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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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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钟后,徐听雾关上木橱,转身向门边走去。

    木门一关能遮蔽大部分的光亮,是她进门时怕有人突然出现才关的,如今看到了想看到的东西,该离开了。

    她回到苍家还没跟周荑和卫光见面,须得商讨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伸手拉开门。

    只见门外,穿着白色衣袍的少年,一尘不染,看到她时愣了一下,右手中的药碗跟着一晃,大拇指扣住碗边才没洒出。

    “徐道长?”

    苍京有些惊讶,“您回来了?”

    没想到会这么巧就这样碰面,徐听雾慌了一瞬又反应过来,抿唇淡定的点头,看了一眼他手中冒着热气的瓷碗,问道:“给小公子送药来的?”

    苍京回:“是,这是今日的补药。”

    徐听雾向下走了一个台阶,给他让出路来,苍京弓着身从她面前走过,徐听雾看着瓷碗中深褐色的浓药,经过时散发着令人难以接受的味道,跟房间中的相似却要更浓。

    这补药,不知何时才能换成解药。

    她心中沉了沉,正要离去,身侧的人却喊住了她:“徐道长!”

    徐听雾看着苍京,少年白皙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听大公子说徐道长此次离开是为了寻一位医术精湛的前辈,不知这位前辈可否能解我家公子的毒?”

    苍京还不知道她是只身归来的,问这话也是出于对苍念襄的关心。

    徐听雾怅然摇头,委婉的说:“可惜这位前辈并不在山门,不过我已传了书信,或许能联系到。”

    苍京的脸上拂过了然,他颔首又说:“有劳徐道长了,我家公子躺了这么长时间,想必毒已深入肺腑,只能靠这汤药吊着。”

    他抬高右手臂,看着药碗继续说:“若此次徐道长能救我家公子,苍京当牛做马也愿意报答您。”

    苍今然说苍京与苍念襄是一起长大的,关系甚至比他这个哥哥还亲近,徐听雾三番四次的来这,除了偶尔见院子里打扫卫生的,也只有苍京侍候在床边。

    她怔了一下,看着少年有右手端的持平的碗,忽而客气的说:“这是我该做的,你常年在小公子身边侍候,情分深重,我瞧这些日子都是你一人侍候,也实在辛苦。”

    苍京听了这话似是有些惶恐,连忙说:“我跟着公子十几年,公子用我用惯了,我也习惯了,说不上辛苦的。”

    徐听雾微微一笑与他道别,转身走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的一刹那,略显客气的微笑瞬间消失,她皱了皱眉,恼于自己之前的疏忽。

    之前她想错了,以为黑影在苍家隐藏身份不敢将毒带在身上,但实际他武功高超,选择将毒存在苍念襄的房间其实是舍近求远,以他的功夫,上树翻墙,去哪儿找个地方都行,为何偏偏放在这里。

    只有一种可能,他离不开这里。

    ……

    晌午时还艳阳高照,没想到到了下午反而阴云密布,风声呼啸,草木被吹得四散飘摇,遮天蔽日的乌云黑压压袭来,将原本氛围沉重的苍家又笼罩在一片灰蒙之中。

    刺眼的闪电将天空劈成不规则的两块,徐听雾站在廊下,听到远处来轰隆隆的雷声,不多时声音越来越大,仆人们焦急的将园中晾晒的衣物收拾回来,卫光与周荑也凑上去帮忙。

    雷声滚过头顶,漆黑的天穹越压越近,一声震耳欲聋的闷雷响起,周荑刚把衣服递过去走到屋檐下,霎时就下起了雨。

    豆珠大的雨滴鞭打在石板路上,噼里啪啦作响,很快白灰石砖被染成灰青色,眼前一片模糊,只剩挥之不去的水雾。他们三人各自回了房间,房内乌压压的,她点了灯直接坐在床边。

    上次昏倒时,掠红说她灵力微弱,并不能完全掌握息壤,可过了这段日子,也该恢复些。她并非想将息壤据为己有,可既然在她身上,总得发挥用处。

    徐听雾从怀中掏出心法摆在腿上,不到两指厚的书有些温热,她用手指捻开几页,白纸黑字全部是一笔笔写出来的。当日她并没能看出这是祁黎的笔迹,若是他不刻意透露,她恐怕还需要时间才能猜出。

    簪花小楷,本是姑娘们喜欢的字体,写出来端正清秀,十分漂亮,可这书上的不同。

    虽是同一种书体,撇捺竖钩都透着一股随意不羁,似是写这字的人时间过赶,写的极快,来不及注意这些细节,只想着能全部写下来就行。看着不伦不类,却有恣意舒心的独特之感。

    不知几时,闷雷声渐渐小了,雨也渐停,屋檐下雨线嗖嗖往下落,声音不再似暴雨时嘈杂,反而悦耳起来。

    徐听雾把心法收起,穿好鞋起身走到窗前,雨后已入深夜,潮湿冷凉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香。天幕被洗刷过清澈宽阔,皎白的月清柔的光,徐听雾看了半刻,想今日是等不到了,她听到隔壁房间的脚步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暴雨过后的树叶铺了一地,本就寂静的院落又多了一丝荒凉,深夜已至,应是无人的时候,院门却忽而被推开,金属门环与木门碰撞在一起发出节奏不定的响声。

    白衣少年迈过门槛,右手中端着一碗黑不溜秋的药汤,缭绕着丝丝热气。他面色淡然,行得步子又轻又快,药汤在手里几乎纹丝不动,甚至连晃动起的细小涟漪也没有。

    他侧眼看院中的落叶,心想着等会出来时要打扫干净。

    房间门紧闭,漆黑一片,迈上台阶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推开,右侧忽有一阵疾风吹来,撩得他右侧衣袍呼呼作响。

    眼睛瞥见一道疾利的寒光,少年眼神骤变,身体比大脑更先反应过来,他步伐诡异的向后退了几步侧过身子,长剑将他的宽大的长袖刺穿,直挺挺的钉进门里。

    持续不断的剑鸣声萦绕在耳边少年心知不妙,用力的扯了两下衣袖,“呲啦——”衣袖一分为二,露出他的白色里衣。

    他连忙向剑刺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黑影从房檐上飞下,手中银剑一下下闪着绿光,不知怎么竟感觉到了它的兴奋。

    只是一个死物而已,他眼色一凛,两步跨到台阶下踢死一根断枝,雨露四溅,绿植摇拽,他用空手接住,药汤一滴未洒。

    黑影迅疾向他刺来,他闪身躲去,湿润的石板上划出一道泥痕。

    黑影扑了个空,在他左侧停住脚步,反应过来挥剑又砍。少年对自己的剑术极有信心,他伸出左手用树枝去挡,细软的枝端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将对面的剑尖缠了两圈。

    对面的人没料到会如此,愣了一下用力拉扯,树枝与剑身纠缠在一起,却分不开了。少年左手横在胸前,紧扯着树枝不松,不料对面剑身一旋,锋利的剑刃将绿色撸了个干净,枝端“吧嗒”落地,前面手中只剩下光秃秃一尺长的树枝。

    少年身子晃了一下,右手立马传来灼热。滚热的热汤因为身体晃动溢出碗边洒在他的手背上。他面色如常,仍是不肯放弃这碗药。一个反手,短了一截的树枝向对方腋下袭去,黑影翻身躲过。

    对面的人似是瞧出这碗药对他重要性,竟旋身向他右手袭去,感知到扑面而来的剑风,少年节节后退。

    他举起手中的绿枝与对方纠缠在一起,可树枝怎能比得过利剑,在长剑挥来的那一瞬,他刻意向右侧了身子,伸出左手去挡,锐利的剑刃划过树枝,枝屑四溅。

    长剑从他面前挥过,树枝只剩下不到一尺,少年随手扔掉,竟准备赤手空拳与对方较量。

    黑影却忽地从他面前疾速的掠过,冲着他的右手而去,少年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去,他将右手背在身后,向后弯下腰抬腿踢去,可黑影速度太快,在他的脚还没触到对面人的衣服时人已经到了右侧。

    少年立马起身挥起左臂攻击,黑影不知为何却用盯着他手中的汤药不放,硬实的左臂绕过剑身向对面手腕砍去,不料被弹起的剑身弯成一个弧度,然后迅速向他左上肘弹去。

    “啪!”

    一阵刺麻的痛瞬间席卷半个身子,手中白色的瓷碗“哐当”落地,热汤滚了满地。

    因痛他的身体不自觉蜷缩几分,再抬头时,尖利的剑尖已搭在他的脖梗上。尖锐的凉意就对着他的温热的脖子上,少年与黑影对视,问:“还是你们……”

    这把剑,在黑夜中他见过。

    藏在黑布之下的人微微一笑,伸手将面上黑纱接去,一张秀丽的脸带着浅笑。

    徐听雾点点头:“是我们没错。”

    房顶上,两人飞身掠过,落在地面,卫光走上台阶将配剑拔出,周荑站在徐听雾身边得意的笑了一下。

    “听雾,还真让你料到了。”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书童竟然武功不凡,还将苍家搅成了一池浑水。

    苍京咬着牙根看着面前的三人,最后定在走过来的黑衣少年身上。他还以为这把绿剑是他的,没想到竟然是徐听雾的,怪不得那日会把他放走。

    “你们怎么发现我的?”

    卫光耸肩,“看着我干嘛,不是我。”他指指身旁的少女,颇为自得的抬着下巴。

    抓住了人,徐听雾便也松了口气,不吝解释道:“其实我原本并未怀疑你,只是凑巧发现了你端药姿势与旁人的不同。”

    旁人若端着一碗热汤药,定是胆寒心惊的两手都要用上,还得紧紧扣出碗沿碗底,忍着烫才能不洒出来。

    苍京不同,他单用右手便能将滚烫的药碗端的稳稳当当,还能腾出一只手开门。

    回忆到此处,苍京明白过来原来是白日里那一面漏的馅。

    “还有……”徐听雾举着剑尖滑到他的左侧臂膀处,轻拍了一下,力度比方才那一剑轻了不是一点半点,但苍京还是皱了眉。

    “你受伤了,才不会去用左手。”

    徐听雾相信,常人为了走路时平稳都会用两只手端着碗,苍京之所以单用右手,不仅是因为他用一只手就能完成,还有他左臂上的伤。

    说的没有一丝错误,苍京不愈多解释,“你们想怎么样?”

    “怎么样?你下毒你还有理了?”卫光不可思议的反问他。

    周荑点头:“对啊,你还装鬼吓人……”想起自己坐在亭子里时的毛骨悚然,周荑心中还有些发怵。

    徐听雾做最终解释:“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所有的话你去对苍今然说吧。”

    苍京被他们绑着送到了苍今然面前,苍今然知道此事心痛大于震惊,更不敢将此时告知父亲,只让徐听雾三人不要外传。

    答应了此事,三人迈出门朝着后院房间走去。

    卫光有些不解,直接在半道上就问了出来:“徐听雾,咱们为何不在厅里等会?”毕竟人是他们抓到的,功劳也是他们的,听听苍京的解释也是理所当然吧。

    其实卫光之前好奇,徐听雾心中明白,她平静的说:“都是苍家的事,你们想听可以回去。”

    虽是将苍京捉住了,可她心中还是隐隐不安,风雨兰的毒怎么会莫名出现在苍京的手里,并且此事似乎还与乐钿坊有些关系。

    突然她想起招贴前有人说过的话:

    ——唉?苍家又要在哪里建房啊,是为了那小公子的婚事吧?

    ——不是吧,那婚事还能成?听说苍老爷可是被气晕三天。

    ——还有这事?我早就看这事不成了,苍家家财万贯怎么能看一个乐姬……

    徐听雾蹙眉,那乐姬,总不会就是乐钿坊的吧???

    她觉得其中定有些联系,或许阿姜今日去乐钿坊能有些收获,可已经夜深了……

    皎洁的月色下,少女眉头蹙起,卫光不知为何她突然严肃起来,他噤了声,小声道:“我不是想听,我、我,”磕绊了两声,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荑接过话来,瞪他一眼说:“有什么可听的,你别乱出馊主意,今天听雾肯定累了,她的伤才好多久,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有了人解围,卫光立马点头应承:“对对对,回去休息吧。”

    徐听雾摇头,皱眉说:“我不是生气,我是觉得这事没这么容易结束。”

    一句莫名的话,引得两人发懵。

    屋檐下灯笼被点燃了,在夜风下轻晃着,离房间没多远,三人便看见了徐听雾房间窗户边上发光的白色东西。

    “那是什么?”

    原以为今日不会来了,徐听雾眼睛一亮,加快步速走过去。

    白色纸鹤伸开双翅还没有一掌大,乖巧的蹲在木窗台上。徐听雾伸手取下展开,白纸之上,一行清秀的黑色字体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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