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惮
“哼哼哼哼~可要是那边那个活的呢~”
绿抚的轻笑猛地一收,顺着绿抚的视线,尤今的身后赫然出现一个白色巨人,与此同时小妺一声惨叫,
尤今这个疯子,激动就激动,掐她干什么,她感觉脚踝钻心的疼,那疼痛还在向上蔓延。
“沈老师!汪小妺!”
“温寒?”小妺忍痛向下看,那个白色巨人和尤今一样,并没有受到天地倾倒的影响,他们站在一个水平面上,小妺一看那白色的斗篷就认出了那是蛊女,温寒被她夹在腋下,挺高大帅气的小伙子,硬是被衬得像个小鸡崽,
“太好了,你还活着。”小妺可算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这白鬼幽灵,我早就出去了!”温寒说着还挣扎了几下。
小妺嘴角抽了抽,要不是那“白鬼幽灵”,你恐怕早就成渣渣了。
“别管他。”沈青宇突然开口,他脸色依然白得吓人。
“可是蛊女……”
“放心,他暂时没有危险,危险的是我们。”
小妺看着四面楚歌的尤今,他打得过酸水蛭?不害怕蛊女?为什么还不放手。
“阿什,不要坏事。”尤今的声音终于有些冷意。
“你要她做什么?”阿什的声音很熟悉,小妺稍加回忆便恍然,啊!是那个要吃她的大美人儿!
“就是你想的那样。”
“可绿抚没死,祭者还活着。”
“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
“你确定她会心甘情愿跟你回去?”
“你手里那个就是心甘情愿吗?”
“他不一样。”
“是吗?”
“什么不一样?我不愿意!沈老师!救我!”温寒用力挣扎,
阿什听了突然手一松,温寒下意识的抱住阿什的腰,说是抱,不如说是挂在她身上。
温寒这回不敢吱声了,老实的挂在阿什身上。
听着他们的谈话,小妺也没闲着,见缝插针的在沈青宇耳边嘀咕。
“他怎么好像并不怕蛊女。”
“他不是普通的赤蛊师,他是赤蛊族的前任掌事。”
前任掌事?现在的掌事约莫三四十岁,他是前任?可听声音他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不过这不是小妺最好奇的。
“为什么赤蛊师会怕蛊女?他们不都是赤蛊族吗?”
“并不是怕,而是互相忌惮。”
“忌惮?”
“事关赤蛊族阴私,我也不清楚,只知他们男女分居两岸,互不干涉。”
小妺回想裂谷的地形,怪不得对面的岩道都比她住的那边要宽阔许多……
“哦。”小妺点点头,忽然抬头看沈青宇,“还有,我脚已经没知觉了。”
沈青宇皱眉,看向她的眼睛,“信我吗?”
“我……”小妺突然卡了一下,‘信’卡在了喉咙里。
“小妺,哥哥不会害你,你跟他走,只有被献祭的下场。”尤今突然插了进来。
小妺陷入了两难,信谁?比起尤今,她更愿意相信沈青宇,但是如今沈青宇和酸水蛭一起出现,足以证明,等待自己的结局,就是献祭,可是尤今又像个毒蝎一样,算计她就像家常便饭,小妺不认为自己落在他手里会有什么生的转机,或许会更加的生不如死,有没有第三条路?辗转思虑,小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他总是能在危急关头出现,他现在就在结界外,她看了眼头顶波荡着的结界,赌一把!看能不能再出现奇迹!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低头抱紧沈青宇,埋在他肩头,
“带我走。”
“绿抚!”沈青宇喝令一声。
电光火石间,小妺余光瞥到了绿抚的灵体出窍,和阿鳞那时候一样,只不过她冒出来的是绿光,挤着七窍鱼贯而出,那精纯魅惑的面容顿时痛苦至极,却不得不任其倾巢而出,绿光散尽,痛苦苍白的面容在失神的瞬间瞥向小妺,立瞳闪着金光,
立瞳?金色?和他一样,尤今的姑姑也被烛九阴收编了?为什么她和敖凛一样是金瞳?
“闭气!”
没等小妺多想,耳边响起沈青宇急促提醒,她下意识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便被酸水蛭下半身的手臂拖入了上方镜花水月的波纹中,
周身瞬间充满巨大的压强,挤得小妺呛了一口水,
十几米的深度,犹如千金重,突如其来的压力压得小妺眼球直往外鼓,胸腔变形,内脏挤瘪,马上就要从嘴里喷吐出来。
眨眼间绿光缠绕,小妺身上的水压舒缓减下,还好她恢复力强,刚才挤压的伤痛很快消失,这才有间隙观察周遭,这里是……
水下……棺椁……
映着幽幽绿光,他们在水中徐徐而上,一乌木黑棺擦身而过后,远处影影绰绰,还林立着许多,隐密在水底的远雾中,
“噗啊!”
终于冲出了水面,小妺如鱼得水,拼命嘎巴嘴,贪吸氧气,沈青宇将她搭一块大浮木上,跳上去,将小妺也拉上去,稍作歇缓,她开始观察周围,
“这是哪里?”
“望湖。”
“……”
看着周围雾气朝朝的水面,小妺心中寒凉,
她赌输了。
入水那一刻就发现不对劲,但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来到了最初的目的地,现在不仅没能如愿出山,反而来到了佘盘山的中心,可这里并没有什么巨神像,只雾蒙蒙的一片,天也黑着,唯一的光源就是湖底的绿抚,温寒他会怎么样,尤今和那蛊女会放过他吗?
沈青宇看出了小妺的失望,他们离得那样近,怎么可能看不见小妺的细微变化。
“你都知道了?”沈青宇发尖挂着水珠,脸色更是惨白。
“……”
“要是没有献祭,你愿意留下来吗?就像当初那样,我两个一起在这里生活下去。”
小妺心中一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抱紧冻得发抖的自己,水珠划过额间,掉落睫毛,模糊了双眼。
不愿意就是死,可她说不出愿意,即使没有献祭,他们也有跨越千山万水的距离,差距悬殊,她对他最大的牵系就是仰望,她忽然很好奇,沈青宇为什么会选她,她这么个普通如灰的人,哪里入得他眼?一直自欺其中的心已然清醒了,才发现各种的不合情理。
“我不愿,即使没有这些,我们也终是陌路,因为我对你……只是仰慕……”
沈青宇突然将她拉进怀里,狠狠地抱住,恨不得揉进骨髓,低声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可是……我已经和敖凛……”
“我不在乎,就算是可怜我,就当我卑鄙!无耻!我也不要再放开你。”
“……无耻的其实是我,和你在一起时我是开心的,但谁知道那开心里包藏了多少虚荣心,卸下那份虚荣,剩下的又暗含了多少拘谨和自卑,门当户对,衡宇相望,我们本就不登对。”
“我只想你留下,别让我一个人……”
看到沈青宇这样,小妺心越来越软,不管怎样,她对沈青宇终是做不到绝情,纵使是这么天大的谎言,心底的那道星光依然残存,抹灭不去,这可能就是人性的愚蠢,明明是理智分明的,心绪却依然牵绊,好一个藕断丝连。
“你献祭是为了什么?”
“……”
“为什么选我?”
“……”
“献祭后我会死吗?”
“……”
这次换沈青宇无言,他此刻只能无助的埋在小妺的肩头,他只恨自己当初为何那样愚蠢,以为自己一个死人,已经一无所有,便同意了与绿抚的契约……
可谁想报应来的这样快!
当绿抚告诉他,那祭品就是小妺的时候,他也很疑惑?自己献祭的明明是余生安怡,只是当初随手写下的祈语,可他早就没有了余生,而且这跟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学生又有什么关系?
“献祭必为实物~你以为当初说的不清不楚就能浑水摸鱼~就算她不是~只要你爱上了~那她就是了~谁让你当初已经没了本钱~那便只好舍了旁人~”
沈青宇耳鼓嗡鸣,一切计划都在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已经不能回头了,既然如此,定不能再犹豫不决,否则前功尽弃,于是他开始接近她,若有似无的释放好感,让周围都认为自己对她有意,她就像温水中的青蛙,缓慢升温……
可其中究竟是做戏多,还是真意多,天平的秤杆早已调转偏坠,只是沈青宇身在局中不自知,等到明白过来,已经无法挽回,那句心底希冀的一丝的祈语,也变成了诅咒,应验在身,往后余生,不得安怡……
“我后悔了。”沈青宇低声呢喃着。
“……”
“小妺,我一个人真的好冷,太冷了,不要留我一个人。”
“……”
“你喜欢上他了?”沈青宇语调微变。
“……”
“那我算什么?你在裂谷中说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小妺发觉了沈青宇的变化,想推开他,但箍在身上的力气好大,他好像生气了,声音也阴郁起来。
“还是说……你觉得陪一个死人……很恶心?”
小妺心脏跳漏一拍,是这样吗?是这个原因她才放弃沈青宇吗?一时间她也弄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或许有吧,这个想法一出,她心底暗嘲一声,果然还是那个卑鄙的自己……
但沈青宇迟迟得不到小妺的回答逐渐开始疯魔,他捧起小妺惊惧的脸,定定的看着她,像是看个死物,声音也沉郁的可怕,
“怎么了?怕了?不是说好不离开的吗?死也不离开……都是假的吗?”
看着她的惊恐,沈青宇用力吻了下去,嘴角渗出血腥,没有了往昔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