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姐姐
“打结花?”周荑惊奇的走进花树,有些欣喜的说,“我从没见过这种花。”
卫光摇摇头,“我也没见过,我的意思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打结花树,恐怕得有几百年了吧。”
听了卫光的话,徐听雾仔细打量花树,芬芳的香气萦绕在鼻间,她走到打结花树下抬头看,茂盛的树枝与花团交织在一起将头顶遮的严密,风吹起时黄色花团轻轻晃动,徐听雾看到花树较低的两根树枝缠在一起,像是有意为之,她又望向的地方看,果然还有细嫩的树枝缠在一起的交叉的枝节。
“这是什么?”她问身边的人。
卫光抬头看了一眼,对着她解释:“这就是打结花名字的由来,传说在很久之前一位公主与侍卫相爱,但却因为身份悬殊不能相守,两人站在打结花树下将树枝绕成两个节与对方告别,结果他们打得这两根枝节的花比其他枝上的花都要开的繁盛,这事被帝王知道了,觉得两人之间是天赐情意,于是为两人赐下了婚”
徐听雾觉得有些奇妙,她轻笑一声:“原来是喜结连理的‘结’。
卫光点头:“正是。”
打结花树独立在山坡上,附近没有再像这树一样高的绿植,徐听雾绕过树枝向树的背面走去,本想是赏花却发现了不远处的一座建筑,黑瓦红墙就在山坡下,看起来像是一座道观。
周荑与卫光此时也绕了过来,“咦,那是道观吗?”周荑率先开口。
卫光点头说:“确实有些像啊,如果里面有人的话我们就能暂时歇歇脚了。”他们专门停在了寄城东面,离城徒步还要半个多时辰,而徐听雾早就说了想要吃些东西休息,卫光觉得这道观出现的真是时候。
因上次凤城的事,在他们往道观走时徐听雾始终保持警惕,生怕再出现一个寄城的“神教”。
等走到道观旁边,她才看出这道观有些破败。道观周围没有遮挡物,四周全是杂草碎石,屋顶的黑色瓦片有些已开裂,只算得上勉强遮盖风雨,有些碎掉的瓦片就掉落在地上,砸在杂草上,看起来许久没打理过。
徐听雾跟着卫光绕在墙边走,原本应该鲜艳的红色墙面,此时墙根处因潮湿呈现暗红色,生了许多深色青苔。隔着一堵墙,忽地听闻里面传来欢快的笑声,听起来是孩童稚嫩的声音,闹着笑着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三人对视一眼,卫光有些开心:“看来里面有人啊。”
绕着墙根走,终于找到一处木门,是道观的后门。黑色木门关着,上面有被雨水侵蚀过的水痕,还有许多虫蛀的窟窿,卫光伸手一碰,就掰断掉了一块拳头大的木屑。
他咧着嘴角:“我觉得我们还是别指望了,感觉这里面的道长日子也不好过。”周荑在后面呲了他一句,让他动作轻些,卫光不服气的转头给自己辩驳。
徐听雾因两人一来一往,心中轻快不少,她拍拍卫光说道:“行了,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卫光看她一眼,瘪下嘴转过身一把推开了门,木门上的灰尘飞起一层,卫光被呛到弯腰咳着,徐听雾下意识伸袖掩了一下,因卫光身子低她瞧见了院中围在一起玩耍的十几名孩童。
原本吵闹的声音瞬间消失,观中的人纷纷向他们看来,徐听雾讪讪的放下手,弯起嘴角笑笑,却看到右边房屋拐角处一闪而过的鹅黄色衣角。
她未多想,强颜欢笑的拉起捂着嘴咳嗽的卫光,卫光睁眼一瞧这么多人,立马也安静了。
周荑凑上前来伸手打招呼:“你们好啊。”
孩子们只愣了一瞬,惊喜的朝着他们跑来,询问他们是何人。徐听雾趁机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尽管外面有些破败,但道观中打理的还是整洁的。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围在他们身边,三人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一位白嫩的小姑娘亮着大眼睛,试探着伸出手握住了徐听雾的手指,徐听雾反应过来笑了,回握时小姑娘弯起眼睛,软软糯糯的问:“姐姐,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呀?”
徐听雾心都软了,蹲下想要说话才看见小姑娘身上的青色裙子上的两块黄色布丁,她抿紧嘴不知怎么开口。
突然,“吱呀”一声,右边的房屋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清秀少年,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模样,细瘦的身姿穿着灰蓝色长衫,右手中拿着一卷打开的书。
少年看见他们时皱了皱眉,又看着围在他们身边的孩童脸色有些严肃,“都过来!”
孩童们听见他的声音,果然乖乖的走了回去,小姑娘有些不舍的嘟嘟嘴,然后松开徐听雾的手跟着走了回去。少年上前两步走到最前面,似是因为被打扰到,脸上有一丝不喜:“你们三位有什么事吗?”
少年身后的孩子们探出头来,保持安静好奇的望着。
原本以为里面住的是道长,没想到是一群孩子,还有一个还是孩子却装成大人的孩子头头。
卫光咳了一声,郑重的解释:“我们就是路过此地,看到这里有个道观想要进来歇歇脚,仅此而已。”他感觉到了少年对他们的防备,也看见这群孩子衣裳上的补丁,不好再开口说要吃些东西。
少年有些警惕的说:“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里不是道观,请尽快离开吧。”
拒绝的毫不留情,卫光干笑着与徐听雾对视一眼。
藏在少年身后的小姑娘对着她眨眨眼睛,徐听雾冲着她一笑,对少年说:“我叫徐听雾,身边这两个是我的同门,下山正好路过这里,能不能让我们在这里休息片刻,”她竖起右手食指,弯着嘴角说:“就一会儿。”
她言语真挚也确实没什么恶意,少年犹犹豫豫的说:“我叫廖生……”
“好,廖生弟弟,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会,连前面也不去行不行?”徐听雾立马回道。
少年听到这句“廖生弟弟”,有些别扭的皱皱眉,“叫我廖生就行。”
“好,廖生。”徐听雾温柔的笑笑。
少年伸手指指地面,边转身边说:“那就说好了,就一刻钟。”说完就迈进房将门关上。
孩童们又围了上来,带着他们坐到院中的石椅上。
那名小姑娘又走了过来,站在了徐听雾身边,徐听雾对她轻轻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肉乎乎的,看起来他们伙食还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一下,答道:“我叫左禾,姐姐都叫我小禾,”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是禾苗的禾。”
“姐姐?”徐听雾想起看到的那个黄色裙角,“是穿着黄色裙子那位吗?”
小姑娘乖巧的点点头,徐听雾了然,她又问:“你们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吗?”
有两个男童不知从哪端来了茶水,卫光看到后站起身去迎,他将水壶和碗放在桌上,听到小姑娘磕磕绊绊的答:“姐姐说,我们长大之前都会在这儿,除非跟廖生哥哥一样,去那个什么……”
小禾似是想不起来,有些委屈的皱着眉。
“小禾,”一旁比她高半头的小男孩接过话来,“那叫私塾,香姐姐都说过多少遍了!”
“对,是私塾,我总是记不住,香姐姐说读完书才能离开这里。”
徐听雾大概猜到了这群孩子的来历,想着或许是那个香姐姐一直在照顾他们,等到他们有了自生的能力才能离开。她摸摸小禾的头,说道:“没关系。”小禾这才又绽开笑颜。
卫光忍不住蹙了蹙眉,跟徐听雾一样也猜到了这群孩子的身世,他将盛着水的碗递给徐听雾与周荑,叹气无奈的将水一饮而尽。
“姐姐,你们要不要多待几天?我们这有的是房间……”
小男孩又不乐意了,他大声道:“小禾,生哥哥说了,他们不能待太长时间。”
小禾瑟缩一下身体,徐听雾揽住她,见卫光伸手拍了一下小男孩的头,故作凶狠的模样恐吓:“臭小子,不能这样欺负小姑娘。”
小男孩像真的被吓到了,缩了缩脖子嘟嘴道:“我才没有呢……”
卫光模仿他的模样对他哼了一声,又刻柔声音的对小禾说:“小禾妹妹,我们答应了廖生,一会就要走。”
周荑在旁打了个寒战,说道:“你能不能正常说话?”
卫光对她翻一个白眼,又问:“这个道观现在只有你们在住了吗?”
身边的孩子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破落的道观被用来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徐听雾从袋子中翻出了掠红给的梅子糖,孩童们欢喜的过来领糖,不一会儿木盒中就空空如也。她看着得了一块糖便惊喜不已的小禾,心中有些苦涩。
卫光小声问:“这么多孩子,他们得靠什么生活?”
周荑说:“不是那位香姐姐吗?或许有什么本领。”能照顾这么多孩子的人,不单单有些魄力就成。
卫光扯住方才的小男孩,此时他正嚼着口中的糖,卫光问:“怎么没有见你们的香姐姐?”
小男孩囫囵不清回道:“香姐姐就住在城里啊,刚刚才走。”
他说的“城”,应该就是寄城。卫光又问:“那她是做什么的?很有钱吗?”
这话把他问住了,小男孩皱着脸回:“不知道,廖生哥哥说香姐姐就住在城里……”
又是“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身灰蓝色长衫的少年站在门槛处,这次连门也不出了。
徐听雾三人对视一眼:到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