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陛下，五王已经离开西炎城！”
苍玄还坐在床上，揉着胀痛的额头，“这么快，爷爷怎么样？”
“黄帝陛下让属下给陛下带了一句话，‘以大事为重’。”
苍玄松开手，睁开眼睛，那眼中有丝柔软。
五王坐在马车之中，与自己对弈。这时，有人来禀报，“殿下，已经离开西炎了！”
五王点点头，“联系上了吗？”
“还没有。辰荣义军和黑帝的军队交战，赤水丰隆围困义军，战事胶着。已派出数名探子，还未有一人回来。”
五王握住手中黑色棋子，向后一靠，“黑帝，哼！”手再张开时，已是一捧齑粉，“准备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五万将士随时准备出发前往辰荣山！”
五王嗯了一声，心中暗道，父王，你很快就会知道谁更适合做西炎的王了！
西炎的军队正与辰荣义军僵持着，双方都在等待后援，只是西炎这边后援源源不断，辰荣却多日不见炊烟了。
深夜，丰隆最后巡视了一圈军营，方去休息。相柳却戴上面具，悄悄出了军营。
“你要和我谈什么？”魁梧的男子面容沧桑，却一脸正气，神色也很是平和，如果不是那一身散不掉的血腥味，怎么也不能将他和辰荣大将洪江联系在一起。
“久只想问将军一句！”相柳声音清冽。
那男子喝了一声，“说！”
“将军起义，究竟是心怀故国，还是一己私心呢？”
“你说什么？”魁梧男子的声音满含怒意，“竖子！尔敢！”
相柳似乎早就料到对方的反应，不急不缓道，“西炎收服辰荣已数百年，如今黑帝陛下登基，定都轵邑，待中原和西炎一般，百姓安居乐业。如果说当日将军是为了抵挡敌人，收复旧国，那如今又是为了什么让中原的百姓再次陷入战火呢？如今的西炎军中可不止是西炎百姓呀！”
洪江似乎愣了一瞬，才缓声道，“年轻人，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我为了什么了？”
“为了报你的知遇之恩，君臣之义，还是为了你的将军使命？洪江大人，百姓能安居乐业，又为什么要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过日子呢！僵持这么久，你的军队已经没有新人了对吧，粮草是不是也已经不再送过来了？”
洪江神色一凛，“你都知道什么？”
相柳神色亦是郑重，“久敬佩将军为人，才多说一句。五王利用将军牵制我们，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洪江抬手，止住相柳未尽之意，“小子，与虎谋皮，不过是下下之策，我如何不知。不过我的这些军士都得生存，我有责任和义务让他们活着！”
相柳缓声道，“将军是否认为将士的使命就是战死沙场？”
“不然呢？”
“久曾经也这么认为，直到有一个姑娘告诉我，战死沙场不是使命，卸甲归田才是！”
“卸甲归田？”
“正是，将士的职责是守护，完成守护卸甲归田，回到家人身边，好好活着，才是他们的使命不是吗？！”
“呵，你很幸运！”
“久之幸！”
“不必再言，来日战场上见！”
翌日，辰荣义军挂起了止战牌，两军再次陷入僵持。
“久，你说洪江什么意思？”丰隆盯着地图沉思，不自觉地挠了挠下巴。
“或许，他需要一点时间想清楚吧！”相柳看着手中各处送来的信件，顿了顿道，“就快了！”
丰隆凑过去，将信看了，“五王向轵邑去了，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嗯！”
五王看着七王，沉声道，“七弟怎么来了？”
七王摘下头上兜帽，“弟弟所辖一万兵士在此，愿助哥哥一臂之力！”
五王拉住身下嘶吼着左突右突地猛虎坐骑，对七王朗声笑道，“哈哈哈哈，好弟弟！日后有我的，便有你的！”
七王恭敬谦卑道，“谢哥哥！”浓浓夜色挡住了他的表情和野望。
五王没有察觉一般，只道，“今夜，我们便去见见我们那偏心的父王吧！”
“是！”
黄帝身着黄色冠服，正坐主殿，凝视着殿中跪着的两兄弟，声音嘶哑，仿佛许久不曾开口一般，“你们来做什么？”
五王和七王对视一眼，“父王，儿子来看您！”
“看我？呵！是看这宝座吧？”黄帝敲打着座下金灿灿的座椅。这是苍玄登基后，中原世家联名供上的，沉香木上鎏金嵌宝，在烛光中璀璨夺目。“你们觉得自己坐的住？”
五王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他嚯的站起身，向前大踏步，“我为什么坐不住？！父王，同样是你的孩子，为什么您的眼中就只有大哥他们？后来大哥二哥四哥都死了，您宁愿看三姐也不肯正眼看我。您真是慧眼如炬啊，您看重谁，谁就得死！现在也就剩下我和七弟了！可是，就算是这样，您也不肯看看我这个儿子。苍玄那个黄毛小子有什么？论出生，我的母妃也是西炎氏族，比西陵氏更古老更高贵；论资历，我在西炎经营多年，西炎氏族都支持我，他不过初出茅庐，除了修了这宫殿，还有什么政绩；论军功，我攻下了辰荣国，和义军对抗这数百年，九死一生，汗马功劳，他又有什么，哼，现在还和义军僵持着；就是论孝心，我惟您马首是瞻，他对您又有几分？父王，你问我坐不坐得住，我当然坐的住，还能坐的稳稳的！”
五王一边说，一边向黄帝走去，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定，他仔细地看着黄帝的表情，似乎在等待什么，或者说期待着。
然而，黄帝却始终嘴角含笑，看着五王一步步走来。
五王停住了，离宝座也不过三步之遥，他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迷惘，好像期待落了空，孩子没了玩具般的无助，又好像十分困惑，看不明白眼前的形势，他喃喃道，“父王？”
黄帝的表情也终于有了变化，含笑的嘴角下沉，露出睥睨之态，“孽子！”
五王还没明白，膝盖已经反射性地弯下，跪在座前，他仰起头，眼中满是惊慌，深处有一丝丝期待。
“出生？我当初也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子，要不是阿螺慧眼，哪有我今日，又怎么会有你！资历？哼，不过虚长了这许多光阴，西炎氏族哪个是好相与的，我尚且要平衡，你倒敢满盘皆收。军功倒是不假，但你摸着你的心说，若没有阿珩，你能打得过蚩尤？哼，孝心，你现在这又是什么？”黄帝看着五王傻楞的模样，心内叹息，终是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丰隆！”
五王还没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年轻英武的男子身着铠甲从黄帝身后转了出来，“在！”
“动手吧！”黄帝闭上眼，靠在了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