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白诺诺这些年其实被羽玄保护得很好，不需要担心生命安慰，更不必操心父母家人，他都帮她照应得很好。
但她并不是被保护惯了，就彻底放弃思考的那种兔精。
她猜得出来，羽玄即将侵略浩苍仙宗，仙门的那些长老实在没办法了，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切割风间上人被压抑许久的善魂，不仅能削弱魔主实力，还能让善魂与恶魂打起来，到时候获胜轻而易举。
只能说他们这算盘打得实在太好了，不愧是加起来年纪能有几千岁的人精，她这三百多岁的兔精是远远比不上的。
“先谈一谈行吗？你们本是一体，若是在还没和解的时候强行融合，说不定会出更大的乱子呢。”白诺诺望着萧翊，眼神中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
萧翊道：“他是恶魂，若是融合，必定会受到压制，不会有问题。”
“哦？是么？”一声冷笑从后方传来，白诺诺回头看时，见羽玄已经醒了，眼眸乌黑似点漆，眉宇间尽是戾气，嘴唇却毫无血色，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索魂术法中恢复过来。
但他气势不输，坐起来直视萧翊：“从前你受压制，本座可是创造了一番丰功伟绩，真正的萧翊都不曾有过本座今日的风光和地位。岂是你们一句恶魂便能打发的？”
萧翊见他完全苏醒，知道时机已经过去，收回手喃喃道：“太迟了么……”
羽玄一手扶在白诺诺肩膀，长发披散，映衬得他脸颊愈发苍白，他本就身形瘦削，如今再看竟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错觉。
“糯糯，你也要本座死么？”那双黑珍珠一般的眸子漾着水光，痴痴看着眼前人。
那只如玉雕琢的手还扶在白诺诺肩膀，她能感觉到那只手在微微颤抖。这个问题绞缠住她的心，陡然提在了半空，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如果讨厌本座至此，那你要本座死，本座也无话可说。”他闭上眼。
“当然不……”白诺诺抓住他的手，睫毛颤动，“我从没想过要你死。”
“糯糯……”羽玄猛地睁开眼，眼神中迸发出光彩，他伸出另一只手，要去勾住她后颈，让她与自己额头相抵，却在半途被一点冰冷的指尖阻拦。
睁开眼，萧翊那张死人脸正冷冷地看着他，“演够了吗？”
羽玄嘴角抽搐，召出炽星剑就要劈过去，暴喝：“不要碰老子！！”
好在白诺诺及时阻拦，两人才不至于又打起来。
方才羽玄神魂差点被吸走，状态不稳定，为这事他又好一通抱怨，诺诺安抚了半天他才继续入定调息，脸色才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
唯一的索魂符收在诺诺的袖中乾坤，这样两个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偷袭对方，还能避免他们继续打架。
诺诺睡饱了觉，决定出去转一圈，看看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萧翊道：“你单独出去太危险，吾和你一起。”
羽玄不知何时醒的，走到诺诺身旁，“本座也一起。”
“你刚刚才恢复了些，还是不要去了。”白诺诺道。
羽玄拉住白诺诺的手，“本座只是受了点轻伤，又不是废了，想去哪里，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白诺诺想抽回手，却被他拉得更紧，不由瞪他：“那你别拉着我。”
“本座是你喜欢的人，愿意拉你你竟然还不高兴？”羽玄拉得更紧。
“谁喜欢你？”
“你呀。”羽玄那双悲天悯人的丹凤眼此刻正闪烁着厚颜无耻的光彩，“喜欢人就要喜欢他的全部。糯糯，你若是神魂被劈成两半，本座也会两个都喜欢。”
白诺诺哑口无言，认同他所说的话，但是看到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总有些后悔。
她是不是喜欢错人了？难道师尊以前也会有这种心理吗？那个温柔谦逊的师尊？
这时候还是萧翊来解围，拉起白诺诺另一边手，温声道：“糯糯，我们走吧。”并在诺诺迈出去一步后，对着另一边的羽玄无声讲出两个字，眼神轻蔑。
“恶魂。”
羽玄大为光火，却又舍不得松开白诺诺的手，便偷偷给了他一脚。
萧翊：…………
白诺诺转头看羽玄：“你刚才在干什么？”
“本座高兴。”
“你高兴是这样的吗？”白诺诺狐疑地看他。
“看来你也不是很了解本座呀，没事，咱们也可以重新认识一下，说不定你会更喜欢本座。”羽玄笑嘻嘻道。
白诺诺料想这次出门不会很太平了。
“水月阁”外仍旧是一片夜色漆黑。距离他们来到这里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白诺诺自认为刚才休息的时间不算短，但是明月仍旧挂在西北角，丝毫未见移动，这也意味着时间在这里是停滞的。
“是幻境吗？”白诺诺推测。
萧翊随手折了一根草竿，“不像，若是幻境，这些花草不会如此逼真，幻境的主人也不会纵容我们在这里停留这么久。”
竹林中蜿蜒出一条窄窄的土路，在远处没入草丛，不知通向何处。
虫鸣阵阵，夏夜的风也是热的，三个人都换上了更加轻薄的衣衫，相安无事走了一阵，若是这时候有人路过，远远看去，会以为是三个关系要好的人正在夜间散步。
离近了就露馅了。
萧翊点出区别幻境与真实的关键后，白诺诺恍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从前也有一次，我落入了幻境，亲眼看到你被怪物害死，又难过又害怕，不小心摔了一跤，却把一块小水塘按成了碎片，这才发现是假的。”
“嗯，那次是你第一次独自破解幻境。”萧翊眼神温柔。
羽玄抬着手臂转过来，“糯糯，你看这是什么？”
白诺诺眼前一亮，“萤火虫！”
“你从前就很喜欢萤火虫，本座还给你一罐当做生辰礼物，还记得么？”泛着荧光的小虫子稳稳停在羽玄抬起的那根食指上，尾部忽明忽暗。
确实有过一回，大概是两人为数不多还算愉快的回忆，但生辰那天他们还在闹别扭，羽玄说要走，以白诺诺追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收场，到了晚上他们依偎在溪水边，羽玄拿出了一大罐泛着荧光的萤火虫。
白诺诺揭开盖子，漫天萤火飞扬。
“吃么？”萧翊捻了一枚樱桃蜜饯在诺诺面前。
“你怎么会带这个？”白诺诺很是惊喜，“你不是从不食五谷的吗？”
萧翊道：“你喜欢，便随身带着了。吾喂你？”
“嗯！”
羽玄拿出块酥酪，“尝尝这个。”
金灿灿的酥酪弥漫出淡淡奶香，甚是诱人，羽玄也将其送进白诺诺嘴里。
“好吃么？”
白诺诺这会儿就算再吃顿也察觉两人在干什么了，好容易两人不打了，明争暗斗却没消停，虽然这酥酪确实好吃，但是就着硝烟的味道也有点难以下咽，却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声“好吃”。
眼看着就要离开竹林，前面竟然出现了三条岔路，白诺诺预感到按照现在这两人的架势，少不得要在岔路前争执一阵，到时候苦的还是她自己，于是率先开口。
“前面有三条路，我们不如先走最中间的看看如何？”她可以抬高音量，以最快的速度说完。
羽玄和萧翊具是一愣，然后点头答允。
顺利度过了这一关。
为了不让两个人再继续你一言我一语明枪暗箭，白诺诺决定打开话匣子，她自己说让他们两个无话可说！
“这地方虽然古怪，但是景色还怪美的，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月亮。满月的时候月亮真的很好看，不过其实上弦月和下弦月也都各有韵味……”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心累嘴也累。
不过突然她就不说了，因为她看到这条路的尽头，竟然有一片亮光。
像是人烟密集处，辉煌的灯火穿透夜色，在黑暗中晕开昏黄的暖调，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不过看这样子，他们的位置应该在一座山坡上，而那片城池一样的区域在山坡下方，不仅能看到灯火，还能看出灯火勾勒出的亭台楼阁，颇有些繁华的样子。
“那是什么地方……”白诺诺刚才说顺嘴了，不仅脱口道。
“要去看看么？”萧翊道。
“若是害怕，你可以留在这等着我们。”羽玄拉着诺诺挑衅。
萧翊回敬他一眼，“这话应该由吾来说。”
于是他们三人继续往山坡下走，走了一阵却发现那地方好像越来越小，灯火随着步伐逐渐隐藏在了茂密的草丛中，再往前竟然半点也看不见了。
不甘心地往前又走了一段，他们又回到了竹林，“水月阁”在月光下静静伫立着，仿佛在欢迎他们回来。
“这趟不然就先到这里？反正刚才也只是说出来看看，能发现一座城池还不算白费。”白诺诺道。
羽玄和萧翊只剩一半神魂，身体虚弱，都需要调息，便同意了白诺诺的提议。
两个人重新入定，白诺诺就有些无所事事，如果是之前，她可能还会想独自出去，在这附近转一圈，但是经过刚才那一轮探索，她非常怀疑自己单独出去还能不能回来，于是就呆在空荡荡的“水月阁”里，回想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时间在这里是凝滞的，白诺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了一阵笑声，绕着房梁送进耳朵，引得她后脊发凉。
她下意识就去看萧翊和羽玄，却发现两人仍旧像雕塑一般坐着，一动不动，知道如果真有事情发生，估计她还要保护这两个人不受影响。
一阵白烟凝聚在洒满月光的窗前，幻化出几架衣桁的轮廓，然后是梳妆台和方杌凳，一个纤瘦曼妙的身影步出屏风，对着白诺诺掩面而笑。
“哎哟哟，这不是我们的香饽饽嘛~”
竟是个男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