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于今日盛开
张不伐的话让她想起那天她的主动,脸热。
嘴唇温热的触感隔天密密麻麻的时间线,在此刻再次覆予上。
似有似无地,他手指好似还在她掌心画圈,等她细细感知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乔矜己甚至能感到自己头皮发麻。
傍中午,这里的人家还在用烧火的灶台,每一家都冒着迷蒙青烟。
两人也不动作,就这么看着对方。
张不伐握着她的手逐渐用力,她知道他要做什么,没躲,看着他低下头,慢慢靠近,直至鼻周萦绕的气味越来越浓郁。
他身上总有花店里,各种花绞揉杂在一起的味道。
那味道愈发浓郁,让她不喜,却又避无可避。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动作时,乔矜己忽然转过脸,脸颊擦过他嘴唇。
她胸腔里震动明显,压得她喘不上气,睫毛都在抖,闭了闭眼,她轻声说:“我不喜欢。”
张不伐倏地直起身子,仿若刚刚沉浸在这件事的只有她一人,“你不喜欢就算了。”
“嗯。”
乔矜己小心翼翼打量着旁人的神情,神色淡淡。
她怕他不开心,怕他生气。
但——
她轻轻晃了下手,他还在牵着她。
张不伐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垂眸看了眼,又挑眉,“怎么?”
“没什么。”
张不伐毫不避讳盯着她,“没怎么,刚还一直盯着我看?”
又慢悠悠补充,“我还以为你后悔了呢。”
乔矜己无暇想他说的话什么意思,内心纠结一瞬,还是问他,“你是生气了吗?”
她抿唇,“你刚刚,情绪不太好。”
“想和老婆接个吻都被接吻了,换做谁心里都不舒服吧?”张不伐毫不掩饰内心想法,“不过生气倒不至于,就是心里不舒坦。”
“抱歉。”剩下的话还没说,再次被张不伐打断,她最近被张不伐打断的次数有些多。
“剩下的话就不用说了。”
她眨眼。
“因为你说不出我爱听的。”
这次他在她掌心挠了两下,很明显,乔矜己身子一僵,“但是乔乔。”
他喊她的时候,永远都是尾音很轻,音调上扬着,似是在她耳边呢喃,缱绻撩人,又似是蚊虫在她耳蜗处叮咬了下,很痒。
“我贪心了。”他说。
乔矜己满脸不可置信看他。
“最开始我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就很好,但现在,我想要的更多。”
乔矜己张了张嘴,无声。
“我希望你能心甘情愿接受我送你的花,我渴望你能够和我说一些一些你的事情,就像每天我会和你分享我的事情一样,我想和你牵手、拥抱、接吻,甚至是成年男女该做的事情。”
乔矜己呼吸一滞,一分一秒在此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清明前后还有些凉意,尤其两人还在山上,乔矜己鼻子被冻得通红,她挣开他的手,指了指两人刚刚爬过的山。
“可是你连这座山爬到一半,都觉得累。”
她不是没注意到刚刚两人上去时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只是她太想见到小姨了,就不自觉忽略他的不舒服,哪怕这样会显得她很没良心。
张不伐不明白这和他说的有什么联系。
“但是我每天都要爬山,比这座高,比这座陡。”
她家那边是这边最贫穷的地方,村周围的山在她小时候甚至还没怎么开发,每天都要徒步上去 ,沿着前人留下的,踩出的小道。
“但是我每天起码要爬三遍才可以,甚至要带着很多东西。”
张不伐困惑,不解,甚至觉得她毫无里头,“所以这和我说的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她声音很轻,很淡,说出一句事实,“张不伐,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就爬一座山而已,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张不伐心一沉,两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乔矜己今天说的话是最伤人的。
“你告诉我,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张不伐固执地拽起她手,用力攥住,仿若只有这样才能拴住她,同时内心一惊,刚刚松开的手,又已经这么凉了。
“都是这座山,我也爬上去,每个人情况不同,我只是平时不爬,但不代表我爬不上去,就像你说的,你和青济市别人不一样,但那又怎么样,那只是你和她们的喜好不同,而正如我和你在这里的差异一样。”
乔矜己很平静,她没挣开两人再次握在一起的手,这怎么会不一样呢?她是吃了苦长大的,她的眼界,她的见识,她的世界观人生观,和张不伐这种从小耳濡目染熏陶的人不一样。
就好比三块钱一串的糖葫芦,可能他们想吃就买了,但她不一样,她不是买不起,只是她不会下意识的考虑自己喜不喜欢,而是值不值得。
“不一样的。”她说,“这代表我们两个生长环境不一样,如果动真格了,那谁也讨不到好,就像这座山,你爬到一半就会累,但我却还不够,我需要继续。”
乔矜己叹息一声,“张不伐,这样会累。”
她把自己心事藏匿很好,此刻就像个没心没肺的人,来开导对方。
张不伐开始钻牛角尖,“可你怎么就知道,爬到半山腰的人不想登到山顶?”
乔矜己怔住,是啊,爬山的人哪有不想爬到山顶的,但是中途放弃的人太多太多了,所以才显得登顶的人格外珍贵。
半山腰的人互相搀扶,登顶的人惺惺相惜。
张不伐不明白,爬到半山腰就累的人,难道就一定会放弃吗,为什么不能休顿好后,继续前进,就像她不理解乔矜己,明明都和他接吻了,为什么还要说忘了那件事,还要拒绝他。
在他看来,如果乔矜己没有动心,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那你想做什么?”
“登顶的人吗?”
乔矜己摇了摇头。
“我不想做登顶的人,也不想做半山腰的人,我只想做风。”
半山腰的人也好,登顶的人也罢,终究是被束缚在那短阔的视野里,如果做风的话,她可以从南半球吹到北半球,可以从喜马拉雅钻进太平洋,她可以躺在草地上,可以息在树林里。
“我不想被任何事情束缚住,但这不现实,所以,张不伐,我尽可能的,减少约束我的存在。”
“风啊”张不伐喃喃,就像她的微信签名一样,他渐渐松开手,“我懂了。”
所以啊,他是抓不住风的。
即便再用力握住,都会消散。
她都觉得他是个累赘了。
-
一个星期过去,乔矜己和张不伐见面次数很少。
张不伐那次过后,每天都在店里工作很晚才回来,又早起离开,而乔矜己睡的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早上她醒的时候又不见了。
乔矜己也心烦,这种情绪在她这里很少见,恰好是钟晓生日,喊她一起去吃饭的时候,边同意了。
“和你对象和好了?”
“没。”钟晓咬着习惯,叹息一声,“就这样吧,只要苏木晨爱我就足够了。”
乔矜己侧了侧头,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了隔阂还能和好。
钟晓忽地凑近她,“我俩这段时间联系的都不多,所以我打算趁着这次过生日和他说清楚。”
乔矜己点头,又不解,“那我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会,你不去我怕我不敢说。”
“”
“到时候我给你一个信号,你就走。”
“好。”
地点是一家火锅店,苏木晨早就到了,只提前点了个鸳鸯锅,钟晓给两人互相介绍一番,便拉着乔矜己开始选。
最后还是乔矜己提醒她适量。
三人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乔矜己话少,大多时候都是钟晓和苏木晨再说,她是不是答上两句。
正是用饭高峰期间,等待时间有点长,钟晓刚要抱怨,忽然打了声招呼。
“不伐哥。”
乔矜己后背一僵,这还是这一周来,两人第一次见面。
钟晓和苏木晨坐在她对面,乔矜己略微僵硬的转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动作。
反倒是钟晓没意识到什么异常,“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嗯。”张不伐没看乔矜己,“你在这里干什么?”
“吃饭,今天我生日。”
“生日快乐。”
“谢谢。”
连个正眼都没给她。
乔矜己心里愈发堵。
他是和两个朋友一起来的,她不认识。
说起来,除了他家人,他周边的人,她谁也不认识。
钟晓回过头,这才意识到张不伐和乔矜己相过亲,并且两人失败了,难免尴尬,而她直接把人喊过来。
“对不起啊乔,我忘记你和他”
“没事。”
饭菜上来的时候,一直都是苏木晨在照顾两人,吃到一半,钟晓忽然对乔矜己使了个眼色,乔矜己秒懂,拿起手机离开。
无处可去,只好去了趟卫生间。
洗完手,乔矜己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不吃辣,但今天吃了辣锅里的一片肉,以至于嘴唇到现在都是红的,抬起手戳了戳。
果然,改变在她看来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她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暗暗下定决心,把对张不伐的心思收一收。
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张不伐,凝眉。
虽然两人大吵了一架,但她不希望两人就这样下去。
拿出手机,聊天界面消息很多,公司的大群小群,微信运动,新闻,还有各种公众号的推送提醒,往下翻滑着,最终找到张不伐。
点开,手指在上面戳戳点点,最终又全都删掉。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她还想像原来一样和她相处?那不现实。
乔矜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要不她还是搬出去住吧,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尴尬。
这种社交果然还是不适合她。
手机界面删删减减的话语,让她更加焦躁。
索性全都删掉,收起手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正准备往回走时,抬眼,在镜子里,看到不远处的人。
抿唇,她不信张不伐只是路过,来到他面前,“找我什么事?”
张不伐心里还带着气,“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是找你?”
“那你来这里等人?”乔矜己不是很确定,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那我先回去了。”
“吃完饭等我一起回去。”
想到两人这几天的情况,“不了,我还是坐车吧。”
从他面前走过时,手腕忽地被捏住。
“你这人怎么给台阶都不下?”
他已经先低头了。
乔矜己瞅他,觉得他在不讲理,“那你刚才不是也给台阶都不下?”
张不伐指腹在她腕骨出磋磨,直勾勾地,盯着她,“那你重新问。”
乔矜己觉得他的行为很幼稚,但鬼使神差地,她问出来了,“找我什么事?”
“吃完饭等我一起回家。”他重复了刚刚的话。
“知道了。”乔矜己刚要把胳膊从他手里扯出来,就听到他继续道:“不然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