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为了防止走散,他们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一个个扯着别人的背包,排成了一列“小火车”。
就这样,李经纶排头,四人又走了一个小时。他们缓慢的前进,躲过树木的阻挡,靠四人的合力修正互相偏差的方向。
过程中偶有飞鸟的声音传来,钱运则提议几人轮流唱歌,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那样,要从“两只老虎”唱到“新年好”。
没人搭理他。
苏向晴心里有隐隐的担忧,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而阿巧却心情出奇的好,一个人碎碎说着话。
“休息一下吧。”
李经纶停下来,他蹲在一旁,想在地面做一个记号。
他们走的速度慢,并没有走出多远,这里仍然是那片槐树林,可在远处树林稀疏的地方,苏向晴发现了一个土堆,那土堆不小,像是座塔的模样,应当是人为留下的痕迹。
“我去那边看看。”
她话音刚落,李经纶也接了句:“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回头看了钱运一眼,示意他注意包里东西的动静。
钱运随手拍了拍胸脯,就像在说“包在我身上”。
两人随即往前方的土堆走去,苏向晴心里堵着,一直很想回头再看看,却又忍住没有回头。
她担心像神话故事里说的那样,回头就一定会有坏事发生。
“伤口还疼吗?”李经纶问。
寂静被打破,苏向晴几乎吓得一抖。
“怎么了,在想什么?”
“哦,没事,我这伤口浅,没什么问题的。”
李经纶从包里拿出了一根可伸缩的登山棍递给苏向晴,示意她可以用这个保护自己:“被卷进来,后悔吗?”
“别说这丧气话,我可没那么容易后悔。”
苏向晴的话脱口而出,快得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是不是她内心的想法。
两人终于走至土堆附近,土堆大约三米高,是个方塔的模样,底部的宽度大约七八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方塔的四周有四座石雕,立在四方形的四个角旁边,每座石雕大约有两米高,像是个石灯的造型,底部是支架,顶部则是镂空的灯笼形状,仔细一看,石雕内部又还都是玉石做成的。只是可能由于年代久远,所以玉石有些开裂。
“这里莫非是古代的祭坛吗?”李经纶问。
这一片都没有树木,一看就是人为开辟出来的地方,方塔则确实应当是古代先民为了某种目的而建造的,那这目的是什么呢?
两人沿着四周的塔壁爬了上去,说是土堆,只是由于外面覆盖了一层沙土,里面其实全是坚硬的石头,苏向晴将沙土扫开,见这石头与槐树林入口那对看门人像和土堆四周的石灯是类似的材质。
方塔的顶部却是空的,往下形成一个巨坑,坑的底部是一块巨大的玉石,以一种倾斜的角度镶嵌在巨坑之中。
玉石之上还有一些牛羊之类的兽骨,以一种饱经风霜的姿势掩盖在这方塔里面。
“这里有人来过?那里留着一行脚印。”苏向晴指着对面土堆上的印子说道。
李经纶心想,恐怕这不只是有人来过,近些年应当还有人清扫过这个巨坑,否则历经千年岁月,这里面又哪能这样不染尘埃。
“轰!”
突然传来的声响打断了李经纶的思路,只是这声响,听着有些像枪声。
下一刻,两人看见一只刺猱正朝这里袭来。
它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扑上土堆将二人扑倒。
李经纶一个激灵,顺势揽住了苏向晴的腰,一个转身两人便一起落入巨坑之内。
霎时间那刺猱就跃过坑口继续往前。
李经纶的身体先落地,这高度虽然不高,可摔在玉石上着实还是有些骨头疼。
但来不及顾及身上的疼痛,外面又传来第二声枪响,接着,又传来一个男声呼喊:“站住,别跑!”
苏向晴起身,感觉到外面有人跑过。
“你还好么?”她问。
“小意思。”李经纶挣扎着起身,他抬头看了看天,接着镇定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飞虎爪猛地一甩,那飞虎爪便飞出坑口卡住了位置。
李经纶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到苏向晴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飞虎爪的模样,只是见到是一个有些锋利的银色装置飞了出去,接着李经纶就顺着银爪的绳索攀岩而上,像是电视剧里的武功高手有飞檐走壁之功那样。
待到李经纶出了坑口,他飞速地左右看了一眼,便朝下喊道:“抓住绳索,我拉你上来。”
苏向晴老老实实地听话照做,她抓住绳索,看了看坑内的四周,又抬头看着李经纶,感受到他拉绳索的力量有些费劲。
李经纶几乎是无意识地皱起眉头,整个人的表情有一种难得的严肃,眼神却又无比坚定,没有因为刺猱的出现或者刚才的枪声乱了心绪。
等到苏向晴出了坑口,她认真地看了李经纶一眼,甚至带着几分好奇,可还没等她说话,李经纶就喘着粗气调侃了句:“看你不胖,怎么这么重啊?”
钱运和阿巧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阿巧有些神情焦急,几乎都快哭了。
钱运道:“林大叔往前面追刺猱去了!”
“什么?是林大叔去追刺猱?”李经纶不可置信。
钱运赶忙点点头:“嗯,刚才开枪的也是他。”
李经纶与苏向晴把目光移向阿巧,阿巧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爹年轻的时候是在猎区打过猎,可是后来回城和妈妈结婚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枪……”
话没说完,前头又出现一声枪响,阿巧啊了一声捂住了耳朵。
苏向晴则有些奇怪,且不管林雁怎么会有枪,他又为什么要去追那么凶猛的动物呢?
“我们跟上去。”李经纶提起背包就往枪声方向跑去。
阿巧愣了一瞬也立刻跟了上去,钱运和苏向晴根本来不及反对。
但他们其实内心也没有过多犹豫,也跟着跑了过去。
于是就这样,在一个陌生的山头,几人奔向并不明确的方向。
前方的刺猱或许已经被枪打伤了,树林的地面留下鲜红的血迹,几人追随血迹而去,居然就这样跑出了扑朔迷离的槐树林。
太阳出现在他们的左后方,他们一直是在往北前进。
枪声沉寂,四周没有一个其他人的影子,他们只能跟着血迹继续往前。
阿巧愈发的担心害怕,满口喊着爹。
苏向晴走在一旁扶着她,李经纶和钱运两人则走在前面。
终于,他们在一株水杉后面发现了正倒地喘息的刺猱。
它的身躯无力的躺在地上,胸膛艰难地上下起伏,腹部中了一枪,仍在流血,空气中也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就像是感知到有人在靠近,刺猱的鼻腔里发出一声艰难的嘶吼,身躯抖动得愈发明显。
不同于先前那只与他们搏斗的刺猱,这只刺猱,分明是在害怕。
看到这景象,苏向晴也难免于心不忍。
只见李经纶冷静地蹲下身去,从包里掏出了一支针剂,直接往刺猱的身体里注射进去。
苏向晴心里一惊,不知道李经纶的包里究竟还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东西。
而肉眼可见,那针剂被注入刺猱身体之后,它就停止了抽搐,呼吸也变得平和了不少。
接着李经纶掏出绷带,为这刺猱包扎了伤口。他的动作很熟练,明显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动作。
所以这样的人,他真的只是一个系统工程师,或者一个什么公司老板吗?随身带着急救包,登山棍,指南针,分明就是一个很在行的户外生活爱好者。
李经纶站起身,回头对几人说道:“我们也是多亏了它的指引才走出槐树林,但如今这情形,还是只能让它靠自己活下去了。”
“快去找我爹吧。”阿巧迫不及待:“往盘山河那边去看看。”
阿巧说完就走在前面带路,苏向晴下意识与钱运对视一眼,知道他包里的玉暂时没有什么动静。
不过之前那两次火灾事件都是晚上发生,现在时间尚早,应当确实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而且,如果这玉会引起火灾,那这座山头千百年来不是应该早被烧光了么,为什么又没有出问题?
苏向晴心想,一定还有其他因素。
大约走出了两三百米,苏向晴突然感觉杉树林里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气氛,脚踩在杉树的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可那触感却不够干脆,就像,已经被其他人踩过了一样。
早些时候已经掉落的快要枯黄的杉树叶,竟还覆盖在了新落的绿叶之上。
看到这一幕,苏向晴停下了脚步。
西斜的太阳更低,已经变得温和的阳光透过杉树林照射进来,在茂密的杉树林里制造出许多阴影。
可一不小心,太阳光晒进苏向晴的眼睛里,直射的光芒仍然有些刺眼。苏向晴撇开头去,居然看到了落叶里隐藏的血迹。
嗯?这里又有血迹?
苏向晴警惕的往血迹出现的方向迈开步子,才走了两步,就看到了一对登山鞋,鞋子还好好的套在人脚上,她再继续往前走两步,就见到张兴倒在前方地上,浑身是血,双目紧闭,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
他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惨白的狰狞和死寂。
“啊!”苏向晴头脑顿时一片空白,惊呼出声,胃里一阵翻滚,几乎快要干呕出来。
她转过头去,连续深呼吸好几次,脑海里却仍是刚刚见到的张兴可怖的样子。
同伴们闻声回到她身边,看到倒地的张兴同样吃惊,钱运往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而正是此时,张兴的衣服肩膀位置突然鼓起来一团,大概是一个普通包子那样的大小,是个名副其实的“鼓包”,“鼓包”还会动,就这样沿着他的手臂往手指方向移动,缓慢而持续。
众人警惕地与这“鼓包”僵持了一会,终于,它穿过张兴的衣袖突然消失,取而代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满身漆黑的“甲虫”,有点肆无忌惮的站在张兴苍白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