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做完这件事，屏幕上方终于弹出木年消息：【恭喜江队长，又多两场比赛】
江昊悬着的心落下些许，打字回木年：【我打完这两场比赛就回家】
木年：【不差那两天，你跟大部队等闭幕式结束后一块儿回来吧】
江昊盯手机几秒，在脑海中换不同语气念了好几遍，他给木年打电话。
“大部队不会闭幕式结束后马上回，进四强，回去肯定要开庆功宴，我不跟大部队走能提前回家……”
江昊声音听起来干涩的厉害，和他平时声音听起来不太一样，他刚比完赛，正常这会儿应该剪肌贴洗澡，准备赛后采访，而不是给她打电话。
怕是江昊心里有事，木年忙解释道：“家里没事，你别搞特殊，大家都盯着你，你还是队长……也不着急。”
“闭幕式没我什么事，又不是头一次参加……对了，木木，”江昊话题一转，“我跟记者说了，这两天可能有人……”
江昊话没说话，外面传来白景声音：“人呢？都洗澡去了？看见江昊了吗？陈导找他……”
白景扯嗓子喊：“江昊——江昊——”
白景声音越来越近，终于，他看见江昊，“你还有心思搁这打电话？让你先斩后奏公开，也没让你用这么炸裂的方式啊？我跟你说，也就外面那帮记者跟咱关系还行……”
江昊比划手势示意白景闭嘴。
“咋了，你跟谁打电话呢？”白景不客气道，“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
他只说了半句，白景的话木年也就听到半截，猜是江昊想跟她说赛后采访的内容。
她挺好奇的，直播间观众都说他的表情严肃得活像替陈导提前开了场赛后发布会，但木年不愿影响江昊工作，“你先忙，忙完再聊。”
白景声音戛然而止——
“我靠你可真是……”白景生硬地跳过半句话，“公开之后无所畏惧啊，你搁更衣室给木年打电话？真不怕外面进来人。”
“……”挂了电话，江昊也就不在乎白景具体说什么了。进来人就进来人呗，篮协主席进来也拦不住他要公开和木年的婚姻事实。
“本来没想这么草率，但他非得问我个人感受。”江昊耸耸肩，假装他没有任何心里负担，“满脑子都是球，哪儿来那么多感受……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我想早点回家。”
-
之后的半决赛和殿军争夺赛男篮国家队再没创造奇迹。这边比完赛，各大平台关于江昊木年早已领证结婚的真相也彻底传开。
数不清的老同学、老同事、有过交集的同行、运动员给木年发信息、打电话，搞得木年对手机亮屏ptsd。江昊提前跟她打了招呼，她做了心理准备——但这事儿引起的反应实在太大了。
即便有关系好的体育记者帮着在社交平台提前“预告”了一下，也没起到什么实质性作用。
站在吃瓜群众视角，他们一开始就错了。
合着打从上届奥运认识江昊起，他就是已婚状态。女康复师不是婚内出轨，江昊也不是为爱当三，这事儿闹成今天这个样子，全赖江昊没早点站出来说真相。
【好几年前就结婚了，但不敢公开，所以这就是当年江昊龙山离奇失踪的原因吧】
【不敢公开婚讯却敢逃比赛回老家结婚？江昊说问题在他，肯定他是干了啥非常离谱的事】
【肯定有说法，不然两个人年纪轻轻，一个处于事业上升期，一个大学没毕业，着急扯证干什么？】
【往好处想，至少现在可以肯定当年他没进橘子，他只是回家结了个婚】
【抛开他欺骗大众四年这件事，我真心疼他媳妇啊……就这么没存在感地跟了他这么多年，还给他生了个孩子。要不是生孩子这事儿被爆出来，他还不承认吧？】
【他肯定不承认，去年闹那么大他说啥了，哦，他说他去医院看病】
【塌房了[裂开]这回真塌了[裂开]】
【这女的够意思了，这些年都没出来说他啥，我要是她我早曝光了】
【嘴长他身上诶，不是你们封他‘宁晚队官方发言人’的时候了？那么多次答记者问、球迷见面会……多少机会呢？还想把锅甩到女方身上？女方就是一个素人，还给国家队打工，那肯定要注意个人形象的吧。江昊名声有问题国家队得掂量掂量，她一个康复师有问题那还不是说换就换】
……
看了澄清视频，也看到了些评论。
木年呆呆坐在窗前，心里堵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跟她想象中的公开不太一样。
但话说回来，无论哪种方式公开，挨骂是一定的——要么她，要么江昊，总得有一个人挨骂。
总得有一个人为那两场没打成的比赛负责任，总得有一个人为他们这些年的隐瞒背锅。
早前还想着离婚，她提前把责任拦到自己身上，反正她是素人，网友总不会追到她家门口骂。
而今却被江昊抢了先。
手机屏幕自动熄灭，木年垂下目光，又点了一下屏幕。
屏幕识别到她的五官自动解锁，那些对江昊的恶意评论展现在木年眼前。
木年抿了一下唇，最后还是关了手机屏幕。心说这过日子真就是一笔糊涂账，她欠江昊一笔又一笔，滚雪球似的越欠越多。
这辈子还不完，怕不是还要搭上下辈子……不给江昊添麻烦的话，她愿意，就怕对江昊来说她等于一个没办法拒绝的麻烦。
江昊一直在争取提前回国，一度打算一走了之到家再说。木年反复劝他别冲动，嘱咐白景和陆飞宇盯着他，别让他提前回国。
江昊总是这样，考虑当下不顾未来——未来的事儿留给未来的他操心，他相信未来的他能解决好现在挖的坑。
当年如此，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如今好不容易往坑里填了两锹土，就别再重蹈覆辙了。
已经走了那么多天，已经错过了孩子出生，早几天回来和晚几天回来不差什么。好说歹说劝住江昊，留在外面等闭幕式，跟大部队一起回国。
篮协领导体谅功臣，庆功宴就安排在落地第二天，落地当天也没让他闲着，紧赶慢赶地把未来用于宣传的物料和关于奥运比赛的采访一口气全录完。
但即便一切加急，等江昊风尘仆仆赶到家，他们的孩子也快满月了。
推开主卧的门，好几个月不见的木年坐在床上与他对视，他只在视频里见过的女儿躺在木年旁边安静地睡觉。
画面安静而生动，江昊心里涌起一种很特殊的情感。
——不后悔先斩后奏，一点儿不后悔。
这就是他想要的。
刚要靠近看看，孟慧无情喝止：“洗澡去，做这么长时间飞机一身病菌，你离我们远点。”
江昊：“……”
主卧浴室使用权被孟慧剥夺，客卧浴室没有他的东西，江昊只能去一楼洗澡。
热水从头冲到脚，用上家里木年买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到家的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洗完澡刮了胡茬上楼，走到一半听见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江昊三步并做一步地上楼进主卧，只恨台阶太多走廊太长，当时就应该买平层。
主卧里，木年哄孩子，孟慧在旁边冲奶粉，回头瞥见他，笑着说：“这是知道爸爸回来了，怨我撵她爸爸下楼洗澡，跟我闹呢。”
“哎呀，妈，你这话说的，”江昊笑，“就不能是知道我回来了，想跟我打招呼吗？”
江昊坐在木年旁边，凑过去看木年哄文文。
“要抱抱她吗？”木年歪头问。
“啊……”江昊伸出手，想抱却又迟疑，伸出食指想碰碰她，又怕指腹粗糙弄疼了她。
江昊展开小臂，比划：“她好小，没我小臂长。”
“江队，”木年有点无奈地说，“您的臂展是全国最顶尖的那一批，小臂长度也是，文文她才……”
木年生硬地一顿，转移话题：“比您小臂还长的婴儿应该不多见。”
江昊：“……”
孟慧冲好奶粉递给江昊，“你喂吧，我下楼做饭。”
“好嘞，”江昊接过奶瓶，在文文嘴边比划，“怎么喂？塞她嘴里就行？”
木年失笑，手把手教，看着他笨拙却耐心地模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不管江昊是不是真心的，不管江昊处于什么目的要这个孩子，总归结局是她想要的。
他会耐心地陪文文长大，教文文打球，她和他一起。
木年心尖发颤，从听见江昊说“这婚结得草率”那一刻起，第一次产生安定的感觉。
虽然现在只有一点，但随着文文一天天长大，这份安定应该会越来越多吧。
木年这样想着，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趁江昊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悄悄拍了张照片。
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江昊的眼睛。
英俊的男人专心喂奶，头都没抬，“又偷拍我？”
“……”木年刚要否认，猝然意识到江昊说了个“又”字。
往日回忆带着陈旧的味道浮现在木年的脑海中。
以前她很喜欢拍照留念，可能是因为跟江昊聚少离多，所以每次见到江昊，她都会拍很多照片。吃的饭、走过的路、路上有趣的广告牌、比赛场地、赛后比分……什么都拍。
江昊问她，拍了又不发，拍那些干啥。
木年不愿意告诉江昊她内心真实想法，怕江昊觉得她在暗示他陪她的时间太少，就搪塞地说记录生活。
木年压着心底翻涌的情绪，“是啊，记录生活，不行吗？”
“行，”江昊没看见她的表情，“你愿意怎么拍就怎么拍，发朋友圈发微博怎么都行，公开了，咱随便。”
木年眼圈发热，明明是好事，说出来却让人觉得心酸。
她这些天都没看过朋友圈，严谨点儿说是微信这软件她就没怎么用过——全是打听八卦，她看不了一点。
听江昊这一说，突然想起这届奥运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江昊应当会发条朋友圈。
以往她不敢给他点赞，不敢叫人知道他俩有互动。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公开了，所以，她应该可以给他点个赞？
木年点进江昊的朋友圈。
视线一凝。
——江昊开放了他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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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江昊极少更新朋友圈，假如一年十条，八条是广告，剩下两条写关于俱乐部和国家队的小作文。
一方面，他背负着一个巨大秘密，他必须隐藏自己的私人生活。另一方面关注他的人越来越多，随便发点儿什么，都有人截图分享到公开平台，逐字逐句地分析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时间长了，他觉得没意思，就一点儿私人生活都不发了。
木年没有查江昊手机的习惯，虽然知道他手机的锁屏密码是自己的阴历生日。
所以这是自江昊关闭朋友圈以来，第一次看到那些他封闭的旧日回忆。
【第一场cba】
【因为白某人投篮10中6，全队喜提折返跑10次[微笑]】
【生日快乐[蛋糕]，来自大洋彼岸的祝福】
【求求教练给我分一个睡觉不打呼噜的队友[抓狂][抓狂]】
【哥几个行，这次就这样，未来再创佳绩】
【我又长个了？真的吗？我怎么没觉得】
【今天彭导离老远就问我是不是天天晚上都偷吃零食。天地良心偷吃零食的真不是我啊！】
【到底谁打着我的名义给小孩儿发零食了啊？？隔壁那帮小孩儿每次看见我都伸手要零食[抓狂][抓狂]】
【教练对1万米的理解一定跟我不一样】
【某人说要来看比赛，结果第四节还剩两分钟才过来。你能想象对面在比赛剩下两分钟的时候看到我重新上场是什么感受吗？】
【又练一天】
【突然开始喊我大个[擦汗]，谁当她面喊的啊！！】
【生日快乐，新的一年好好学习，我先撤一步】
【这个打脚技术还得再练练 [照片]】
【冠军[耶][耶][耶]】
……