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萧安楠从片场离开当天就在微博上做出了回应。
如今已过去一周有余，舆论差不多平息，大部分网友都接受了萧安楠的解释。
少数人还在质疑羊羊的评论，羊羊也不做搭理。
萧嘉贝开了一天工，刚从片场返回酒店不久，此刻正在洗漱。
羊羊一边看着自己的游戏画面，一边趿拉着拖鞋小跑进来，将萧嘉贝手机递到她眼前，“电话响了。”
片方给萧嘉贝定了一个套房，有两个房间，羊羊晚上没事时会在这陪她。
萧嘉贝扯过一张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视线飘向手机屏幕，眸光微闪，是顾赫声。
一瞬疑惑划过脑海，萧嘉贝拿过手机，接起，“喂？”
或许是在卫生间接电话的缘故，她的声音传到顾赫声耳里显得格外空灵纯净。
顾赫声靠在后座椅背上微微垂眸，“你在酒店吗？”
萧嘉贝将洗脸巾搭放在毛巾架上，“嗯。” 关灯，走出卫生间。
“我在楼下。”顾赫声向酒店大楼抬了抬眼，“给你送戒指。”
顾赫声昨晚刚回来，今早拿到了戒指，随后一整天都在应酬。
“这么快？” 萧嘉贝稍显诧异，这才过了不到两周时间。
“加急了。”
“马上来。” 萧嘉贝以为顾赫声会切断通话，随手将手机放在茶几上，从衣柜里取出羽绒服外套套上，又拿过口罩，一边朝房门方向走一边将口罩往耳朵上挂。
羊羊余光瞥到萧嘉贝的动作，提醒她，“手机。”
萧嘉贝立马转身，无语轻笑，“忘了。”
羊羊手指在游戏界面上狂戳，“谁找你啊？”
正准备挂断电话的顾赫声不知怎地顿住了手，似是想听听萧嘉贝的回答。
萧嘉贝轻声开口，“章奶奶孙子。” 顺手将手机装入羽绒服口袋，丝毫没有意识到手机还在通话中。
闻言，顾赫声脑袋浅浅往后仰了仰，挂断电话。
蓦地有丝丝胸闷，顾赫声朝司机开口，“开点窗。”
顾赫声的视线一直黏在酒店门口，没有移挪半分。
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酒店门口出现，顾赫声拿上戒指盒，推开车门。
顾赫声斜倚在车门上。
眼前的人裹了一件宽大的白色羽绒服，衬得她本来纤细的身形更加瘦弱，顾赫声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等到萧嘉贝再走近点，顾赫声才看清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方夹着个粉色兔子。
有片刻愣神，顾赫声想到了他拿给萧嘉贝的那个粉色兔子挂坠。
他都快忘记兔子是在哪买的了。
只记得看到那兔子的第一眼，他就想到了萧嘉贝，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她们都有双又圆又亮的眼睛。
他鬼使神差地将兔子买了下来，却一直没找到送出的机会。
直到萧嘉贝15岁生日那年他刚好在国内，才终于将礼物给了想送的人。
萧嘉贝拿下口罩站定在顾赫声面前，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头顶。
迟疑地抬手摸了摸，萧嘉贝才惊觉方才洗完脸忘了摘发卡。
萧嘉贝将发卡摘下放入荷包里，一缕黑发顺着白嫩的耳侧滑落下来。
顾赫声随着萧嘉贝的动作逐渐缓神，身体站直，将手中的戒指盒递给她。
萧嘉贝接过，还未来得及打开，就瞟到顾赫声方才托着戒指盒的左手上有一道亮光闪过。
萧嘉贝身子微微前倾，细看才发现，顾赫声已经将戒指戴上了无名指。
察觉到萧嘉贝的视线，顾赫声有些浅浅的不自在，解释道，“今天有饭局。”
有饭局所以要维持已婚身份。
萧嘉贝点点头。
随着顾赫声开口说话，萧嘉贝才嗅到他身上裹了层淡淡酒气，不是难闻的味道，但令她有些惊讶，她没见过顾赫声喝酒。
萧嘉贝这才认真看他。
顾赫声很少穿得像今日一样正式，白色衬衫，深灰色西服，黑色大衣，配上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和精致的脸蛋，俨然一副帅气商场精英形象。
穿惯了休闲装的顾赫声或许有些些不习惯，领带被他微微扯乱，却添了一股别样的美感。
顾赫声顺着萧嘉贝的目光低头朝自己身上瞧，“怎么了？”
萧嘉贝立马回神，摇摇头，“没事。”
顾赫声眸光暗了点，声音里带着自己没意识到的淡淡委屈，“我喝酒了。” 好像想从萧嘉贝这儿获得一点反馈。
萧嘉贝抬头看他，顾赫声的眼神委实有些迷离，喝得应该不算少。
萧嘉贝的声音带着点诱哄，“怎么不回去休息？”
顾赫声缓缓摇头，“还要去下一场。”
“顺道给你送戒指来。”
“谢谢。”
萧嘉贝思考自己需不需要现在打开戒指盒。
没等萧嘉贝动作。
顾赫声蓦地轻声开口，“很适合你。” 语气有些飘忽。
“什么？” 萧嘉贝疑惑。
“那个兔子。” 顾赫声也不确定自己说的是哪个兔子。
话音刚落，顾赫声就同萧嘉贝道别，重新坐回车里。
萧嘉贝目视黑色轿车逐渐走远，低头看向手中的戒指盒。
今晚的顾赫声让她感到十分陌生，浑身笼罩了一股浅淡的无措和忧闷，和平日傲气、偶尔发火的顾赫声有很大不同。
或许酒精真的会让人短暂变化。
萧嘉贝重新挂上口罩，转身打算返回酒店，刚走了两步，突然顿住，朝旁边的小树丛瞧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有些敏感了，方才那一瞬猛然感觉像是被摄像机对准。
拍到她其实不要紧，萧嘉贝担心会拍到顾赫声，顾赫声一向低调，不喜欢自己的信息曝露在公众面前。
萧嘉贝往小树丛深处走了几步，目光四处搜索都没寻到人。
摇摇头，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
萧嘉贝回到酒店时羊羊还在打游戏。
泡了个脚，和羊羊道了晚安后，她便进入自己房间。
萧嘉贝坐在床上，打开戒指盒那一霎那，有片刻怔愣。
房间里明晃晃的灯光不敌这枚戒指半分耀眼。
萧嘉贝手上有顶级珠宝代言，多次受邀参加珠宝展，对珠宝有些浅薄的了解。
这颗粉钻绝对价值不菲，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
萧嘉贝握着戒指盒的手掌稍稍收紧，有些不明白顾赫声怎么挑选一颗如此珍贵的钻石。
他们分明不是因为相爱结婚。
她第一次意识到真实的顾赫声或许比她以为的要认真许多。
萧嘉贝心跳轻微加速，有丝丝慌神。
半晌。
萧嘉贝将戒指盒盖好，打算暂时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安置它。
刚一起身，余光瞥到顾赫声以前给她的那只兔子挂件。
萧嘉贝继续动作，片刻后，思绪忽然有一瞬间停滞。
接着，萧嘉贝站定。
前段时间在m国和顾赫声相处的点点滴滴一股脑涌上萧嘉贝心头。
顾赫声不乐意搭理她的那些画面，此刻变得尤为真切。
顾赫声说不想再听到南辛时的厌恶表情，此刻显现得尤为清晰。
她不在意别人的态度不代表她不清楚别人的态度。
萧嘉贝有些困惑，这个送她珍贵戒指、委屈告诉她自己喝酒了的顾赫声，和之前对她很是不耐烦、不愿多说一句话的顾赫声，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良久，萧嘉贝将所有思绪甩出脑海。
扯了扯嘴角，应该是她多想了，也许这枚粉钻是奶奶或顾伯伯挑的。
她应该买个保险柜安置好，若是以后顾赫声遇到喜欢的人了，再还他。
——
半夜。
萧嘉贝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最终还是睁开眼，打算拿过手机随便刷点什么。
指尖还没沾到手机，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萧嘉贝迅速拿过，看到来电人时表情有瞬间凝固。
萧嘉贝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接起，“喂。”
电话那头是个出乎意料的陌生男声，声音里熏满了酒味，“弟妹啊。”
萧嘉贝将电话拿远重新看了眼来电人，确认是顾赫声，才又将电话拿近，“你好。”
“弟妹啊。” 陌生男声再次开口，“赫声喝醉了。”
“我们一群酒鬼醉了。”
“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祝福你们新婚快乐。” 一旁有其他男声插话。
刚才的陌生男声表示认同，“对，对，祝你们新婚快乐。”
又有个男声大喊，“办婚礼记得邀请我们！”
萧嘉贝莞尔，“一定。” 醉鬼的话只得顺着说。
电话那头接着道，“那咱哥几个就放心了。”
“弟妹，你等着啊。”
“我让赫声起来接电话。”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
萧嘉贝听见顾赫声被人拍醒，声音迷糊道，“怎么了？”
“弟妹的电话。”
“你和你老婆说几句。”
萧嘉贝看不见顾赫声在干什么。
只听那头的醉鬼们一个接一个操着调侃的语气，“关什么免提啊！”
“小夫妻害羞哦～”
…
等到萧嘉贝觉得口渴，想起身倒杯水喝时…
“老婆…”
萧嘉贝起身的动作猛地顿住。
顾赫声不知道刚又喝了多少，嗓音浸满了醉意，带着点无意间拖长的尾音。
那尾音拖得萧嘉贝浑身酥酥麻麻，心头微痒。
半晌，萧嘉贝轻声开口，“顾赫声。”
“嗯？”
萧嘉贝低头看向从门缝渗进来的微弱灯光，“你喝醉了。”
也不知是在提醒顾赫声还是在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