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
“柳桑,你醒了!”门口柳荷与司空溶安低低柔柔清脆悦耳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尴尬。一起来的还有樊离与夏安。
柳桑只觉刚才辰空握着自己手的地方更加火辣辣了,忙将手藏到被子里。
柳荷与溶安径直走到床前,辰空已自觉起身站到樊离边上。柳桑只见樊离气色比之前好很多了,此时微笑着看他们。
柳荷摸过柳桑的手,静静把脉,过了一会,认真道,“你这脉象怎跳得如此快?”
又将手贴在柳桑额头、脸颊:“诶,烧倒是退了。脸怎得如此烫!”
“可无大碍”司空溶安关切地问。
柳荷摇摇头,一本正经:“无事,只是柳桑静养,这脉象虚弱本应平缓,此时却跳得异常快。不知何事,让柳桑公子如此心神不宁,心跳加速呢!”
柳荷真诊出她刚才心跳加快了?柳桑不确定,但也不敢多问,不自觉地拿手摸了摸头。又见柳荷与司空溶安相视了然而笑,她更不好意思朝辰空看去了。而辰空此刻正故作不知,往窗外看去。
难道刚才他们拉着手被看见了?
“咳,可能是我刚起来,有点急了。”柳桑愣是挤出几个字。
“不要急,你得慢慢来。还需好好静养呢。”柳荷说道,此话却是真心。
“也不知是何人,竟敢下毒,等我们查出来,定暴打他一顿不止!”柳荷想起柳桑此次差点被害去了性命,心中气愤不已。
“哪止暴打一顿!复血子又叫不过十,这人分明下了狠心,等抓到了,断不能轻饶。只是柳桑你一直在水月派,又怎么会中毒。这毒是哪里来的?”司空溶安思索着。
柳桑闻此,心中思忖原来此事与玉阁主无关,想自己刚才心中所思竟是冤枉了玉阁主姜眉,心中又十分愧疚。但也想自己涉世未深,接触之人实在数得过来,要说得罪人,也无人可得罪。此事又在水月派中,又会有何以要置她于死地呢!于是说道“也许是我自己不小心呢!反正我已经没事了!”
“你呀,就是太不计较了!”夏安说道,“说好听了是宽仁,这说实际啊就是缺根筋,这人命关天之事又怎会是一不小心呢!”
夏安两兄妹曾被言泽戏说缺根筋,如今她觉得自己若是缺根筋,柳桑恐怕是要缺两根了,不,三根。
夏安突然发现辰空十分异常,自他们进来竟然一直没怎么说话,便过去推了一把失神中的辰空:“辰空你说呢!你今儿怎么这么奇怪,这么安静。”
“嗯,是的!”辰空虽不知夏安刚才究竟讲些什么,但还是忙搭话点头。
“你今儿怎么魂不守舍的。”夏安疑惑。
司空溶安却一副了然的模样,浅笑着看辰空红红的耳朵,又看了看柳桑。
柳荷见司空溶安如此,忽然好像又明白了什么,想起刚进门那一幕。也低低地笑了起来。
柳桑见状,忙朝夏安问道:“秋翼元老,可好?”
“师父没事了。上巳节开始,师父好像挺难过的,整个人无精打采,我从未见过师父如此。但昨日寒潭出异样,师父又好像没事人一样了。到现在还一直守在寒潭呢。”夏安并不知当晚之事。
“寒潭究竟出何异样?”柳桑问。
柳荷回道:“昨日寒潭突然震动,三大元老便急急过去了。恰好苦槠仙君取了解百毒的灵角回来,便让我师傅回来配药。而苦槠仙君就地闭关,现在还在寒潭呢。”
“我,我们去看看。”柳桑着急道,想那一抹白发,心中很是担心。
“不用去。去了也过不去呢。”柳荷说道,“林子棠师兄和南弦师兄守在那里,谁都不让进。”
“苦槠仙君他,受伤严重吗?”柳桑问。
“应该不轻。我看过古籍记载,通天兽活在巫山,那里尽是些毒草猛兽又瘴气弥漫,苦槠仙君在那里呆了两三日,方才取到灵兽之角,就算没有受伤,也定是耗了不少元气……”柳荷本讲得认真,但见柳桑脸色越来越凝重,突然改口道:“不过,苦槠仙君修得灵法那已是天下第一人,这对他来讲,肯定无大碍,你不必忧愁。何况,如今三大元老都在,你只管自己好好休养。”
柳桑点点头。
正说着,只见司空晟提着一个食盒子进来。
“二哥?”见挽着袖子,头上一抹黑的司空晟,柳桑简直不敢相信。
“霜儿,你可终于醒了!”司空晟立于门口,竟红起了眼睛。
司空溶安心中动容,过去帮忙接过食盒子,笑说道:“我只道我那好嫡亲哥哥已十分疼我,如今见了你们兄妹二人,真真羡慕。柳桑,你可不知,自锦若元老说你很快会真正醒来,你这位二哥每时辰就去做一个汤粥,他想你十多天未食定然饿了,说等你一醒来就能吃上热呼呼的。锦若元老原吩咐厨房弟子按方煮粥,你二哥偏偏要自己亲自动手,旁人还帮不得忙。”
柳桑感动,“二哥素来锦衣玉食,何苦为我如此。”
“以前是我这做哥哥的不够好,是我对不起你,霜儿,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再不让你受伤!”司空晟走到柳桑身边,声音沙哑。
“二哥……你已对我十分好了!”
“好啦好啦,你们兄妹两,是当我们不存在了么……”柳荷已端了药粥过来,笑说道,“柳桑,你可让我们担心死了!接下来呀,要好好吃饭,好好补补!养得胖胖的,好让你的嫡亲二哥放心!”
司空晟司空霖霜两兄妹,这才不好意思起来。
几人说说笑笑,好似旧日时光。樊离站在一边跟着大伙微笑。
柳桑心中有憾,只希望樊离能早日恢复如常说话。
待几人都陆续走了,辰空本想再留下,但见司空晟一直守着柳桑,人家是亲兄妹,想来有很多话要讲,他只得先告辞。
“辰空今天心不在焉的,很是奇怪。”司空晟见辰空刚出门差点撞墙上,心中奇怪 。
柳桑并不接话,只问道:“二哥,大哥现在何处?是否也在水月派中?那日醒来,我看见大哥了。”
司空晟心中苦涩,不知自己该如何作答,昨日他不顾侍卫阻拦,冲进房间找司空炎,却发现司空炎并不在房中,只留了封信,道他收到中洲急报,需速速赶回。令他与霖霜,速速回王宫。
司空晟见信越想越不解,司空炎原本就在中洲,父王为何竟令司空炎来寻他们。何况他自己早已修书父王望批准去大空国拜望舅舅,司空炎又怎得不知?是父王没收到信,还是父王没告诉大哥?大哥说留下两位侍卫送他与霖霜回王宫,又为何不亲自告诉侍卫。侍卫只当司空炎还在房中休息,他当真如此着急下山?……
司空晟虽未将自己心中疑惑告知柳桑,但还是将司空炎为何上水月派,又为何匆匆离去,如实相告。
“还有,还有,恐怕你这次中毒和大哥脱不了关系。”
“怎,怎么会?”柳桑难以置信,大哥竟恨她到这个地步吗?她自问虽不喜司空炎,但也从未做过伤害司空炎的事!
这时,嬷嬷进来,重重地跪在地上。
柳桑忙过去,欲将嬷嬷扶起。然嬷嬷痛哭流涕,不肯起。
“公主,对不起,对不起,老奴对不起您啊。”
“老奴以为那只是让公主多昏睡一会的药,并不知道这药竟然会伤害公主的性命。如果,如果老奴知道这是毒药,老奴就是宁愿陪孙儿死去,也绝不伤害公主的……”嬷嬷硬是往石板一下一下重重地磕自己的脑袋。
柳桑心中不忍,亦泪水涟涟,在少时,最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心的便是这位嬷嬷了。可眼下,她虽然理解嬷嬷的难,知道嬷嬷的愧疚,但她再也无法得到嬷嬷一如当初的情感了。
“嬷嬷,我知道你亦是遭人蒙蔽,迫不得已。但你误害了我是事实,幼时多得嬷嬷疼爱,如今我便与嬷嬷一刀两断吧。自今,嬷嬷被逐出宫,再不许进入宫中。我也再不愿见嬷嬷了。”
柳桑扶起嬷嬷,仔细地看。嬷嬷已老了许多,头发上白丝相染。此事嬷嬷虽不无辜,但此行终究是因自己牵涉了嬷嬷,若不是自己与嬷嬷的那一点情份,司空炎何至于千里迢迢逼着嬷嬷来。但她什么都不能再说了,她无法保护好嬷嬷,那么疏离或者才是最好的保护
“你走吧,霖霜拜别嬷嬷了。”
嬷嬷不舍地看着柳桑,满目泪水,她退后两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老奴多谢公主。”颤巍巍地爬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
待她走出院中。
柳桑早已泪眼模糊。
她擦干眼泪,哽咽着对司空晟说:“二哥,劳……”
柳桑话未说毕,司空晟见她声音干哑,已抢先说道:“霜儿,你放心,二哥会派侍卫护送嬷嬷安全回京,并且日后会暗中照顾嬷嬷的。”
柳桑感动不已,“多谢二哥。”
“二哥,你可将大哥之事告诉掌门了?”
“昨日锦若师父前来,我已将信告知。”司空晟说道,“锦若师傅随后又去了寒潭,我想掌门定是知晓了。”
“大哥此番,匆匆来,匆匆离去!难道只是为了给我下毒? ”柳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何德何能,要让司空炎大老远跑到水月派来下毒?而且手段如此低劣,简直漏洞百出,不顾后果!倘若司空炎对她怀恨在心,他在宫中、在乌金寺早有许多机会可以置她于死地,何必偏偏等到此时!最不应该的水月派!柳桑脑中突然有个想法一现,“或许大哥此行,本意不在我。可若不是我,为何要给我下毒?……给我下毒,又是为了什么?”
“拖延时间!”柳桑突然想明白了。
“这两日终究发生了什么?”
“寒潭!”司空晟与柳桑想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