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
放学后。
晚上吃饭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去生日宴之前，原钦野先陪吴永乐来了校对面的书店。
辅助资料贵精不在多，吴永乐就只拿了柳书推荐的那本，之后在中小学生的区域停了下来。
原钦野在她身后，她蹭一下转身，“原玏今年几年级？”
原钦野答，“五年级。”
结果他就看着她，去小学教辅里挑了一套教辅材料出来。
原钦野肯定地说，“你这么操作是会被打的。”
吴永乐苦笑，“可我也没时间去别的地方买东西呀。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
算了，被打他兜着吧。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原玏这小子十分的见风使舵。
饭桌上，吴永乐把哪来的礼物送给他，他愣都没愣，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真诚地说，“姐姐，你来了我就很高兴了，”
只是这模样，真算不上什么高兴。小孩奶呼呼的，却像是很懂人情世故一样，明明不喜欢还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吴永乐都憋不住笑了。
原家妈妈王阿姨见状倒是高兴得很，对吴永乐态度超好，直接叫她到身边坐。
“谢谢阿姨，我再跟阿玏说句话。”
女生蹲下，在小孩耳边说了句，小孩顿时瞪大了眼睛，原地欢蹦乱跳，“啊啊啊姐姐万岁姐姐万岁！”
所有人都懵了。
连原玏叫来的参加生日宴的小同学，吃饭的时候都一个劲问他，那个姐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原钦野也挺好奇。
距离上晚自习课还三十分钟的时候，两个大人开着车把小朋友们送回家，就剩三个人在这个包厢里。
原玏表面上还在玩一个铠甲勇士，实则悄摸摸来到吴永乐身边，桌上不知道哪个小朋友落下的零食，吴永乐捡了一包，是海鲜薯片，正拆开在吃。
小孩到她这来，她坐下跟小孩站着差不多高，小孩就到她耳边问了句，“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吴永乐点头，“保真，等你上中学就给你。”
小孩五官都皱到一起，像英雄战胜一样仰头，右手握成拳冲向天空，兴奋的朝天打了一套拳。
中二无比。
原钦野耳朵很好，这次又偷听了墙角，挪动椅子靠到吴永乐身后，凶巴巴道，“你小子，又坑走什么了？”
原玏一个大白眼就翻了过来。
再离开时，已经悄默声顺走了吴永乐手里的薯片。
“嘿，到底什么？”原钦野脸颊抽动了一下，跟吴永乐说，“你别轻易许诺什么，小孩真的会当真的。”
“我知道啊，我说的是真的。”
“……”
眼看是不打算告诉他。
真是难受。
原钦野郁闷地坐回椅子上。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
原玏突然摸着肚子来到原钦野面前，“哥～我痒～”
这样子原钦野一下就看得出不是装的，但他心情正不顺，没好气掀开小孩的卫衣瞅了眼。
肉滚滚的肚子上，出现了一片一片的红点点，摸还摸不到。
吴永乐马上凑近也看了眼，“这是过敏了吧？你刚刚吃了什么啊？”
原玏举起手里的海鲜薯片。
“是不是海鲜过敏啊？”吴永乐问原钦野。
原钦野的注意力瞬间全被转走了，单膝跪到地上，去检查原玏的身上，“我也不知道。”
不止肚子，脖子胳膊，都陆陆续续出现了红点，他没再犹豫，把衣服理好，跟吴永乐说，“收拾书包，咱们去医院。”
“好。”
晚上八点钟，晚自习已经上半个小时了，绕到来湘江医院的原爸原妈遭遇了堵车，姗姗来迟，来了之后，和医生交涉的工作就交给了长辈。吴永乐和原钦野从病房里出来。
原钦野眉间一直轻拧着，神态不大对。吴永乐以为他是担心弟弟，出声问道，“在担心吗？别怕，医生不是说了，输了液就好了。”
原钦野摇摇头，但却还是靠在门框上一动不动。
很快，原妈从里面走出来，站门口和原钦野对视了一眼，原钦野躲着她兴师问罪的视线，挪动到走廊另一边。
今天吴永乐在这，他不想太没面子。
没想到他老妈两步跟上来，高跟鞋踩的地砖面叮叮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你这孩子，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玏玏是你亲弟弟，你多关照着点他，你就是这么关照的对吗？我就给你放下这么一小会，你就给我看进医院了？人医生可说了，你弟这过敏非常严重，幸亏是吃的不多，不然直接上西天都是有可能的。你这哥哥怎么当的？你弟有这么严重的过敏你不知道？？”
原妈这气势十分强悍，语调不高，但咬字很实，吴永乐虽然比她高了几厘米，但此刻觉得这阿姨得有一米八。
反观原钦野，他低着头看着窗外，安静地听数落。
这样子很难想象，和当日里手敌数十小混混，救她于危难之中的英雄是同一个人。
这样的数落原钦野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但今天他格外火大，“我怎么知道？你们当爹妈的都不清楚，你让我上哪知道去？”
“你弟弟跟你最亲了，见天缠着你，你会不知道？”
“你去问问他！问问他到底跟谁亲！”
马上要吵起来的架势，吴永乐听得也皱了眉，“阿姨，是我吃了海鲜薯片，原玏跟我说话才误食的，不怪阿野，您消消气。”
原妈也确实被她这话安慰了，满腔怒火平复下来，“好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还要上自习吧？让他爸出来送送你吧。”
吴永乐飞快地摆手，“不用不用不用，车很顺，我习惯自己坐公交了。”
原爸这时候也从病房里出来，“没事了没事了，孩子们，快上自习去吧，还能赶得上。高三啊，可得好好学习，啊！”
二话没说，原钦野单手拎起休息座上的两个书包，甩肩膀上就往外走。
吴永乐冲原爸笑笑就连忙跟上了他。
两人一块走在空旷的大街上。
原钦野背着吴永乐的书包，一点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吴永乐张了张嘴，也什么都没说成。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回学校吗？”
她连忙答，“喻老师跟给我打过电话，我已经跟她请过假了。”
“哦。”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回。
那这样，两人就没了目的地，现在才八点多，成了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走。
刚刚来的时候坐公交坐了七站，这条街离学校挺远，吴永乐还没来过。
路边蓝色的街牌上写的是，长柳路。
东西街南北路，这原来是条南北方向的路。
如其名，路边种满了柳树，树干已经有一人怀抱那样粗，枝条经过修剪，全都朝路中央聚拢。可以想象，夏夜这里会有多么凉爽。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一大一小，并排向前走，但影影绰绰，经常被柳枝挡住。
吴永乐笑笑，不动声色离原钦野近了一点，“阿野，市北这边有没有什么能吹风的地方？”
原钦野半低着头，十分低落，声音也闷闷的，“秋天的风很硬，吹了容易感冒。”
吴永乐眉间闪动一下，嘀咕，“你怎么跟老爹似的。”
他抬头，“不是事实吗？”
对视这一瞬，吴永乐展露笑颜，“是。不过我们只要戴好帽子闭好嘴，就不会感冒了。”
emm……
原钦野拿她这话没办法。
想了会，他说，“大桥上风大。”
吴永乐点评，“确实，但是那有巡逻的警察，吹风这种青春疼痛的尴尬环节还是不要观众了吧？”
青春疼痛？
原钦野都想笑了，亏她说的出来。
他又想了想，“学校实验楼天台，是个风口。”
“你去过吗？”
“去过。”
“去干嘛？”
“……吹风。”
说话间，两人对视上，双双笑出声来，吴永乐笑话他，“你确定是去吹风的吗？你是不是失恋了去散心的啊？”
……
原钦野顿时怔住。
“我没有失恋过。”
“嗯？”吴永乐觉得，他长这个样子应该很吃小女生的喜欢，连她这样饱经风霜的女生都抵挡不住他，好些时候都要从了他了，怎么可能没谈过。
她满口不信，“我前些时候才听杨志说你被表白经验很丰富呢。”
“和他比谁都丰富。”
“……”
吴永乐顿时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杀伤力她已经在替杨志感到难过了。
她又问，“那是有多少个人对你表白过？”
原钦野不知道，他也懒得数。这姑娘身不关己的八卦态度也很让他来气，他直接撂下一句，“管的着吗你。”
……
吴永乐站在原地，嘴惊讶地张了张。
哪门子的气？怎么还凶上了？
她小跑着跟上，“不说就不说，我还不乐意管你呢。”
走到学校真还挺远的。
吴永乐感觉走了得有十几分钟，还没有到熟悉的地带。
她在路边看了看，找到一个共享单车，二话没说就拿手机扫开了。
然后打开手机的导航，转到大路上。
原钦野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想回头哄几句的时候，她已经没了踪影。
找来找去，他看见了前面，停下车向他摆手的姑娘。
像是做了个鬼脸，姑娘往前扬长而去。
好像是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