后,终于伸出手,揽住了加缪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想,还是觉得舍不得放弃,先写完再说吧。按照现有剧情,重新写了个大纲。男主不改。回头就出来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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