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可是个古人啊
林青荷被拍醒了。
“啊!”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揉了揉眼睛,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身材消瘦,眼球突出,他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啊什么啊,05床的病人你去看了吗?病例都写完了吗?”
他茫然地看看周围,这是哪儿?印象里,他正在山上替村子里的病人们采草药,好不容易在悬崖边上找到了一株极为稀有的药材……对了,他回想起来,那几天天气比较潮湿,山上变得有些泥泞,采到那株草药后他脚下一滑,好像从悬崖上摔下去了!
他常年在那座山上采药,对地形非常熟悉,因此他深知从那处悬崖上摔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照理说,他应该摔死了才对,可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又是哪里呢?
眼前的房间四壁都是雪白的颜色,中间堆着一排桌子,刚刚他就睡在这种桌子上面。这桌子的材质甚为奇特,既不是木质的,也不是石质的,桌子上面立着薄薄的黑色板子,里面居然有彩色的东西,下边又有一个一个的小方块。看起来有点像风水摆件,很是古怪,不知是否是什么机关。
还有,在他的头顶上有几个来回转动的东西,它们发出“嗡嗡”的响声,这难道就是地府?这就是地府的环境?
那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何这里的男人都留着短发,没有辫子,女人的头发也没有盘发髻,反而是各式各样,有长有短。还有,这屋子里的人怎么都穿着白色的衣服。这地方既然是地府,而这里的人又都穿着一袭白衣,莫非,这些人就是“白无常”?
白无常怎么跟自己在戏台上看到的不一样啊,印象中白无常头戴一顶大尖帽,舌头拖到地上,长发齐腰,面容恐怖,然而这位“白无常”,除了面容凶狠,其他的都不一样,可能,这才是真实地府中的白无常吧,戏剧都是骗人的。
地府不是应该有牛头马面吗,可是看这情形,明显不是啊,他又环顾了四周,对面的男子仍旧恶狠狠地盯着他。
他有些茫然,但又想不起自己是否真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他,于是微微弓起身,小心地问道:“请恕老朽愚钝,先生所为何事呀?”
“你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还自称老朽?我告诉你啊,想跟我装傻充愣不去查房?门儿都没有,快去!”
一听这话,林青荷心下一沉,看来是要送他上路了,催着他去查什么房,大概是要他跟他走吧。
罢了,他长叹一声,心想老朽一生救人无数,悬壶济世,本就无愧于天地,只可惜了隔壁村的妇人余氏,她还在等着老朽医治。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也别无他法。
想到这里,他伸出双手,探出脖子,乖乖等着“白无常”来扣压自己。
“伸什么脖子,等着我给你睡醒按摩啊!”白无常怒道。
林青荷只觉后颈上的衣服被提了起来,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道把他甩了出去,直撞到不远处的门框上。
完了,这下死定了,就他这个身板,平时走个路都要注意,现在被这么一甩,肯定要摔个粉碎了。
这么想着,他双眼紧闭,等待着腰腿的关节处传来平日里那折磨人的酸痛感,却左等右等没等到,慢慢睁开了眼。
他竟然没感到任何疼痛和不适,轻易地扶住门框,站稳了。
后面还传来白无常的骂声:“你不给我好好干,休想结业!”
白无常这又是什么意思,他越来越觉得百思不解了,想伸出手来掐一掐大腿,确认下是否在做梦。
他伸出双手,那是一双细长白皙的手,心中暗惊他的手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他的手明明是布满老年斑且粗糙厚重,而眼前这双手却即纤细又嫩白。
林青荷又看到了自己的这一身衣服,居然和“白无常”一模一样,同样的一袭白衣。
莫非,他也做了“白无常”?而刚刚那个白无常是命令自己去抓人?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出去看看。
这样想着,他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好多同样打扮的“白无常”经过他身边,有男有女,有的急匆匆的,手上拿着奇怪的板子,有的脖子上挂着奇怪的工具。
甚至还有人停下来问他:“林大夫,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也只好强撑着赔笑,“没事,没事。”想来这些“白无常”们倒也不是个个如刚才那人一般凶悍,有的甚至还很友善。
眼前是一个长长的走廊,其中有一间一间的屋子紧挨着,他探头往其中的一间屋子里面看去,只见房间里面有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床边站着一个“白无常”,床上的人脸色苍白,以他以往的经验,这人十有八九是有疾病的。白无常站在床边,用手在怀里慢慢的写着什么。
继续往前走,又到了一个房间,床上依旧躺着一个人,从他的面色来看,这人应该也得了顽疾,不同的是,这个人的鼻子上,胳膊上,插了各种奇怪的管子。
那是什么?
一路上,他看到了好多大大小小的房间,房间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是些病患,病情有重有轻,有的房间有“白无常”,有的没有,难道,这个地方就是地府,这群“白无常”要给这些病患吸取魂魄,自己已经变成他们其中的一员?
天呐,这太可怕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焦灼着,忽然一股记忆涌入脑海,冲击得他只感觉天旋地转,站都要站不稳了。
记忆的浪潮过去,他才勉强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原来他进入到了一个生活在现代的年轻人的身体中,这年轻人也叫林青荷,家中三代行医,可他自己却并非这块料。
如果不是家里人逼迫,他根本没打算走学医这条路,课自然也没好好上过,医学院本科没考上,只念了个大专,毕业后到某公立三甲医院先实习再跟师走师承之路
他原本打算大专毕业之后就早早的继承家中的诊所和药铺,谁料自己的老豆不但不同意还严厉的训斥了他。
当时林父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地扯了一通大道理,说什么所谓中医的不传之秘诀,就在“经验”二字,要想真正成为一个中医大家,没有一个厉害的师傅和看家的本领自然是不行的。
因此,林父托关系把他送到一个三甲医院那儿去实习,然后再找个主任医师那儿去走师承,即能提高他的技术,开拓眼界,又能治一治他这吊儿郎当的习气。
谁料来医院的这几个月,让他彻底的更加“行当”了,以前知道做医生辛苦,而真正做了医生发现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一早要来到医院查房,晚上还要值夜班,下了夜班有时候还不能走。
在病房里面更是要“论资排辈”,只要比你早来的人随时都可以成为你的上级大夫,可以随意支配你跑腿,与此同时考试,论文,科研还要一手抓,而在医院的中医大夫,西医的内容更要过硬,每天操心患者的大小事宜,简直是就是一个杂货工,十八般武艺要样样精通。
“青荷,你在干嘛呢?”回过头,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正向他走来,刚才就是他在喊他,“主任不是让你去看05床的患者吗?我跟你说啊,你再继续这样吊儿郎当,小心结不了业!”
林青荷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睛道:“你是”
“你小子又玩什么花样?你是真傻了还是在那给我装呢?我是李悦啊,我可告诉你啊,赶紧认真点吧,不然主任可盯上你了!”
还没等他开口,他已被眼前这个叫李悦的青年拽走了。他们一起来到一个房间,房间里面躺着一个人,他看了看眼前的这个李悦,不知所措。
“看我干嘛?问问患者今天的症状啊,啊,不是这个都要我帮你问吧?”
哦,原来,眼前这个李悦,是让他来救治这位病患,这里也不是什么地府,而那些“白无常”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是医家。这样好像就想明白了,不过,这些病患身上插的奇怪的管子是什么,这里的环境很奇怪,莫不是另外一个时空?
“行了行了,我也知道你不会。这位患者呢是以消化道溃疡收入院的,主任让给他下个汤药的方子,我这中医水平也一般,但是大概估摸着也能开出来,我就看着帮你开一个。”说完,他看到李悦在纸上刷刷刷的写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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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林青荷看向病患,俯下身说道:“你舌头伸出来我看一下!”。
李悦拦了他一下,小声说:“你干嘛呀?”
林青荷却并不理会,看完患者舌苔,又用手摸了摸患者的手腕,脉象细涩,舌红苔黄而干,胃热阴虚证。
“应用玉女煎主之。”他直起身,发现李悦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行不行啊你,这可不能儿戏!”
“我很确定,你看他的舌脉,这是胃热阴虚证。”他胸有成竹地说道。
李悦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去给病患下方子吧。”林青荷道。
中医看病和西医不同,西医讲究对症治疗,而中医讲究辨证论治,依旧个人的症状体征一人一方,中医的难点在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甚至千人千方,水平也是千差万别的。
李悦心想,这小子今天怎么转了性,不过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又说得这么肯定,姑且信他一回。李悦刷刷的把方子记在了小本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