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刚一进门，羽玄就支撑不住呕了一口血，险些栽倒在地上。
白诺诺赶忙关上门，把他扶到就近的墙边，检查他伤势。
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面白如纸，试探一下周身灵力，就会发现他现在身体内部一团乱麻，灵气横冲直撞，毫无章法。
“我先帮你理顺再说。”白诺诺盘坐在他对面，把两只兔爪子放到他手掌上，将自己的一部分灵力灌注到他体内。
摄魂大阵已经开启，但是对白诺诺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似乎凌异的大部分精力都在消化《归虚三式》的第二道剑意上，对于他们三个，他并没有想要利用这个阵来解决，仅仅只是操纵那些傀儡士兵，车轮战消耗掉他们最后一丝力气，然后再斩杀。
看起来就如同关进笼子的小鼠一般。
“糯糯……”羽玄嘴角还带着血迹，身子歪斜，说话也气若游丝，“你这样子，十分可爱。”
白诺诺瞪大眼睛，这话羽玄从未说过。
“其实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你心里是否还装着别人？那个人是谁？我能代替他么？”羽玄靠坐在墙边，看着白诺诺的脸，“若是能早些问你，而不是一味地发脾气，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不让你好过，问出这些话，我们也许会有恩爱的五十年。”
“你先别说话，我再帮你调理灵力。”白诺诺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乱了，强作镇定。
“再不说就没时间了。”羽玄道，“即便我们能从这里出去，你也要选择一个，否则本座和萧翊都活不了。”
顿了顿，他勾起唇角，“你会选他，对么？”
白诺诺垂下眼睛，“我还没想好，这件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是你们的事。”
“你更喜欢哪一个？”
“别问了。”
羽玄体内混乱的灵气在白诺诺的带领下逐渐回归正途，不再横冲直撞。这不是白诺诺第一次帮他调理灵力，但以前顶多也就是在旁帮忙，更多时候还是羽玄自己来，他灵力意向强大，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完全接管的。
可这次不一样，她明显感觉到羽玄体内的灵力根基比从前削弱了许多，而且单是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就已经能感觉到正有一部分灵力失去安放的位置，从体内散溢出来。
“这是神魂被分割的后遗症？”白诺诺问道。
“嗯。”羽玄咳了两声，“本座时间不多了，估计萧翊那边也一样。”
他们和萧翊半途失散，如果他也像羽玄的状态，那估计凶多吉少。
白诺诺见帮他调理得差不多，便决定要出去找萧翊。
羽玄拉住她道：“你出去，等于送死。”
“放心，我很灵活的，在这里等我。”白诺诺抽回兔爪子，把鞋袜脱下来，露出那雪白的一双绒毛脚，连抓带挠打开了房门。
外面那吵闹声更大了，几名侍卫拿着大刀跑过去，被旁边的居民骂骂咧咧踹了一脚，竟然都没有反应，专注地寻找白诺诺他们的踪迹。
白诺诺轻盈地从这楼的栏杆跳上了房顶。她所在的酒楼不过是个二层小楼，和周围其他的建筑比起来高不了多少，但是刚好既能躲避凌异的视线，又能看得更远。
靠近城中心的繁华地带已经有几处建筑烧了起来，楼房摇摇欲坠，倾斜向旁边的酒家，嗡嗡嘤嘤的声音不绝于耳，扰人心烦。
另一个方向人没有那么多，楼房也不算很密集，但是偶尔能见到残肢飞过，说明那里的战事也不必城中心差。
白诺诺换了几个方向寻找，都没有看见萧翊的身影，便后退轻盈地一蹬，落在不远处的游廊上，一个老妪拖着只有一半身躯的胖男人絮絮叨叨从院中走过，鲜血描出她的行动路线，随即就被一把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刀子开了瓢。
这画面实在血腥，白诺诺捂住眼睛不忍再看，她又赶忙跑到游廊尽头，三步两步跳上一座牌楼，往更高处攀了攀。
“就是她侮辱了祖宗！”下面一个中年男人高升大叫。
白诺诺往下一看，那中年男人正指着自己，她现在可不适合战斗，便从牌楼继续往别处跳，然而那中年男人朝她扔过来一块板砖，直接砸在她侧腰，她闷哼一声，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中年男人抱了个沾血的半碎花瓶跑向她，白诺诺捂着腰翻身欲逃，忽听“噗嗤”一声，自中年男人腹部刺出一把寒剑，那剑的剑刃上飘着凛凛寒气，瞬间就将它的猎物冻结。
“嚓！”
剑抽出来，化成冰疙瘩的中年男人“咯啦”倒在地上，露出他身后浑身是血的萧翊。
此刻的萧翊确实像羽玄猜测的那样，身体很虚弱，衣服上甚至还有几处坡口，面色惨白，嘴唇都泛起了紫。
他向白诺诺伸出手，道：“糯糯，过来。”
白诺诺跑过去，顺势用肩膀架住他，郁金花香掺入浓烈的血腥味，“我来接你了，我和羽玄找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我们先暂时去那里修整。”
“吾看着他带你走的。”萧翊道，“本想找他算账，但看在他把你护得很好，便作罢了。”
这些人偶受伤后也会很快痊愈，但是被冰冻住却很难再整脱开，萧翊用这个方法躲避了几轮追杀，但是和羽玄一样，他只有一半神魂，灵力用的越多，灵力在体内就越混乱，他身上的几处上都是在灵力紊乱后受的。
返程的路曲折，但好在萧翊并没有伤重到连走路都困难，沿途冻住了几个人偶，变顺利返回了之前藏身的房间。
和刚才对待羽玄的方法一样，白诺诺帮萧翊理顺了周身灵气，不过因为是第二次，加上刚才外出耗费了些体力，白诺诺额头伸出了一层汗。
萧翊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身上的血污也用清尘咒清除干净，又是原来那副光风霁月的样子。
他擦干白诺诺额上的汗，“这里有我们，你先休息。”
白诺诺本来还没觉得，被他这么一说竟开始眼皮打架，却倔强地摇头道：“不，万一他们发现这里了呢……”
萧翊和羽玄互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合力张开一道结界，将整个房间罩住，这样即便被发现，他们也轻易突破不了这里。
“你先睡，这样才有精力继续和凌异对抗。”萧翊道。
白诺诺仍是摇头，刚想说什么，忽然背后疼了一下，就失去了意识，向后，倒进羽玄怀里。
萧翊面上那点温柔彻底消失不见，看向羽玄的眼神只有寒冷，“把她交给吾。”
“都这时候了，还要争么？”
“没想到你会说出这句话。你想做什么？”
羽玄的义肢伸进白诺诺的袖中乾坤，翻找一阵，萧翊忽然明白他想做什么，眼神骤变。
“惊讶什么，这不是早就该做的吗？”
萧翊双目圆睁，仿佛重新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打量着他，“吾以为，你永远不会做这种事。”
“哼，就因为本座是你们认定的恶魂？”羽玄的义肢继续寻找着，袖中乾坤是缝进衣服里的戒子囊，内部空间很大，里面盛放了许多白诺诺平时会用到的东西，是以要找到他要找的东西，着实要花上一点时间。
萧翊这次没有附和，抿着唇不说话。
“你不了解本座，即便你我通本同源，但是本座估计，就连曾经那个拥有完整神魂的萧翊都不肯睁眼看一看自己神魂中的这一部分。越是不敢面对，想象得便越扭曲。”
“这是萧翊的疏忽。”萧翊微微收了收下巴，“从前他只是在无限放大自以为是善的那一面，靠着心法和入定拼命压抑心中的恶念——自以为是恶的那部分。”
“你没有本座喜欢糯糯。”羽玄道。
萧翊抬起眼，“这吾不同意。你我只是喜欢的方式不同罢了。”
“也许吧，这都不重要了，你我联合，就分不清到底谁更多了。”羽玄的义肢顿住，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但她更喜欢你。”缓缓从袖中乾坤拿出那张金灿灿的符纸。
追杀的侍卫正在满城搜寻，砸开了酒楼的大厅，各处搜寻未果，又跑上了二楼，“咚！”一扇门被踹开，叫骂声爆发。
“咚！”踹门声近了，那声音更加清楚，招引来更多吵闹。
白诺诺皱了皱眉，被这声音吵醒，记忆回笼，想起来她现在正在凌异的摄魂大阵当中！赶忙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萧翊和羽玄相对而坐，萧翊单手出，指着羽玄，而羽玄的眉心正贴着那张索魂符！他此刻不仅脸上毫无血色，就连曾经那永远饱满的面颊都出现了凹陷！
白诺诺惊叫一声，就要过去揭下那张索魂符。
“糯糯别动！”羽玄忽然开口。
“羽玄……”白诺诺没想到阻止自己的竟然不是萧翊，“这是你……自愿的吗？”
“那群侍卫追过来了……所以才把你提前吵醒，”羽玄虚弱地一笑，“本来不想你看到……本座这副模样的。”
白诺诺看向萧翊，羽玄的神魂正在向他体内过渡，因此他看起来比方才更加精神，此刻正眉头紧锁，专注地向索魂符施咒。
“不是说可能有别的方法吗？”
“没时间了，”羽玄艰难地道，“凌异的摄魂大阵是以《归虚三式》的第二式为引，这世上唯一能破的，只有第三式。可如今我和萧翊都只有一半神魂，根本使不出第三式。糯糯，既然你醒了，便和本座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