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百里姜两人比徐听雾更先一步离开了寄城,临走前将最后一颗定气丸交给她,还不忘嘱咐一句:“若再运用灵力,便服下此颗。”
徐听雾有些摸不准,她到底清不清楚自己身体的实际情况,她没拒绝这颗珍惜的丸药,因为确确实实于她有用处的。
解决完苍家的事,苍今然千恩万谢的将酬劳结清,将他们送离了苍家。因周荑与卫光还未定好下一步的打算,于是三人又住回了客栈。
“听雾,你今日便走吗?”
天刚刚亮,一大早的周荑过来敲门,徐听雾正巧起床。她打开门,周荑走进来看一尘不染的房间,知道她是马上就要启程。
徐听雾点头说:“一会我下去便将房间退掉,你们两人若是有事及时给我发玉通。”
她摸摸怀中,鼓鼓囊囊的是苍家给的报酬,比先前定好的还翻了两倍,这是苍今然做主给他们的,三人各得一份。临走时他们没再见苍瑞,听说是又病倒了,但徐听雾总觉得他是看出来什么了,所以生气不愿意见他们。
她掏出来钱袋,递给周荑说:“这钱我用不着了,你们抽空帮我送给兰姒或者廖临吧。”
周荑接过来掂了掂,问:“你自己不留些吗?若是再下山呢?”
正在穿外衫的徐听雾停了一下,又拿回钱袋掏出几颗碎银塞进袖中。她积蓄不多,日后下山确实要用到的。
“就这些够了。”
她转身打开木窗,晨起的雾气夹杂着起了树木的清新灌进房间。窗下就是城中的街道,此时早点的摊贩已经摆上,油炸的香气弥漫着。
因为下过雨,寄城的早晨带几分凉气,冷风灌进来,周荑在她身后打个寒颤,收好钱袋之后问她:“听雾,你回山之后还是要回重光居的吧?”
“不回。”
背后的周荑想起了什么,瞪圆眼睛眨了两下,“那你是回弟子居?”
“目前这样打算的。”
徐听雾淡淡的答,转过身来随即问她:“卫光呢,吃过早饭我就出发。”
周荑摇头:“我也没见他,刚才经过房间我喊了一声,没应,不知是不是没起。”
徐听雾走到卫光房间外敲了几下,果真没人回应,推门进去才发现里面没有人。
周荑挠挠脸颊,这小子起一大早能去干什么?
小二将早点端上桌,徐听雾闷不吭声的喝完一碗粥,看着周荑放下汤匙才开口:“今日我离开后,你们有何打算?”
“这,还得跟卫光商量商量。”不过这人不在,得等回来再说。
周荑咬了一口包子,嘟囔道:“也不知他是不是还想去东西城。”
徐听雾抿唇,心想这种地方还是不去为好。如今袁新阳与袁子闳肯定在尽力打听她的踪迹,若是周荑与卫光去了东西城,那不就是往他们刀口上送。
“其实我去过东西城,那里远不如寄城。”
那是她不愿意再踏足的地方,徐听雾只怕袁新阳知道了周荑两人与她的关系,会有危险。
周荑犹疑的握着肉包,小心翼翼看她,问:“听雾,你是不是不喜欢东西城?”
她发现每次提起这个名字,听雾的抵触。
徐听雾敛眸,“在那里曾发生一些不愉快,因此不再想踏足一步。”
周荑咬着唇看她,纠结要不要多问一句。
她不愿多提,因此发问:“我离开之后,你们两人是要在寄城多待两天的吧?”
周荑点点头,他们两人并不似听雾一般急着回山,因此还有细细打算的时间。
徐听雾点点头,心想这就好,等袁新阳发现了她离开的踪迹,便不会再回寄城,届时周荑与卫光再离开就是安全的。
直到吃过早饭,卫光才急匆匆的赶回来,徐听雾正站在客栈门口退房,他停住慌乱的脚步,满身的潮气,不知道是出汗还是沾染了清晨的雾气。
俯身喘着气,他从怀中掏出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
“路、路上吃。”
他抬着胳膊,连额头上的汗珠都没擦。
周荑从徐听雾身后探出头来问他:“一大早的你去哪儿了,听雾马上就出发,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看见他手中的东西,长长的“哦”了一声,默默给他比划一个大拇指。
徐听雾赶路早,城中多数店铺还没来得及开门迎客,不知道是从哪里买的。她盯着牛皮纸包没动,周荑走上前去接过来,自觉担任了助攻的位置。
牛皮纸包防热隔潮,可放在掌中还是很烫,隐约有股酸甜的味道,周荑猜测这应当是最早出锅的糕点了。
“好烫啊,卫光还真是有心,听雾你便拿着在路上吃吧。”
卫光终于直起腰来,只见徐听雾正盯着他看,颇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知道你御剑回山,可若是出城这段路饿了,或者在山上想吃,这是酸梅糕,就拿着吧”
徐听雾垂眸,她喜欢吃酸梅糕这件事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来的。
此时路上人多了一些,并没人关注这边发生何事。
她默了默说:“卫光,我有话跟你说。”
卫光一愣,看她往转身朝外走去,脚步不听使唤的跟了上去。周荑捧着纸包站在客栈门外,垫脚看两人进了右侧边的小巷。
徐听雾在小巷中间站定,看着卫光慢蹭蹭的挪过来。
她淡淡道:“今日我回山后或许很快会离开,此次不说又不知耽搁多少时日。”
“离开?去哪?”卫光怔怔看她,他已瞧出面前人的异样。
徐听雾摇头:“还没打算好,总之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很少回山。”
或许是一段时间,又有些说不定。
她不可能一辈子藏在浮岚宗上,也不知道如今以何种身份待在山上。
有祁黎在,她搬回弟子居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是她自己心中过不去。
“你是不是还在为了时川的死”
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卫光抿紧嘴,不自觉低下了头。
徐听雾承认时川的死对她有很大影响,但这么多日子过去,她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边摇头,边说:“卫光,我当你与周荑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明白吗?”
卫光抬眸看她的动作僵住,她话说的不透彻但已足够让他明白。
他张张嘴,两侧脸颊不知是因为什么慢慢红了。
徐听雾觉得此话说出来过于伤人,她不敢再看面前人的脸,胸口有酸楚翻涌,她站了一会,迈步离开。
经过为卫光身侧时,她听到少年用轻声颤抖的话。
“只是朋友吗”
她在他身后站定了。
“是,永远的好朋友。”
她肯定他的话,不迎着他的目光,突然觉得没那么难张口。
卫光垂下头去:“你喜欢时川是不是”
已死之人,难忘难断,时川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徐听雾微微摇头说:“不是他。”
卫光茫然,没在她身边再见过别的人,或许是搪塞他的,连一个借口都不愿意想。
“我走后,你跟周荑一切小心。”
她往主街道走去,周荑正站在客栈门口,手中还捧着鼓鼓囊囊的牛皮纸包,她冲着周荑点点头,轻声道:“我走了。”
周荑轻轻“啊”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见徐听雾真的转身离开,连忙跟了上去。经过小巷时,看到少年背对着她,垂头丧气的倚在一旁的墙上。
察觉了这微妙的氛围,她咬咬唇,看着前方那个青色身影,跑了上去。
“我送送你。”
徐听雾租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一个年纪较大的老伯,笑嘻嘻的将她与周荑迎上了车。
“两位姑娘这是要去哪?”
徐听雾放下车帘,回他:“城东三十里处,老伯停车就好,到了地方,你再把这位姑娘送回城里吧,我给你两倍的价钱。”
车夫应下,马车慢悠悠的开始走了。
周荑手中仍捧着糕点,纠结的不知道该不该徐听雾。
瞧她一直皱眉,时不时唉声叹气,徐听雾笑了一声问她:“叹什么气?”
周荑摆摆手,“没、没什么”想了想,她还是鼓起勇气问一句:“这糕点你要不要带着?”
其实本就是卫光给她准备的,这样一问,倒是把事情挑破了。
徐听雾沉默一瞬,伸手说:“给我吧。”
周荑干笑两声,塞进了她手里。
马车不知行了有多久终于停下,是一处宽敞的大道,两侧尽是高大挺拔的树木,郁郁葱葱的将路围了起来,车夫老伯不解的摇摇头,心想荒郊野岭的,从这里停下是为何?
心中藏着疑问,他还是对马车里的人说:“已经到地方了。”
徐听雾率先掀开车帘,跃下马车,从袖中掏出银钱来,递给车夫。
周荑探出头来,嘱咐她:“听雾,一路小心,回山之后再与我发玉通。”
徐听雾点点头,指指车上的人,对老伯说:“麻烦再将她送回城。”
老伯笑着应了,马车在她面前调转了方向。
徐听雾看着马车起步,朝着来时的方向去了,她转过身。
树叶在风中肆意摇晃,徐听雾侧头看去,树干下杂乱的青草绿的发黑。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震得地面都要摇晃起来,尘土飞扬间,一道疾利的羽箭从林中某处射出,直直插入马车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